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逛著,他忽然腳步一頓,看到眼前一塊大大的黑燈牌上寫著的英文字母——TATTOO。
再往上看,店名是“喃喃”。
這店名雖聽著溫繾綣,但整黑灰白三,筆鋒遒勁有力,更顯得特別。
陸西驍在原地站了幾秒,抬腳走了進去。
“歡迎臨。”其中一個店員起,“想紋什麼?”
陸西驍沒說話,而是看向一邊的展示墻上,各式各樣的紋都有。
店里常會來這種顧客,算不得什麼紋好者,一般是臨時起意,或是為了紀念一類的私人意義。
李焰從架子拿出冊子:“你可以先看看這個。”
陸西驍接過,道謝。
這時,從里間走出一個藍發人,瘦且干練,但生得很江南氣,跟這店名一樣矛盾的存在。
一邊摘掉手套扔進垃圾桶,一邊說:“李焰,你先進去紋吧,這里我來。”
“好。”
許知喃走到桌臺前,看了眼陸西驍,問:“決定了嗎,想紋什麼?”
“我想紋字。”
“可以,什麼字?”
“周挽。”
許知喃稍頓,像是想起什麼,過了會兒才回神,笑了笑說:“是你朋友的名字?”
“嗯。”
其實店里來紋名字的不,還多是結伴來的,用來記錄此刻的刻骨銘心。
但也見過太多分手后后悔莫及想要將對方的名字洗掉或覆蓋。
出于好意,許知喃都會在紋前提醒,一旦紋上了如果以后后悔,洗紋會很疼,而且很有可能會洗不干凈,從此以后都為你的一部分。
陸西驍是一個人來的,許知喃不需要考慮措辭,又見他還這麼年輕,直白地提醒他,問他真的確定嗎,或許也可以用圖案來喻的表示。
陸西驍輕笑了聲,無所謂又漫不經心的樣子:“確定了。”
“好。”許知喃問,“紋哪里?”
陸西驍想了下:“鎖骨吧。”
“鎖骨那兒皮薄,紋起來會比較疼。”
“嗯。”
許知喃拿出繪畫板,在角落寫下“周挽”二字,正考慮用什麼字設計這兩個字會比較好看,陸西驍問:“可以讓我來寫嗎?”
許知喃一頓,把繪畫板給他:“可以。”
陸西驍在上面寫下——周挽。
沒刻意寫得端正,就跟他平時寫的字一樣,“周”字連筆流暢,“挽”字最后一筆拉得很長。
不算有設計,但勝在真切。
就像十七八歲的年一樣,像山風一樣干凈,像白雪一樣坦。
毫無偽飾,直白地剖開一顆真心獻給對方,就連那點張揚、放肆都是獨年的浪漫。
陸西驍想親手寫下“周挽”,刻在自己上。
融自己。
他仍然不相信永遠。
他不相信什麼東西是可以永遠不變的,也難以想象兩個人會永遠在一起。
但如果是周挽,他就愿意用最愚蠢的方式讓自己和周挽永遠被捆綁在一起,融于骨,不可分。
這不算送給周挽的17歲生日禮。
這是他在周挽17歲這一天,暗暗許下的只有自己知道的承諾。
盡管我不相信,但我也愿意拼盡全力去試一試。
……
許知喃給陸西驍敷了麻藥,將他寫下的“周挽”打印出來,印在他鎖骨,埋頭專注地開始描線。
紋針一下一下快頻地進皮,帶著細的刺痛滿眼全。
陸西驍全程沒哼過一聲痛。
李焰解決了里間客人的覆蓋紋,走過來一看,頓時笑起來:“這邊紋朋友名字,那邊分手了來蓋掉以前的名字。”
許知喃看一眼,輕聲:“李焰。”
李焰立馬做了個封口的作,坐在許知喃旁邊,閑聊問:“帥哥,你跟你朋友在一起多久啦?”
陸西驍從來不記這樣的日子,想了會兒說:“四五個月。”
李焰挑了挑眉:“看不出來,你這樣的大帥哥還腦。”
才四五個月就來紋朋友的名字。
陸西驍看了一眼,清楚想說什麼,扯著角笑了聲:“沒人把你當啞。”
“……”
這樣的紋很快就紋好,許知喃檢查了一遍,確實和他的字跡一樣,摘了手套起,跟陸西驍叮囑后續的一切注意事項。
最后,許知喃說:“祝你和你朋友能有一個結果。”
“謝謝。”陸西驍付了錢后離開紋店。
*
回家路上,陸西驍順路去取了生日蛋糕,又買了點吃的。
回到家,周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影,聽到聲音說:“你回來了。”
側頭看到陸西驍手里提著的大包小包,愣了下,起過去幫他拿,“怎麼拿了那麼多東西。”
陸西驍沒讓拿,直接提著放到一旁桌上,將其中兩袋服給周挽。
“給我的?”愣了下。
“嗯。”
“怎麼買了這麼多。”周挽眨了眨眼,又覺得鼻子發酸,輕聲說,“陸西驍,你不要對我那麼好。”
“今天特殊點。”陸西驍抬手在額頭輕彈一記,“忘記了麼?”
“什麼?”
“周挽。”他輕笑。
周挽在他的笑聲和磁沉的嗓音中靜了靜。
陸西驍說:“十七歲生日快樂。”
周挽錯愕。
他說的極為認真,像是一陣強勢的風,帶給周挽力量——十七歲的周挽,一定要快樂。
……
陸西驍拉了窗簾,關燈,點上生日蠟燭。
這是周挽第一次聽他唱歌,嗓音沉又穩,像在耳邊溫低語,唱著祝你生日快樂。
房間被暖的燭火點亮。
就連這冬日都被映照得溫暖許多。
周挽不知道為什麼,角是笑著的,但卻又紅了眼。
陸西驍實在太好了。
好得,本不敢去想以后,一邊他,一邊又討厭自己。
“許個愿吧,周挽。”陸西驍說。
雙手合十,閉上眼,在昏暗中的火前,認真輕聲道:“我希,陸西驍能一輩子都事事順遂,為他喜歡的樣子。”
陸西驍笑起來:“你生日,替我許什麼愿。”
“我沒有別的愿。”
周挽確實沒有愿了。
真正想要的愿實現不了,別的又什麼都不想要。
“再許一個。”
周挽想了會兒,還是想不出:“能不能,先欠著。”
“可以。”陸西驍笑了笑,“反正我都會在,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我會替你實現你的愿。
周挽吹滅蠟燭,火一滅,房間就陷黑暗中。
起想去開燈,卻被陸西驍牽住手,帶著放到他上,像是鎖骨。
陸西驍本想,在自己上紋個,作為生日禮,也作為他給17歲周挽的承諾。
但到了這一刻,他卻不好意思拉下領口讓看。
覺得這樣刻意又矯。
類似于近鄉怯的緒蔓延開。
于是陸西驍只是攥著周挽的手,放在自己鎖骨下方的位置,到現在還有些作痛。
他在一片黑暗中開口,低聲說:“周挽,你是有翅膀的。”
你可以飛。
曾經,周挽在日記本中將自己比作風箏,哪怕可以制作展翅雄鷹的模樣,但卻永遠逃不開后牽制的線。
一旦飛遠,就會被拉回來,反反復復被拉扯。
周挽停頓了下,搭在他鎖骨的手不自覺蜷了下。
指尖隔著挲過那下面的名字。
“你可以自由自在地飛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而我會為你用來歇腳的山。”
他們是被世界拋棄的兩個人。
差錯遇見,在邊緣地開辟出一個新的小世界。
陸西驍聲音很平,且淡,但厚重又堅定:“周挽,17歲生日快樂。”
“我們都還有以后,都還有未來,什麼都還沒定局,什麼都還來得及改變。”
“所以,沒關系的,周挽,每個人都會經歷失去,會難,會掉眼淚,會崩潰,但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而我,會點燃蠟燭,陪你一直走到燈火通明。”
*
——人生的黑夜也沒什麼不好,愈是黑暗的晚上,月亮和星星就愈是麗了。
就像此刻著的年。
勇敢、坦、輕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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