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試卷出完,眾人幫著謄抄，最后一場小比很快開始。

　沈翠下場，齋夫把墨跡剛干的試卷一份份發下來。

　依舊是將近一刻鐘的只能閱卷,不能的流程。

　這次的卷子難度可謂是大大提高，例如兩鼠對穿河上杯不只是九章算里頭的例題,更還有孫子算經、夏侯算經、張丘建算經里頭的。

　沈翠當然看到題對應不到是哪本書，但數學嘛，萬變不離其宗,核是差不多的。

　他一道一道看過去,腦子里已經有了大概的解法。

　等看到最后一題，同樣是先把晦的古文字在腦子里翻譯現代文字

　說有一個擅長跑步的人環繞小城勻速跑步，這小城附近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個驛站，這些驛站間隔相同的時間，就會發出一輛馬車。

　每隔一刻鐘的三之一,也就是5分鐘,就有一輛驛站的馬車從對面相后行駛，每隔半個時辰的三之一,也就是20分鐘，就有馬車向他前面行駛。

　若馬車也是勻速行駛，且到達下一驛站之前都不會停留，那麼這些驛站之間發出馬車的間隔時間是多久

　這道題乍眼一看，便已經是非常棘手。自然吸引了沈翠的注意力。

　但用方程的話，設置出四個未知量，即相鄰馬車間的距離、馬車的速度v1、跑步的速度v2和所求的間隔時間t。

　還是有些頭緒的。

　很快齋夫敲響銅鑼，可以開始答卷，因知道最后一道題最難，所以沈翠在做前頭的題目的時候,刻意加快了速度，做完之后再進行驗算。

　全部驗算完畢后，先把答案謄寫上去，剩下的時間專攻最后一道。

　在凌青明等旁人眼中，則是他又像上次一樣，拿到卷子就開始閉目假寐，沒過多久就一口氣連著寫下許多答案。

　因他在上一場小比中發揮出，連凌青明都不敢再覺得他是胡鬧，不由自主地過來看他寫的答案。

　又是所有書寫的答案都正確

　凌青明再看向不遠自家書院的學子，速度遠遠比不上不說，還用了更多的稿紙，正在埋頭苦算。

　但讓凌青明稍微安心的是，眼前的年最后一道題沒寫

　果然，老山長那道題委實是難了一些。而眼前的年，也沒聰穎到那種地步。

　又過了兩刻鐘，場其他學子都先后做完了前頭幾題，開始攻克最后一道難題。

　老山長也在考場轉了一圈了，發現大家都沒寫出他的題，連前一場表現最好的張生都卡了殼，他不由生出幾分憾和惋惜。

　人嘛，老小孩老小孩的，年紀一大，心就容易向小孩發展。

　前頭出那道題，雖是他一時興起，但也代表如今一眾書院，只重視應試教育，而并不注重科舉不考的算學。

　前朝還設有算學館，彼時算學還不是一門小學。到了如今，科舉考試不再重視這門，算學沒落，便是無什麼人會重視了。

　他雖和一眾評判說好算做附加之題，但若是眾學子都答不出，就顯得他在出的題十分不恰當了畢竟出題也是有講究的，為的不是把眾學子都難倒，而是分辨出各人的水平。

　以他的地位和年紀，其他評判和山長不會指責他，只是他自己惋惜之余，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老山長胡須后頭的臉頰發紅，正要往人的地方站一站，沈翠再次睜眼，在卷子上寫出了最后一個答案，然后舉手示意表示要卷

　這次卷子被收走，沈翠沒再看幾位評審的反應，立刻下場休息去了。

　最后那道題彎彎繞繞，費了不腦細胞，用了三元一次方程組才解出來，驗了一把夢回校園時代，被數學題吊打的苦痛。

　若是難度再加深，需要用到高中數學知識，沈翠還真沒信心能做出來了，試問哪有畢業多年的年人苦學三個月，就能回到高中的巔峰狀態的

　也確實是前頭略有些小看古時數學題目的難度了。

　勞不語和穆二胖、衛奚都在場邊等著他，見他面有些發白，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預想。

　為了安眾人的心，沈翠又拍了拍自己的膛，比了個大拇指。

　于是幾人臉上這才有了真切的笑，噓寒問暖地把他迎回看臺。

　沈翠一屁扎進扶手椅子里，而此時場還沒有其他人卷，也就代表著到這會兒還沒人做出來最后一題。

　這場小比后頭無人再提前卷，直到考試時間結束，齋夫才依次收走了眾人的試卷，到幾位評判手里。

　沈翠了發痛的眉心，想著這場的優等第一應該是跑不了了，他也可以功退。

　果然，后頭小比結果出來，翠微書院位列優等第一

　昨兒個勞不語他們就不吝嗇溢之詞把他夸了又夸，今天卻是不知道如何再夸，就一人給了他一個結實的擁抱

　五場小比通通結束，最后的流程就是統計通過復試、進下一的名單。

　翠微書院這邊已經無緣下一了，也就不用等著聽什麼結果，但兩場優等第一，完全是超出預期，再不用擔心勞不語會挨打了

　勞不語就拉著沈翠的手站起，道“昨兒個還沒請你吃飯，今日你表現這般好，說什麼都不能早早地走了。今日我們山長不虞，就先請你去我們書院做客，明日我再做東，下館子好好吃一頓”

　沈翠剛緩過勁兒來，聽到他這話自然不能答應，跟著回書院，豈不是要餡

　他回自己的手，連連比劃，表明自己還有事兒呢，不方便的很

　這時候比的手語就起到反效果了，勞不語還當他是真遇到了什麼麻煩，試探著問“昨兒個我們山長說你借住在親戚家，可是親戚待你不好”

　他現在是真把張生當自家人瞧，有要為他撐腰做主的趨勢。

　沈翠登時一個頭兩個大，早知道就不摳搜省點數了

　兩人正一個比劃，一個瞎猜著，凌青明已經開始朗聲宣布復試結果

　“通過復試的書院有弘樂書院、文俊書院、青竹書院翠微書院”

　這話一出，勞不語和沈翠顧不上掰扯了，幾人臉上都出現了震驚的神。

　這樣的盛會大比，難道也有統計出錯的時候

　因為參加復試的書院了很多，這些書院到關注的程度也比之前高了很多，當下就也有其他人發現翠微書院不該進下一，很快派出各家代表上前詢問。

　翠微書院這邊，勞不語也作為代表也上前詢問結果是不是弄錯了

　一問之下，這才知道是那老山長用了評判一票晉級的權利，保住了張生，也就是保住了整個翠微書院

　前頭勞不語就說過，因為書院大比發生過徇私舞弊的事，淪為笑柄，如今的評判無人會再用那項權利

　即便是德高重的老山長用了，此時下頭的人也多都有些意見。

　沈翠沒有上前，聽到的酸話那就更多了。

　“這翠微書院名不見經傳的，沒想到還能拍到弘樂書院的馬屁。”

　“就是，那人不就是會做幾道算題，有什麼值得老山長另眼青睞的”

　“那人還是個殘疾呢，注定無緣科舉仕途的，保他有什麼用”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站在上首的老山長也瞧見了被眾人指指點點的沈翠，笑瞇瞇地朝他招了招手。

　驟然得了一代名師的青睞，保著自己通過了復試，沈翠自然是激他的，便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禮。

　那老山長將他招到跟前，也不說旁的，只道“別聽那些人胡說，負不足，不是你的錯。最后一道題只你一人做對，闔該你進下一。你于算學上很有天賦，師從何人”

　沈翠張了張，又隨便比劃了一下。

　老山長沒看懂他自編的手語，只沒想到他居然還不止一樣殘疾，目中多了幾分對晚輩的疼惜和憐。

　此時其他幾個評判這才發現他不止右手有問題，居然還不能說話。

　前頭他們同意老山長使用保人的權利，是因為覺得張生雖然右手殘疾，但確實于算學上天賦異稟。

　這樣的人，即便不能科舉仕，但等他長，或也可為一代名師，教授他人。

　順水人做一做，萬一后頭能想辦法將他招到自家書院呢

　可眼下知道他都不能說話，那這樣的人那真的是派不上任何用場了，何至于為了他惹來非議呢

　幾人互相你看我我看你，言又止，倒霉差事再次到凌青明這主辦方頭上，他猶豫著問“您看這結果是不是”

　老山長方才還和悅的，聽到他的話，臉上的笑容淡去，一邊輕捋著胡須，一邊環視過眾人道“結果不變我還是那句，只他做出那一提，翠微書院晉級，當之無愧諸位應當知道，有教無類。”

　雖然此時的書院教育學生，為的是科舉應試。教的好了，學生出息了，書院自然名利雙收，二者互相就。

　但弘樂書院，秉承著卻是圣人的主張只要想學，不論份地位甚至健康與否，那麼便該給一視同仁。同樣，這場比試就應當只看張生的出表現，而不論他負幾樣殘疾，未來能不能為各書院所用。

　這想法固然有些天真，但誰敢說這是錯的

　凌青明和其他幾個評判面訕訕地應了聲是。

　連沈翠聽了心里都生出一些不好意思來，開設書院，為的也是完系統任務，跟眼前的老山長相比，那就是目的不純，功利過強。

　這世間，終歸是有大賢大圣，不求回報之人的。

　他看向老山長的目，多了幾分真切的崇敬和孺慕，這一刻沈翠甚至在想，如果不變裝，而能用自己本來的份參加，想來老山長也不會因為子的份而歧視。

　老山長堅持自己的態度，旁人聽了他有教無類的說法，也不敢再反對，于是賽果就此定了下來。

　沈翠很快收到了系統通知獲得獎勵時間增益3年。

　前頭就是為了這個獎勵才走到現在，眼下卻沒急著進系統查看，而是又公公正正地朝著老山長行了個大禮。

　謝他的青睞，謝他的力排眾議，更謝他不帶歧視的有教無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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