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道旁的驛站一般只招待傳遞朝廷文書之人、往來員和上京趕考的舉人,并不招待普通百姓。

　因此里頭不止環境清幽，整設施也比普通客棧好上不。也更加安全。

　當然了，相對的食宿費用也昂貴許多。

　人困馬乏的況下,沈翠這時候也顧不上心疼銀錢了，立刻安頓下來。

　而且城外驛站的費用昂貴,是相對青州府那樣的府城而言，跟京城里頭任意一家環境差不多的客棧相比,這里絕對稱得上是價廉了。

　因此很多手頭有些閑錢，卻沒富裕到可以在京城花銷的舉子,都會在這驛站住上一段不短的時間。

　原書劇里，穆云川揣著百兩稿費到了京城,便是先安頓在這里。

　只是后頭待久了,他四元的名聲傳了開來,許多同住驛站的學子慕名向他討教，絡繹不絕，使他不能安心讀書，他這才換了地方。

　也是知道這個,沈翠才決定先讓眾人安頓在這里，不過也不準備在這里久留,想著緩上一日，則該城去租賃宅院了。

　做了決定之后，其余的事就不用心了,勞不語和年們有商有量地定好了房間。

　衛恕衛奚一間,勞不語跟崔斐一間,穆胖和梅若初、沈傲霜一間，下人們睡大通鋪，沈翠則是單獨一間。

　而且他們還特地看了房型,把沈翠安排在最中間的屋子。

　這屋子不僅是最寬敞的，外間有屏風相隔，而且若是出了什麼事兒，只要沈翠招呼一聲，其他人都能聽到。

　都安排妥當之后，下人們便開始把馬車上的行裝往屋里搬，沈翠先放了十兩押金在柜臺，正準備把飯菜也安排妥當，穆胖見臉實在難看，不由分說地就把往樓上房間扶。

　“我們幾個都不是小孩兒了，也有先生在，都能照顧好自己。娘先著自己休息才是。”

　前不久就是穆胖十五歲的生辰，雖說前頭他每年生辰都沒有大辦，但沈翠都會按著水云村那邊的習俗，親自給他煮一碗壽面，然后臥一個荷包蛋。

　這次在路上，條件實在有限，什麼都未辦，沈翠心里還記掛著這個，進了屋就說：“我今兒個歇一晚上應該就能緩過來，明天早上給你煮壽面，把生辰給你補上。”

　穆胖這小管家公蹙眉道：“一個生辰而已，實在不值當什麼。你子不好，我吃什麼也不香。”

　提到這個沈翠也是無奈，原底子不差，但暈船十分厲害。

　當然了，時下因為工藝有限，船只在水上就是不夠穩當，除非是勞不語那樣，早年四游歷，坐慣了船的，一般人乘船，暈船都很厲害。

　像穆胖這樣前頭也是第一次乘船的，上了船后同樣是很不舒服，沈翠從系統里頭買了暈船藥給他們服用。

　而自己，吃不上星際技特制的那些了，吃的只是后世普通暈船藥，效果就很有限。

　母子倆剛在屋安頓好，衛奚熬了米湯端過來，讓穆胖去屏風取了，幫著喂給沈翠。他自己則站在外間。

　沈翠有氣無力的笑道：“前頭是我給你熬米湯，如今倒了你幫我熬了。”

　衛奚也跟著笑道：“我就還用山長前頭回答我的話回答您，就是坐那兒看看火而已，又不累。”

　一碗米湯還未喝完，衛恕和沈傲霜一道進來了，后頭還跟著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人。一看這兩人就是請大夫去了。

　衛恕先讓大夫給沈翠把脈。

　沈翠數據面板上質掉了5點，現在是65，沒跌破及格線，狀態是暈船和水土不服，便知道自己問題不大。

　但為了安眾人的心，還是乖乖讓大夫瞧了。

　果然大夫把完脈之后，說是連日勞累，又舟車勞頓，水土不服，只要靜心修養一陣，調理一番，也就好了。

　眾人放下心來，讓下人跟著大夫去寫方子。

　衛恕也這才開口道：“剛我都讓人備了馬準備進城去請大夫了，還好沈兄見了，說知道附近有個村子，村里也有大夫。不然一來一回折騰，可能關城門前趕不回來。只是到底只是村里的大夫，醫如何不知底，小奚和阿斐都通醫理，回頭那方子還得先教他們人看過才。”

　沈翠道：“我是真不礙事兒，若不舒服的厲害，就帶你們立刻進城去找大夫了，確實只是前頭有些暈船，又有些累著了，睡一覺明天起來就會好不了。”

　話是這麼說，但眾人并不知道可能在系統里看到自己的狀態，自然還是聽了大夫的話才能安心。

　說到這兒，沈翠開口道：“傲霜家應當是在京城？”

　畢竟不只是這次找大夫，還有趕路上京時，路上怎麼換乘、何時走陸路，何時走水路，沈傲霜給出的建議，比衛家從京城來的下人還頂用。

　不然路程的用時不會被短在一個月之。

　可見沈傲霜對京城這一帶是極為悉的。

　沈翠早就看出來了，見沈傲霜沒提才特地沒問。

　而眼下京城近在咫尺，沈傲霜本也正準備找機會和大家說明況，只是前頭瞞了大家這麼久，讓他覺得不知從何說起。

　他一邊心里激沈翠的妥帖，一邊點頭道：“山長說的不錯，我家祖籍在青州府，但家中長輩早年已經在京城安家置業……”

　正說到這里，小過來敲了敲門，問：“沈舉人在不在？樓下有您家人找。”

　沈傲霜便先把話頭止住，跟著小下了樓去。

　他走后，衛恕道：“原說沈兄通的氣度和常人不同，他家里環境應當也不差。”

　沈翠點頭表示同意，畢竟這兩年來，沈傲霜的食宿費用可都是按時按點，一分不的到手里的。

　不過沈傲霜一直對家中況諱莫如深，從不主提起，所以這一句過后，大家也沒再接著探究，只想著等他自己愿意說的時候再知道不遲。

　未幾，沈傲霜面尷尬地回了來，“我祖父來看我了，聽說山長抱恙，他想給山長把把脈。”

　包括沈翠在的眾人都恍然地想到——原來這京城沈家是杏林世家。

　這樣的老大夫，肯定是比衛恕他們臨時從附近村落里請來的醫高超的多。

　到底是會見學生家長，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沈翠就讓穆胖把自己扶下床去，穆胖沒肯，讓還坐在床上，只是他自己充當的人靠枕，撐著坐直。

　很快，沈傲霜出去知會了一聲，一個模樣普通、個頭矮小的老者負著雙手走了進來。

　老者看著已將近古稀之年，比沈翠設想的還年長一些，但一雙眼睛極為清澈，不見半點渾濁。

　前頭年們從鹿鳴宴上回來后，曾形容王尚書目銳利，仿佛世間一切詭譎伎倆都在他眼底都無所遁形。

　沈翠聽他們的形容，還只覺得夸張。

　今日見到這老者，沈翠才知道這世間確實有這樣明銳利的目，讓人見了就不敢弄鬼。

　不過本來也沒做什麼虧心事，因此并不心虛，只歉然道：“老爺子快請坐，我今日不適，不能親自招待，怠慢您了。請您見諒則個。”

　沈老太爺言簡意賅地說了聲‘不會’，聲音中氣十足，不辨喜怒，雖然沒刻意板著臉，神亦稱得上和善，但他通的氣度……怎麼說呢，反正自打他進來，幾個年都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聲。

　沈傲霜為他搬了個椅子放到床前，沈老太爺袍一坐下。

　沈翠出手腕，他便也出手指搭上了。

　搭了許久，沈老太爺不見任何反應。

　雖前頭大夫才給沈翠看過，大夫確認過無事的，但方才那大夫看著也不過四十來歲，遠不及沈老太爺這般有著世外高人的氣度。

　此時見他這般，眾人不心中想到，難道是方才那村里的大夫診治錯誤，山長的真出問題了？

　他們幾人不敢輕易打擾沈老太爺這般認真的診脈，最后還是沈翠自己開口問道：“如何？”

　沈老太爺老神在在的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沈翠覺到旁邊的穆胖呼吸都滯住了，卻看他收回手嘀咕道：“把不出來。跟我醫書上看的不一樣。”

　這話說的……眾人紛紛看向沈傲霜，沈傲霜臊得恨不能找個地鉆了。

　一刻鐘前，沈傲霜見到祖父，祖孫相聚自然都是激非常。

　不過沈家親緣上的表達素來是含蓄的，因此祖孫人見到后，心緒起伏異常，面上倒是都沒顯出來什麼，沈老太爺淡淡道：“你這小子還有幾分像我當年，半殘之竟還真考上舉人了，且還是個經魁，沒辱了咱家的名頭。”

　沈傲霜并不自傲，“還是多虧了山長替我調養子。若我還像從前那般，怕是早從府學退了學。”

　很多細節，沈傲霜早就在家書上稟明了他，因此此時并不用細說。

　說完兩句，沈老太爺就提出想見一見沈翠這翠微山長。

　沈傲霜為難道：“我們山長不適，且如今也時辰不早了，估計這會兒不想見客。不若下次再……”

　“下次？我下次什麼時候得空，我自己都不知道。”

　沈老太爺背著手，目一閃，就想出了折子，“你去傳話，說我想給把脈，應當自會見我。”

　所以，沈老太爺本不會醫，至多只是早年因為沈傲霜的病癥，看過幾本醫書，但他素來事忙，也沒有工夫去研究，所以連通皮都算不上。

　但他又沒說要給沈翠治病，只說想給把脈，他把了嗎？把了啊，但是把完看不出病癥，又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