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翠他們比穆云川先回來的,而勞不語又比他們還提前一步——

　他跟凌青明又不是真的親近，回去一趟，在青竹書院住了幾日，欣賞夠了凌青明的臭臉。

　又不想應酬那些慕名而來的陌生人。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他掛心著翠微的新學生,怕萬一人家提前來了,結果發現書院里空無一人呢？

　所以他派人給沈翠送了個口信之后,就提前離開永寧縣，回到了京城。

　結果嘛，當然是沈翠他們都回來了，那新學生還沒影兒呢。

　回來后，沈翠先安頓沈家二老。

　一進的院子,讓二老住在東廂，穆二胖跟勞不語住西廂,則還是住在跟堂屋相連的正屋里。

　鄭氏和沈老爺子子骨還朗著，中間換走水路，他倆都沒有暈船。

　因此到了京城后,他們看著比沈翠還神不，安置好行李后，鄭氏就讓穆二胖領著沈老爺子出去認路,往后買菜這種活計就由老爺子來負責。

　而則找到抹布墩布的東西,立刻打水開始收拾起來。

　臉發白的沈翠有心想幫忙,讓周氏給趕了出去,讓找地方自己歇著去。

　鄭氏先從主屋開始打掃，沈翠就被迫出了來，一出來就看到了勞不語。

　勞不語也很有眼力見兒，知道沈翠不習慣坐船,回來后肯定得好好歇息，所以也沒說什麼，只是心里的想法已經表現在了臉上，一臉的怨念。

　沈翠又好笑又無奈，忙道：“新學生真的快來了，我真不是誆夫子的。而且我事先跟您說好，他可能不太服管束，也并非三年五載可以教導好的，您清凈日子也就這幾天了，往后說不定還會懷念現在呢……”

　勞不語說怎麼會？

　“山長知道我秉承的是同弘樂老山長一樣——有教無類的想法。學生頑劣一些，才更需要我們當師長的指引他啊！早一日來翠微，我才好早一日因材施教。”說著勞不語是真的著急起來，說不，“那我還得去改改教學計劃。”

　…………

　再說穆云川那邊，他比沈翠他們晚了幾日回京，回到小宅子里簡單洗漱了一番，隨便對付了一口吃食，便進宮述職去了。

　這趟差事他自然是辦的極為出的，不止完了使命，還徹查當地員貪污賄的事項。

　更好笑的是，被他上折子彈劾的幾個員還被蒙在鼓里，寫上來的折子里對他還都是褒獎之詞。

　述職結束，穆云川親自提上了證據，熙和帝問他該如何理這些員？

　穆云川卻并不多言，只說自己從前都在翰林院待著，第一次辦實差，于場上只是初出茅廬的新人，一切自然還聽熙和帝的吩咐。

　熙和帝對他只做自己分事的表現十分滿意，當著他的面把那些證據收起，到了奏折最底層。

　其實穆云川也猜到熙和帝會忍不發，一來是那員貪腐的況并不算太嚴重，水至清則無魚，熙和帝時學的就是帝王心，這上頭肯定比他想的清楚。二來麼，則是熙和帝繼位才數年，只算是才在朝中站穩了腳，邊得力的新人不多，得用的還都是前朝老臣，這些老臣子在朝中時間久矣，牽一發而全，眼下實在不是冒然手的時候。

　說完了公事，君臣二人自然還得說些旁的。

　熙和帝先關切了穆云川幾句，說他一路辛苦，看著都瘦了云云，又笑著提起道：“卿的弟弟今年會試、殿試表演都不俗，怎麼前頭不跟朕提一提？若不是在殿試中，朕看他長得跟你有幾分相像，怕是這會子還不知道呢。”

　自來天家無小事，而臣子于天家，則無大事。

　熙和帝既然特特提起，便已經恩寵了，穆云川不卑不道：“沈老大人尚且讓后輩姓埋名參考，臣微末出，本就提供不了什麼助力。再者，舍弟同樣是憑借自己努力得來今日的一切，臣也不想他一輩子被冠上臣之親弟這樣的稱號。”

　熙和帝笑起來，說了個‘善’字。

　穆云川的回答是真的讓他滿意，穆云川已經是他看重且培養了好久的一個臣子，將來必然要得重用的。

　而穆寒山，雖也同樣博學多才，但怎麼說呢……一個家里出一對同樣得重用的兄弟，旁人會覺得是好事，但于皇家來說卻是未必。

　尤其穆寒山跟梅若初、沈傲霜的私都非常不錯，這幾人若是聯合起來，豈不是獨斷朝綱？

　所以他前頭已經使人查過，穆云川和穆寒山并非一母所出，關系只能稱的上平平。

　今天再聽穆云川這不冷不熱的回答，便更加坐實了他前頭的猜測，他們穆家兄弟確實稱不上多麼親近。

　那麼他這皇帝的顧慮也就了許多。

　說了好一會子話，熙和帝讓穆云川回去休息，還允許他休假半個月。

　至于半個月后麼，他不用再回翰林院修書去了，熙和帝會在這段時間里頒發旨意，給他升一升職位。

　穆云川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時分，周氏提著燈籠在門前等他。

　夫妻二人隔著半條街互相瞧見了，穆云川快步上前，“晚上蚊蟲多，怎麼還等在外頭？”

　周氏笑了笑沒接這話，而是說起：“灶上溫了宵夜，夫君前頭吃的太，再仔細用一頓才好。”

　夫妻二人相攜著回家用飯、休息不提。

　翌日，穆云川不用上值，新職位又還未定下，他便帶著周氏來了翠微。

　周氏已經告訴了他沈家二老過來跟沈翠他們一道住著的事兒，前頭雖然已經去過，但穆云川回來了，于于理都該親自去一趟。

　這天正好是梅若初和穆二胖初日上值的日子，一大早鄭氏就忙開了，用灌了熱水的熨斗，把他倆的服熨的一褶子都沒有。

　平整到什麼程度呢？反正梅若初和穆二胖換上之后，兩人吃早飯的時候，都沒舍得坐下，而是站著吃完了。

　張羅他們吃過早飯，鄭氏和沈翠一起把他們送出門口，而后才是剩下的人吃早飯。

　還未吃完，沈翠就聽到了叩門的聲音。

　尚未反應過來，勞不語騰一下站起了，一個箭步就從飯桌前躥了出去。

　結果開門之后看到來的是穆云川和周氏，勞不語當然是失的。

　但他人前還是為人師表的穩重模樣，所以那失也只得咽回肚子了，笑著和他們打招呼說：“來的這麼早啊？”

　穆云川和勞不語只算是認識的關系，而周氏跟勞不語是共同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好幾年的，跟勞不語是親厚晚輩和長輩的關系，所以笑著回道：“夫君昨兒個回來了，不過從宮里出來后就已經太晚了。今日是特地過來給長輩見禮的。”

　說著話，他們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地進了來。

　穆云川將禮呈上，給二老和沈翠先后見了禮。

　鄭氏跟他不對付，便也不主跟他說什麼，沈老爺子跟穆云川還有幾分面子，便關切了他一番。

　穆云川坐了半上午，午飯之前，便和周氏離開了。

　他走后，鄭氏把沈翠拉進屋里，問說：“我怎麼覺得……他穆云川好像變了？”

　鄭氏這樣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子，直覺自然是準的，穆云川確實變了。

　也不是說今日的穆云川待他們多親厚，和從前一樣不冷不熱的。

　但怎麼說呢，他整個人看起來就是真實、鮮活了很多，沒那麼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好像變了一個活生生的、有有的人。

　沈翠雖然清楚是穆云川的變化是因為什麼，但也不方便跟親娘細說，只道：“想來是經歷的事多了，所以變了？”

　人的格當然會跟隨際遇不同而改變，但老話也講三歲定八十，江山易改、本難移。

　不過鄭氏跟穆云川相甚，本也不算了解他，且往后來往也不會太過頻繁，提了一也就不心了。

　轉眼從初夏到了盛夏，這天周氏讓丫鬟過來傳了口信，讓沈翠過去一趟。

　自來都是親自登門來看沈翠，未曾有過讓沈翠過去的況。

　周氏又不是那種拿喬的子，這其中自然是發生了什麼事兒了。

　沈翠便立刻跟著丫鬟過去了。

　去了穆宅之后，周氏屏退了丫鬟，輕聲細氣地跟分了一件喜事兒——有喜了！

　跟穆云川婚多年，前頭聚離多，沒有子嗣很正常，但后頭跟著穆云川到了京城，只在他領公差出去那會兒，分開了半年。這麼多年肚子一直沒靜，眼下終于懷上了，可不是一件大喜事？！

　所以今天找大夫來看過，確認之后就不敢走了，但又想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分給沈翠，所以便只能讓人去把請來。

　“人都說前三個月的孩子最小氣，所以我連丫鬟都沒告訴呢。”周氏著還很平坦的小腹，臉上的神不覺都溫了幾分。

　“是有這個說法。你放心，我回去后誰也不說，連二胖都不告訴。”沈翠也是真心替高興——不是說一個現代人還覺得子一定要生育過才完整，而是周氏確實希有一個自己的孩子。而他們夫妻二人康健，這麼多年卻一直沒有子嗣，自然是法則搞的鬼，為周氏得償所愿和法則事與愿違而高興。

　讓周氏安心在家養著，沈翠沒在穆宅逗留，坐了半個時辰就回去了。

　大熱天的，一來一回出了不汗，但回來之后卻是一臉的笑，其他人自然問是遇上什麼好事兒了？

　沈翠沒忘了和周氏的約定，絕口不提孩子的事兒，只是看向勞不語笑道：“夫子，新學生真的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