語意深沉的兩句, 像一道咒語措手不及地束縛住宋枝蒽。
不可置信地著祁岸,大腦也一時宕機般空白。
不是沒被人告白過。
只是在這方面的預設里,從來就沒有過祁岸這個選項。
知道他有多麼遙不可及。
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從不會覺得兩人在同一屋檐共渡過一段難忘的時, 就因此覺得有資格為祁岸人生中的誰。
就連為假, 心中考量的也都是在目的達,還掉他人后,怎麼圓滿地從彼此人生中退離。
只是沒想到, 那天晚上會發生那個醉酒后的吻。
祁岸又在今晚, 和告了白。
宋枝蒽莫名有種夢沒醒的既視, 聲音都有些虛浮, “……這就是你說的負責?”
祁岸微微挑眉, “你覺得這樣不夠?”
“不是。”
宋枝蒽卡了下殼,“我只是很意外。”
意外祁岸這麼倨傲的格,會和告白。
明明在幾年前, 是他親口說的只把當妹妹。
“不用意外。”
祁岸盯著紅如石榴籽的耳垂,音斂住往日里的輕佻玩味,“我一開始就沒把你當假的。”
“……”
“只不過一直沒有跟你說。”
聽到這話, 宋枝蒽心口一突,呼吸倒是約順暢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滯。
又好像之前一直耿耿于懷的事, 得到比想象中好上許多倍的解決, 五臟六腑都跟著輕盈起來。
只是下一個問題又隨之而來。
祁岸深眸皎皎, 直來直去地端凝著,“你怎麼想。”
話說得宛如在談判。
他給出人的利益條件, 對方必須有所回應。
然而宋枝蒽這刻腦子前所未有的。
如果是曾經那個不知天地廣袤, 不知云泥之別的小姑娘, 或許會輕而易舉地點頭答應,可現在,不是了。
經歷過何愷。
知道被欺騙與背叛的滋味有多難捱。
更何況這次面對的人是祁岸,曾付出過最懵懂深刻的真心,卻什麼都沒換回過的祁岸。
跟祁岸之間橫亙問題,也遠不止他是否真心。
還有彼此雙方的家庭。
以及未來一切的不定。
掌心在滲出細的汗。
宋枝蒽攥著袖子,老實地說,“我現在,沒怎麼想好,你給我點時間。”
和祁岸重逢到現在也才一個多月。
最起碼也要好好相一陣子,才知道要不要……
只是不知道,在猶猶豫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祁岸微不可察地下一口氣,看起來很平靜,卻覺得呼吸都有些不過來。
在這不長不短的二十來年人生中,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促。
不過還好。
沒有拒絕。
起碼這句話不是。
斂下眼底的鋒芒,祁岸不不慢地嗯了聲,“沒關系,我不急,你慢慢想。”
沒想到這家伙這麼淡定,宋枝蒽沒由來地一哽。
祁岸卻彎起,修長的指節在方向盤上點了點,“反正時間多得是,我不信我追不到。”
……追?
宋枝蒽心跳了一拍。
心底滲出一不明滋味。
往下抿了下角,聲音平直地拆臺,“你還自信。”
“那是自然。”
祁岸仿佛又恢復之前桀驁不馴,盯著意味深長道,“不自信怎麼從別人里搶食。”
搶食這個詞就很微妙。
宋枝蒽不由自主地看向祁岸,甚至以為自己聽茬了。
祁岸卻神昭昭地應著,毫沒有躲避,就好像在用眼神回應——就是你想的那樣。
巧的是,蔡暄就在這時打來電話。
宋枝蒽怕擔心趕忙接起,蔡暄開口就是——“你丫的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宋枝蒽抿了抿,“我能出什麼事……不過是睡得比較死。”
“你啊你,”蔡暄長嘆一口氣,“你都不知道把岸哥急啥樣了,一個勁兒讓我給你打電話,你再不醒啊他都能直接沖上去找你。”
祁岸聽到這話,眸深深地撇了一眼。
似有嗔意。
宋枝蒽無話可說,只能認栽地接批評,又告訴蔡暄不用擔心,現在已經見到祁岸了。
蔡暄啊了聲,趕忙收起話題不當電燈泡,“那你倆好好流,我跟倆還要在外面吃個飯再回去。”
被這麼一說。
宋枝蒽后知后覺地到肚子空空,于是在掛斷電話后,本能地,眼地看了祁岸一眼。
像是無意識對最信任的人撒。
到的微妙變化。
祁岸心頭泛起愉悅,玩味般挑眉,“了?”
宋枝蒽點頭。
-
時間不早,宋枝蒽也不舒服,祁岸就沒帶出去吃,而是選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館子。
小館子地方不大,人卻不。
所過之都是同齡人的嬉笑聲,還有香味四溢的飯菜香。
滿滿的人間煙火,倒是讓宋枝蒽心很好。
最終兩人選了個靠里的位置,祁岸像喂豬一樣,接過菜單隨手勾選了一堆宋枝蒽吃的。
宋枝蒽眨了下眼,“就我們兩個人,不至于吃這麼多吧。”
“而且……”
祁岸掀眼看,“怎麼。”
宋枝蒽用下示意了下,“還都是我吃的,你不——”
聽到這話,旁邊的服務生阿姨笑著開了口,“這還不好嗎,說明你男朋友眼里只有你,做什麼事都愿意圍著你來。”
像是說到心坎兒。
祁岸并不吝嗇地揚起,眼波深邃地瞧了宋枝蒽一眼,“阿姨倒是過來人。”
“我可不是什麼過來人。”
阿姨笑得喜慶,“我年輕的時候可沒有對我這麼好又這麼好看的小男生。”
話落,“小男生”興致不錯地輕笑一聲。
宋枝蒽聽熱了耳。
本就不是話多的子。
當下更是抿著不說話,微微紅潤的面看著像是在害。
不過還好,阿姨說他們家的菜量都小,不用擔心。
等阿姨走后,祁岸開了口,“吃不完也沒關系,我帶回去,反正家里還有個人。”
聞言,宋枝蒽想到之前那個“你的頌頌”。
探尋的話不經意就了口,“誰啊。”
“我弟,祁頌。”
祁岸漫不經意道,“前陣子在家里過的不開心,就來我這里蹭住,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聽到這個名字,宋枝蒽徹底傻眼了。
原來那個“你的頌頌”,居然是祁岸的弟弟?
虧當初琢磨了那麼久……又錯怪了祁岸。
祁岸瞧了一眼,問,“怎麼了?”
宋枝蒽搖頭,“沒有,沒事。”
說完趕拿起旁邊的水杯裝模作樣地喝起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沒多久,服務生就開始走菜,確實像阿姨說的那樣,每樣菜式都很致,也不貴,兩個人吃個新鮮確實不錯。
只是宋枝蒽心下還是難免泛起漣漪。
因為從來沒有人,會對好到這種程度,好到近乎寵溺。
或許是看穿心事,兩人吃了好一陣后,祁岸往后一靠,眸定定落在臉上,“現在吃了東西,可以進行下一話題嗎?”
宋枝蒽鼓著一邊腮幫子,像個小倉鼠,“什麼下一話題。”
“我之前問的,你還沒回答完。”
祁岸眼神關切地看著,“蘭時姐今天說你回去的時候狀態很不好,很關心你。”
宋枝蒽頓了下,“好像是有這麼個事兒。”
祁岸平聲靜氣地著,“那就展開說說。”
“……”
“方便我了解一下我的未來友。”
明明是逗弄的話,卻被他說得一本正經。
宋枝蒽心口微微發熱。
以前只覺得他這人放浪形骸,所以說什麼話都不當真,可現在不一樣,他明確把目標鎖定在自己上,他說的每個字每句話,就像是朝心口準狙.擊的箭。
躲不開,就要做好被擊中的準備。
再這樣下去,說不定真的堅持不了太久。
想了想,宋枝蒽只能用轉移話題來平復心,“其實也沒怎麼,就是在瀾園……遇見了我媽。”
祁岸意想不到地抬眸,“你母親不是在日本?”
“以前是在的。”
宋枝蒽垂著眸,“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還找了新的丈夫,懷了孕。”
祁岸眉頭微蹙,“你說的不會是季鄭平的新老婆。”
宋枝蒽看他,“好像是的,蘭時姐季太太。”
季鄭平是北川當地地位還不錯的企業家,和祁岸的二叔關系不錯,二叔又是瀾園的東之一,所以季鄭平讓自己老婆來瀾園選首飾再正常不過。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種關系會讓李秋和自己的親兒見了面。
空氣靜默兩秒。
祁岸眸低黯,沉聲問,“然后呢。”
“沒什麼然后。”
宋枝蒽扯了下,“全程都沒跟我說過一句話,我看不想認我,我也就裝作不認識。”
“我還好,沒那麼意外。”
“很早之前,大概五月吧。”
“我給發信息,問可不可以回來陪我過生日,沒有回我,一句都沒有。”
“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想過可能有更重要的牽絆,所以沒時間在意我。”
“但我沒想到,一直,一直就在離我最近的地方。”
“以一個完全,陌生人的份,和我呼吸著同一個城市的空氣。”
“而不回應我,完全就只是……不想再要我了。”
像是早已將這些緒消化,宋枝蒽說這些的時候,沒有太多波,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祁岸卻始終一瞬不瞬地凝著。
他明白那時的滋味有多難。
一心一意惦念的母親,如果只是不回應自己,還可以給自己幻想的空間。
可真正站在自己面前,就再也沒有欺騙自己的理由。
想到這些,祁岸下頜線繃,指骨微微收攏,“那后來找你了麼。”
宋枝蒽搖頭,“我把的電話號碼和微信都拉黑了,這樣我心里總歸痛快點。”
說話間,抬眸向祁岸,“是不是很稚。”
本以為祁岸會借機戲謔兩句,不料祁岸聲音平淡,“稚不至于。”
“但多有點兒我當年的風范。”
宋枝蒽眉梢微抬,“你當初什麼風范。”
祁岸很淺地勾了下,語氣吊兒郎當的,“當初和家里鬧矛盾,我劃壞我爸三臺車,又砸了他一柜子藏品,他氣得差點兒進了醫院。”
完全沒想到他當年能這麼野。
宋枝蒽微微睜圓眼。
祁岸倒是不怎麼在意,“所以你這在我眼里什麼都不算。”
“……”
宋枝蒽確實服氣,“你也是個人才。”
祁岸眼梢一挑,聽起來不大樂意,“你也好意思說這話?”
宋枝蒽哽住,“我怎麼就不好意思——”
話剛說完,祁岸手機響了。
似乎是個很煩的人。
祁岸擰著眉心,聲音怠懶,幾分不耐地接聽——
“有病就吃藥,給我打什麼電話。”
“沒有你不會點外賣?”
“你離了我不能活是吧,祁頌。”
宋枝蒽故作不在意地聽,結果一聽這個名字,脊背都忍不住直起來。
眼神飄到祁岸臉上,哪知對方像是一下就應到,忽然掀起眸,似笑非笑地著。
意味悠悠的話卻是對電話那頭的人說——
“還能忙什麼。”
“當然是忙著哄你嫂子。”
話音落下。
宋枝蒽:“……………………”
-
有祁頌翻來覆去地攪和,這頓飯到底沒吃多久。
兩人食量又都不大,打包回去不的東西。
付完賬,祁岸帶著宋枝蒽上了車,先把送回學校。
宋枝蒽多有些過意不去,“你帶回去我們吃剩的東西給他,是不是不太好?而且他還生病了。”
祁岸目視前方,聽到這話驀地一笑,側眸調笑,“你這嫂子當得還稱職。”
宋枝蒽噎住。
大概是心這會兒徹底由轉晴,說話也變得有力氣,“你油腔調。”
“……”
“我還沒答應你呢。”
說完頭一轉,向車窗外。
祁岸瞥了眼的側影,眸流轉間,角噙起一抹笑,不知怎麼,信心更是增加了不。
后面倒也沒繼續招惹。
只是在把送到生宿舍附近的時候,又住。
宋枝蒽見他跟著自己下來,愣了愣,“你怎麼……”
祁岸揚了揚下,“送你到樓下。”
不知為何。
宋枝蒽這會兒心跳奇快。
總覺得祁岸的目的并不單純。
果不其然,兩個人剛并排走了沒多久,祁岸就順勢牽起的手腕。
又像尋找寶藏似的,把的手從袖口里拽出來,再明目張膽地握住。
瘦瘦小小的一只,微微發涼。
可握在掌心,又到仿佛要融化。
似乎覺得只握著不夠,祁岸又調整姿勢,牽得更了些。
明明只是相。
卻覺周泛起一奇.異的電流在里走.火。
宋枝蒽本沒什麼波瀾的眼眸,也泛起赧然的漣漪,就這麼任由祁岸把自己送到生宿舍樓下。
這會兒時間不早不晚,正是那些小難舍難分的時候。
甚至有兩對大膽的,在旁若無人地接吻。
宋枝蒽耳盤燒得厲害,正想跟出手跟祁岸飛快道別,不料就在出手的一刻,祁岸突然發力把拽了回來。
宋枝蒽踉蹌一小步,重回他眼前。
祁岸垂下眼,深眸目不轉睛地著,“這麼就想走了?”
磁的聲音似被晚風裹挾,如蠱似地灌耳。
宋枝蒽磕了下,“那,不然呢……”
“不然——”
祁岸語調拉長,說話間將宋枝蒽的手朝自己瘦的腰間一扣,另一只手順勢把攬到懷中,“讓我抱一下。”
這話說得太突然。
宋枝蒽還沒反應過來,祁岸便已探下,猝不及防地摟住。
這一刻,兩人肢.以一對熱人的姿態,嚴合地在一起。
距離近到心跳仿佛都達了共振。
下一秒,祁岸埋在清甜的頸窩,深吸了口氣,“宋枝蒽”
他聲息滾熱低啞,像是抑在心中很久的話,終于可以無拘無束地說出來——
“怎麼辦。”
“我好像比想象中還要喜歡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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