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崔斐這一番‘繞口令’下來,別說沒跟他們一道出門的勞不語，其他幾個跟他一道去了書香寺的年，也是一頭霧水。

　恰好沈翠過來給他們送點心,聽了一耳朵,就笑著問說：“你這是在書香寺遇到孫姑娘了？”

　也就這麼一句話,大家都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他們沒想過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兒，而且連的話本子都沒怎麼看過,前頭才沒想明白況。

　但沈翠知道這個世界是一本書,所謂無巧不書嘛，什麼都是有可能的,因此這才猜了出來。

　崔斐紅著臉，笑著點頭,有了主心骨了,就把前后的事講給眾人聽。

　所以也難怪崔斐沒把孫姑娘認出來,一來是因為前頭兩人并未正式見過面——崔老爺子帶他去孫家做客，是讓他給屏風后頭的孫姑娘瞧的,他規規矩矩的眼觀鼻鼻觀心，一眼都沒有看。二來當然是因為他設想中的孫姑娘安靜溫，并不是今天見到的模樣。

　不過讓人高興的是，崔斐并沒有覺得孫姑娘這樣有什麼不好，不然不會傻樂這個樣子。

　沈翠聽完今天的事兒之后，私心里也覺得這樣子稍微厲害些的姑娘配過于和的崔斐很好——時下男人娶妻，肯定是不會希妻子任何一方面比自己厲害的，但崔斐不是那種人,兩個人的格恰好可以起到互補作用。

　而且聽崔斐今天的描述，孫姑娘雖然一直笑他傻，但兒家那種表現,應當還是很心儀他的。

　這也算是這個時代大戶人家里、很難得的門當戶對、又兩相悅的一樁好婚事。

　過年之前，崔孫兩家正式安排了一次會面。

　這種會面一般就是園子里或者寺廟里的‘偶遇’，前頭兩人已經真的在寺廟偶遇過了，于是這次就安排在園子里頭。

　日子還是定在臘月，那會子崔斐還留在翠微，沒有回家過年。崔五娘使人送來信箋，說明了時間和地點，讓他直接自己從書院過去——畢竟是他們男的‘偶遇’嘛，兩家的大人都是不出面的。

　崔斐著信箋人都傻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單獨怎麼過去。

　他犯了難，直接把心事寫在臉上，穆二胖他們自然問起。

　崔斐就把況說了，沈翠和勞不語都忍不住笑，只穆二胖不解地出聲詢問道：“那園子不是離咱們書院近嗎？也就一二刻鐘的腳程，而且阿斐哥和孫姑娘不是都見過了嗎？眼看著就要定親，又不是什麼陌生人。阿斐哥這有啥好為難的？”

　沈翠無奈地把他的給捂住了，“你可說兩句吧，就是要婚了，所以你阿斐哥才為難呢。”

　崔斐自認上次在未婚妻面前的表現并不好，這次讓他單獨去見面，可不是讓他心里更沒底？

　“不然讓咱書院的人陪你去？”沈翠試探著問，“長輩不出面，平輩應該沒問題？”

　崔斐點點頭，“姐姐也說了孫姑娘是約著他們自家的姐妹一道去逛園子。”

　沈翠點點頭，接下來就是派誰陪崔斐一道去的問題了。都去肯定是不行的，一行六人，陣仗過于大了。

　衛恕和衛奚首先排除，這兄弟倆年時就是一表人才，長到如今，那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神俊朗。雖然崔斐已經和孫姑娘兩相悅，不用擔心發生陪著相親的被對方看上這種烏龍狀況，但主角到底是崔斐，不能讓人把他的風頭搶了去。

　沈傲霜也不行，他出了書院后五會慢慢降低，去那種陌生的園子，他反而是需要被照顧的對象。

　他們三人也都知道自己的況，所以并沒有提出要跟著去。

　于是便只剩下梅若初和穆二胖了。

　梅若初氣度不差，但長得只算是清秀，陪著去相親，又不是讓他去做詩寫文章，不擔心他把崔斐比的太過。

　而且他是書院眾人中最沉穩，做事最有章法的，有他跟著，跟去了半個長輩似的，崔斐的心就安了一半。

　穆二胖就更方便了，他臉上稚氣未，完全還是個半大年。

　說定之后，三人便在約定好的當天出門去了。

　崔斐是心收拾過一番的，之前在書院或者府學里，同窗們有貧有富，他不想弄得太特殊，日常也是穿細棉布的書生袍居多。

　今日他換上了崔五娘給他新做的寶藍素面湖杭夾袍，配合著已經瘦到了85kg的重，看起來只比常人稍微魁梧壯碩那麼一點。

　穆二胖和梅若初兩人自然還是做平常打扮，心甘愿地當他的陪襯。

　這幾日雪停了，出行不再那麼困難，因此那園林里雖然沒什麼異景，前去游玩的人也不在數。

　崔斐到了約定的大樹下等人，沒多會兒就看到孫姑娘帶著兩個姐妹過來了。

　崔斐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了，加上并不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有人陪著壯膽，本以為已經調整好了心態。

　但見到孫姑娘的剎那，他人還是有些發怔，只知道愣愣地朝行禮。

　孫姑娘微微福回禮。

　既然‘偶遇’上了，后頭他們二人便可以單獨游園了。

　“這次總算知道我是誰了？不說不能和我一道逛逛了？”孫姑娘見了他還是笑，而后又道：“不過上次回去后，丫鬟仆婦把事告訴了我娘。我娘還說我來著，說你不認識我，說明你上次來我家規矩的很，沒有瞧。倒是我，不該認出你還不點出來，只一味在人前笑你。最后還是由看不過眼的仆婦提點你，太欺負你了，確實是我的不是，我給你賠禮。”

　說著話就對著崔斐福了福，崔斐一邊說‘不用’，一邊下意識地手想阻止賠禮。

　手出去了，崔斐才意識到于理不合，便連忙停住了手，忙道：“不用，是我自己本來就不聰明，怎麼能怪你？”

　“我聽說你十五六就中秀才了，這還不聰明？”

　崔斐點點頭，“那得看跟誰比，跟我現在所在的書院里頭的同窗相比，我資質實在一般。”

　“你這也太謙虛了，我家中同輩的兄弟雖然不多，但也有幾個讀書的，十幾歲的年紀，還都沒有考上功名呢。”

　崔斐還是道：“真的，我們書院里的同窗個個都是人中龍……”

　他作為翠微宣傳的二把手，說起翠微來，那真的滔滔不絕。

　不知不覺，他一個人就說了快半刻鐘，反應過來的時候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我不該一直說這些的，悶壞你了吧？”

　孫姑娘說不會，“過去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一年到頭出門的次數，十個手指都數得過來，就沒怎麼見過外頭的人，聽過外頭的事兒。你說的這些我聽著都新奇，并不會覺得悶。”

　“那往后你也可以如你所想的那般，多出來走走看看。”

　“真的？”孫姑娘的眼睛越發亮了，“我往后能多出來？”

　崔斐笑著點頭，“往后我日常還是在書院里嘛，你一個人在家多悶？可以多跟著我姐姐出來看看。”

　孫姑娘笑得越發開懷。

　這般品貌家世，自然是不愁嫁的。

　早在剛過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不知道多婆上過門。

　不過家里人疼，就想多把留一留。

　留到前二年，自己也有主意了，一般的人家不大喜歡。

　直到崔家也使了人前來，崔家雖然不算什麼府城頂富有的商戶人家，但有一樣很出名，就是以子之繼任家主的崔五娘了。

　崔武娘出任家主，有些人會覺得一定是崔家的男子都不爭氣，所以才這般。

　但孫姑娘不是這樣想的，覺得一定是崔五娘本人格外優秀，而且崔家的家風一定也很開明。

　在跟崔斐本人相之前，孫姑娘更看重的一直是這個。

　不過眼下，孫姑娘的想法好像又有了一點變化，好像有了別的更看重的東西。

　“上次你看我絆人，不會覺得我太子厲害了？我家里人可是常說我這可不會討夫家的喜，還讓我往后要多收斂一些來著。前頭給你寫的信，也是我娘讓我改了又改的，口吻都不像我自己了。”孫姑娘還是在笑，但仔細查探的話，會發現眼底多了一張和忐忑。

　崔斐當然說不會，但他并不擅長花言巧語，只認真道：“你很好，這樣就很好，不必改變和收斂什麼。”

　臉上的笑容這才變得真真明起來，偏過臉問說：“咱們一口一個往后的，往后是什麼時候來著？”

　崔斐接話道：“自然是咱們婚……”

　說到這兒，他猛地止住了話頭，意識到孫姑娘這是又在‘欺負’他了，臉上紅暈升騰，像個了的薄皮柿子。

　這園林并不大，崔斐陪著孫姑娘逛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走完了一圈。

　兩人到底還未婚，不方便再多待，便就此分開，各自去找同伴。

　后頭回去后，崔孫兩家就開始走三書六禮的流程，最后把婚期定在這年的夏天。

　孫家本來是想把孫姑娘留一留的，最好是二年后年滿十八歲了再出門子。

　但是一年半之后就是鄉試了，崔家這邊自然是希早些完婚，后頭一年崔斐就能安心溫書。

　雙方這上頭意見不合，后來還是孫姑娘勸服了家里的長輩，說：“婚事是大事，科舉難道不是大事？他安心考了功名，對我，對咱家都是好事兒。而且五娘姐姐也說了，我婚后也可以經常回娘家來的。”

　最后孫家長輩才同意定下了這婚期。

　這又是一件刷新崔斐認知的事，孫姑娘不止是活潑討喜的，而且還很有主見。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往后一定會對很好，學業上也要加倍努力，必然不辜負的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