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欽天監五保章正,是個正八品的小,比穆云川如今的位還低。
照理說跟穆云川八竿子打不著的。
但欽天監的職能,即便是時下的普通百姓也鮮有不知道的,這是掌觀察天象,推算節氣,測問吉兇的署。
穆云川外放在即,去干的又是賑災那樣的累活。
出行之前,跟欽天監的員來往一下,讓對方幫著推算一下到時候的天象節氣,或者問一問此行的吉兇,看著再正常不過了。
所以勞不語告知了曹大人家的相關況后就未多說什麼,他也是這麼想的。
但沈翠卻并不這麼覺得,因為原書劇里,穆云川本不是信奉鬼神之說的人,試想一下科舉文里的天才主角,高中六元之后熬了三年資歷,眼看著馬上要去出公差大展拳腳了,他居然還要找欽天監的員問問吉兇,這多跌份啊?立馬會讓讀者覺得這男主不是那麼厲害了。
所以這不過是穆云川想讓外界這般認為而已。
至于他真正的目的,當然也和怪力神的事不開干系。
是什麼怪力神的事讓他這般張呢?不惜讓外人以為他對即將出的公差不是那麼有信心。
必然就是法則那兩次‘現’了。
說來也好笑,前頭沈翠在穆云川面前謹小慎微,既要表示自己和昨日已經不同,但也不能讓他察覺自己換了個芯子,省的讓他拿住把柄,當妖魔邪祟給治了。
沒想到啊,兜兜轉轉的,現在被穆云川當妖魔邪祟的,居然是扶著他走了這麼久的位面法則。
位面之子請人來對付法則,怎麼聽著都覺得既好笑又解氣!
沈翠心甚好,先知會了周氏曹大人家的境況,讓著手準備年禮,后頭一邊旁聽年們溫書,一邊也有些擔心地和系統說:【法則可以知一切,眼下穆云川并未聽從他的安排——把周氏扣在家里。又去找了欽天監想對付它。咱們都清楚,不管欽天監有沒有真本事,都不可能起什麼作用,只可能引起法則的重視。我別的倒也不擔心,畢竟穆云川是位面之子,親兒子嘛,這種小舉在法則看來至多也就跟家長看叛逆期的孩子似的,不會真對他怎麼樣。但對著咱家的學生,它可就不會那麼心慈手了。】
【宿主別擔心,咱家有書院在呢,用你的話,咱家書院相當于屏蔽。】
【他們在書院里的時候我當然是不擔心,但是下場那會兒不在書院里。】
【我前頭說過,我現在搜集的能量還不足以和他抗衡,但它也會顧忌著我,不會趕盡殺絕。】
沈翠又想了一陣,問說:【那有沒有可能,它不至于趕盡殺絕,但會去影響別人,比如皇帝或者主考,畢竟他們才是真正掌握話語權的人,就算咱家學生表現的再好,他們一聲令下,學生們必不可能榜上有名,咱們也不可能通關。】
【這也不會,宿主別忘了這是科舉文的世界,穆云川就是走的科舉路子逆天改命的,它若是連科舉制度最基礎的公平都保證不了了,那麼法則自己就崩塌了。】
這里頭的邏輯有些繞,沈翠自己品了一下,想著也是,如果法則想真的抹殺自家這麼些學生,大可不必費心給他們設計那麼些個殘缺,設計那麼些障礙。
就讓他們隨便去考,隨后讓主考直接黜落他們就是。
不必要兜那麼大的圈子。
原來是既要保證科舉只考真才實學的公平,又要按著他們不讓他們出頭,可不是只能在別的上頭做文章?
心下稍安的沈翠忍不住嘆了口氣,調侃道:【得虧你上來沒告訴我系統存在的真實意圖,不然開局我頂著個炮灰繼母的份,得知真正的目標是要對抗位面法則,且得擔驚怕好一陣呢。】
前頭是個位面之子穆云川,就讓沈翠戰戰兢兢的,輕不得重不得的,若是一早知道真正的敵人是這個位面的法則——這幾乎可以等同于穿到修仙世界,開局告訴炮灰,你自己不能修仙,只能培養修士,然后和天道抗衡差不多了。
想也知道是克服心理障礙,就得花費不工夫。
系統說話的聲音帶著一點笑意:【所以有些事并不是越早明白越好,總之宿主一步步都走到現在了,離通關只差一步之遙了。】
他近來就喜歡給沈翠灌這種鼓勵式的湯,可見他也是很心急收獲最后一場大考的能量。
沈翠便懶得接他的話茬了,再心急也不能把這份心傳達給年們,省得重擔被轉嫁到年們上,為了他們的負累。
…………
在離開年節還只剩幾天的時候,周氏已經都準備好了穆宅那邊的年禮。
只有一樁事兒拿不定主意,又找了沈翠商量。
這事兒也不是別的,而是要不要往龐次輔家送年禮。
龐次輔的名在朝中也僅次于沈閣老和王尚書等一眾老臣子了,他做新科主考的事此時在京中已不再是什麼幕聞。
會來事兒一些的舉子,這會子已經開始行了。
翠微這邊從未做過給主考送禮這種事,唯一做過送過禮的,那只有劉學政。
不過那會子送的薄禮,是院試早就過去許久了,謝的是劉學政在任期間對他們這些府學生的照拂之。
正巧勞不語也在,聽了周氏的話,他也跟著道:“我近來也打聽到不這方面的消息,想著山長素來不喜這些,便特特沒提。但如今眼看著其他人都在作,照著這個趨勢,過完年,沒行的咱家可能才了特殊的那一小撥。”
沈翠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但還是道:“左右離初一還有幾日,咱們且再觀一下。”
不是沈翠非要給書院的孩子們立什麼與眾不同的人設,而是在原書劇里,現在的龐次輔還未斗烏眼,雖也在權力場上費心鉆營,但此時的想法還是安守本分,擎等著沈閣老退下去之后,接他首輔的位置。
尤其這又是他第一次主持會試,目得多短淺的人才會在這種關頭大肆斂財呢?
果然,如沈翠所想,在年前最后一次朝會上,龐次輔把這事兒稟給了當今,還拿出一份禮單,詳細寫明了近來給他送禮的舉子,和他們所饋贈的禮。
當今看過之后,雖未怒,只夸贊了龐次輔廉潔。
但這事兒很快傳遍了京城,那些個散盡家財、送了厚禮的舉子嚇得三魂不見七魄,還未下場,便已經算是輸了一半。
而如翠微眾人這樣暫且觀的老實舉子,則紛紛覺得暢快!
轉眼到了正月初一,京城的新年熱鬧極了,竹聲聲,街上更是人山人海,人聲鼎沸。
這里的民風又比臨南府更開放一些。不拘什麼大姑娘小媳婦的,這時候都會跟著家人結伴出門。
翠微新址這邊日常都算是幽靜的,到了這會子就三不五時能聽到外頭孩子的高昂的嬉笑聲。
初一這日更是天還未亮,就聽得外頭的鞭炮聲和竹聲就此起彼伏,沒個停歇的時候。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這里的百姓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更富庶一些,手頭寬裕了,過起節來自然不會吝惜什麼。
按著禮數,初一一大早,穆云川是要來給沈翠拜年的。
但雙方如今相的也算有幾分面子了,而且沈翠知道他馬上就要外放,半年多后才能回來,有心讓他們小夫妻多團聚一番,便說不必折騰來去,反正自家書院這邊也什麼都沒置辦,拿不出招待的東西來。
年們都睡得不大好,干脆就比平時跟早一些起了,了課室溫書。
這種環境下溫書也實在很難集中注意力,尤其是到了京城這麼久,為了不引人注意,年們幾乎都是足不出戶,只衛恕和衛奚回了兩次家,沈翠干脆就放了大家半天假,帶著大家一道出了門逛逛。
反正過年嘛,街上群結伴的人多了去了,混在人群里,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的。
年們從前上街,一般逛的也是文房鋪子和書局,這些店鋪在大年初一都不開張,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去哪里逛。
這時候還是勞不語帶的頭,說附近有一間香火一般的道館,里頭供奉著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掌管天下文運祿籍,自古以來就到士人學子的崇拜。會試在即,拜一拜也是圖個好意頭。
翠微的眾人過去的時候,那道館也是人滿為患,張袂。
幾乎都是書生或者是和書生一起的家人。
大家都做差不多打扮,翠微的眾人往里頭一混,真是半點不用擔心惹眼。
排了半個時辰的隊,眾人終于得殿。
沈翠和勞不語居于最前,年們在最后,眾人心中所求大抵相同,因此許下的愿也都大差不差。
勞不語念叨的是:“希書院學生都榜上有名。”
其他人都是:“希翠微所有同窗都得以高中。”
就崔斐跟別人不同,前頭也是希大家都考中,末了還不忘給自己補充一句,“一二甲不敢奢,求帝君保佑我中個三甲。”
讓人啼笑皆非。
…………
一個年很快過完,未出正月,天下舉子都匯聚到了京城,開始報名的相關事宜。
穆云川也在這時正式領到了外放的差事,出去賑災。
聽說去年臨南府一代已經是天氣反常,而更北一些的地方,則更是打從端午之后就一場雨未曾下過了。
此去一年半載不得歸,臨行之前,穆云川又來了一趟翠微,鄭重地將周氏托付給沈翠看顧。
后頭他轉眼看到立于一旁的穆二胖,有心想說寫什麼,最后卻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穆二胖未做他想,跟他拍著脯笑了笑,說:“大哥放心,我也大了,你不在的時候自然是我來支撐門庭,孝順母親,照顧嫂嫂,二月的會試也一定極盡全力。”
對上他那純摯的笑臉,穆云川也忍不住彎了彎角,最后他請沈翠借一步單獨說話。
沈翠當他是還不放心周氏,便直接同他道:“從前你在外科考,周氏在我邊一待就是數年。我同的你想來也知道,我不能擔保說半年后一定會痊愈,總之是不會讓在像前頭那般。你盡可放心。”
周氏近來沒再接著暴瘦下去了,穆云川知道這個,便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都知道。
隨后他突然來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師與商也孰賢?”
在沈翠一頭霧水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便離開了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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