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課完畢之后,楚山長又請沈翠留在學用了午飯。

　因為書院里人也不多，所以只分兩桌。

　飯食也是書院里專門的廚娘烹制的，六菜一湯,既清淡又盛。

　飯后沈翠也沒多待,就該回翠微了。

　楚鐘靈還要親自送，沈翠正要說不必這麼客氣,只讓車夫送一下就。就看到站在一邊一臉躍躍試的劉沐月。

　察覺到沈翠在看自己，劉沐月耷拉著杏眼,雙手合十在前拜了拜。這會子倒是不像小鹿了,活像一只跟主人乞求小魚干的小貓咪。

　沈翠心下一，便轉了話鋒道：“鐘靈也忙前忙后一早上了，不如讓沐月送我？”

　劉沐月臉上那可憐的神一下子就不見了，正要一步蹦地上前，又想起還沒得到自家親娘的允許，所以又轉頭看向楚山長。

　沈翠這今天才認識劉沐月的,尚擋不住的‘攻勢’,楚山長這當娘的就也別說了,只無奈道：“既沈山長喜歡你，愿意讓你送，你就去吧。”

　這麼說著，又低聲音補充道：“別在人家逗留太久,傍晚之前就得回來！”

　他們夫妻出都不算高，都是普通百姓人家長大的,加上京城民風開放,所以他們這對父母平時也不拘著劉沐月白日外出，只要帶夠人手，能確保自安全就。

　所以劉沐月并不是那種養在深閨、難得有機會外出的姑娘,今天這麼踴躍，純粹是因為對翠微也存著好奇，想去見識一番。

　上次楚鐘靈去過之后被拉著問長問短了好一通。今天好不容易沈翠本尊到了，且楚山長發現沈翠也喜歡，愿意帶著，這才同意了的。

　翠微的況，楚山長也知道——畢業的學生都已經仕，白日里并不在家，如今只有個幾歲大的新學生在書院里。也不用擔心男大防的問題。

　“好好好，我去去就回。保管不給沈山長添任何麻煩。”劉沐月小聲地回答了，而后便雀躍著到了沈翠邊。

　前頭楚鐘靈去接沈翠，除了車夫外就是帶著一個二十出頭的丫鬟，此時仍還是那個丫鬟跟著。

　上了馬車之后，沈翠就主提起道：“正好時辰還早，不如我們直接去你說的那家糕點鋪子，我買些糕點帶回去給書院里其他人吃。”

　劉沐月眼睛一亮，小啄米似的直點頭，但點完頭之后又妥帖地道：“我知道您是看出我想吃所以才這般的。您也累了半天了，沒得再奔波，而且那鋪子通常都是人滿為患，大排長龍，且得等上好一陣子，我下回再吃也是一樣的。”

　這樣既討喜還知道疼人的小姑娘，沈翠是沒有半點兒不耐的，就說：“真沒事兒，我們書院里眼下有個熊……有個年歲不大的學生，也正是吃這些的時候，正好買了哄哄他。”

　過去的幾個月時間，沈翠的力主要都放在‘小廁’上。

　也就是他最近老實了，沈翠才會放心離開翠微。

　不過今天得知沈翠要出去，‘小廁’也嚷著要跟一起去。

　他攏共才改造了幾個月，沈翠哪里會放心讓他出來？當然是一口回絕了。

　他掛著個臉，扁著個，反復念叨著：“不讓我出去，就自己出去玩。沈翠你太壞了！”

　也就是他這唐僧念經似的念叨，把沈翠的只簡單吃了幾塊糕點，便立刻出門了。

　不買點東西回去哄哄他，回去后不知道還要聽多他的‘控訴’。

　都這般說了，劉沐月沒再推拒的好意，笑道：“那就謝您的好意了，過去我雖不五時能出門，但我們山……嗐，都出書院了，我反而改不過口了。我娘都會叮囑丫鬟看我，不讓我多吃東西。今兒個買點心的活包在我上，我保管您嘗過那家鋪子的糕點，也會跟我一樣上的！”

　說完告訴了車夫大概位置，便和沈翠一道往糕點鋪子去了。

　劉沐月還真沒說錯，那家糕點鋪子開在民居里，連個門臉都沒有，十分不好尋找。

　而且這會子是下午晌，其他有門臉的糕點鋪子都不一定有生意，這家鋪子卻是門庭若市。

　不止里頭不人都在等著了，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鋪子外更是排起了好幾米的隊伍。

　劉沐月說自個兒帶著丫鬟去排隊就，但楚山長把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兒到自己手上，沈翠肯定不會讓單獨行，便也說陪著一道去。

　兩人剛排上隊，正好聽到里頭傳來一聲清亮的吆喝：“糕點出爐！”

　劉沐月慶幸道：“那咱們來的巧，徐姐姐——也就是糕點鋪子的東家，用的蒸屜特別大，一屜做的也多，咱們再等下一屜就差不多了。”

　沈翠看著排長龍的人群，好奇問道：“我看大家都等了許久的樣子，不怕有人買多嗎？”

　“這個是不怕的。”劉沐月接著解釋說：“因徐姐姐還有個規矩，賣糕點是按人頭算的。一人只能買五塊，多了不賣。”

　“還有這樣的規矩？”聞著剛出鍋的糕點香味，沈翠心道此時的商家都是變著法子讓客戶多消費，倒是沒聽過還有這樣控制份額的。

　這種做法倒是跟后世的營銷有些類似了，這位徐娘子也算是個商業人才了。

　不過這麼一想也不對，真要是個商業人才，好像也不該屈居于這樣的民居小作坊里頭。

　兀自想著，就看鋪子里出來好些已經買到糕點的人。

　沈翠和劉沐月也就跟著隊伍往前挪了挪，剛走到那大門口，就聽到里頭有人嚷道：“老子是聽人說你家糕點好吃才特地來買的，排了半個時辰的隊，憑什麼只能買五塊？老子不差錢，剩下的糕點都給老子包圓兒了！”

　兩人循聲去，就看到一個著圓領綢衫的青年男人在一臉煩躁地囂。

　而站在蒸屜旁邊、負責售賣的是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

　小丫頭并不驚慌，顯然是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轉頭喊了一句：“姐姐，有人找茬！”

　沒多會兒，便見一個十□□的子從灶房里出了來，頭戴布巾，腰系圍，肩頭綁著襻膊，兩只袖子擼到手肘，看著既干糧又清爽。

　然而這樣樸素打扮都難掩的絕——的稱不上白皙剔，但眉目如畫，朱瑤鼻，五單拆開看都已的不可思議，組合在那張掌大的鵝蛋臉上，則更是的不可方。

　即便是沈翠這現代人，初次見到這樣的人都看的有些呆。

　那囂的男子看著也是頭一回來照顧這糕點鋪子的生意，見出來，愣了個神，嗓門不自覺地低下來幾分，但還是道：“你就是東家是吧？自來開門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

　那徐姑娘不卑不道：“自來做生意的，是沒有客人往外推的。我也沒把你往外推，但這就是我徐記糕點坊的規矩。你若是覺得我這規矩不合理，不來買我家的糕點就是。”

　人就是板著一張臉，說著不客氣的話，都教人覺得賞心悅目。

　那男子不錯眼地看著，接著道：“下回我肯定是不來了，但今遭我都排了這麼久的隊……”

　徐姑娘有些不耐地蹙了蹙眉，“我家是糕點坊就我一個人，我就一雙手，一天攏共只能做那麼多。都讓前頭的人買了，其他人還吃不吃了？”

　“你個做糕的管那些作甚？賣給誰不是賣，大不了我再多出點銀錢給你！”

　那徐姑娘把圍一摘，往桌上一扔，對著那小丫頭道：“小圓，今兒個煩得很，不想做生意了，關門吧。”

　“好嘞！”那喚作小圓的小丫頭聲音輕快地應一聲，練地從旁邊拿出一塊寫著‘歇業’的木牌就要往門口掛。

　后頭還沒買上糕點的客人著急道：“你這人怎麼回事？人家徐娘子就是有這樣的規矩，我們都按著規矩來，憑啥因你壞了規矩？”

　“就是，徐娘子的手藝比醉香樓的白案大廚都不差，人家要是想要錢，何至于自己做這小買賣？”

　“快走吧，真要讓徐娘子惱了不做生意了，我們可不會放過你！”

　方才還嗓門大的男子，犯了眾怒之后就不敢吱聲了，一邊喊著：“不賣就不賣，老子還不買了！不就幾塊破糕，老子去別吃也是一樣！”

　他走后，徐姑娘也沒真的關門，讓小圓接著售賣糕點，而自己則拿起圍，抬腳接著往灶房去。

　一抬眼，徐姑娘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劉沐月，不大高興的臉上立刻出一個笑，問說：“你怎麼還跟人一道排隊？”

　劉沐月也笑著跟招手打招呼，然后回答道：“徐姐姐的規矩嘛，我是知道的。不能仗著我是客，就壞了姐姐的規矩。”

　徐姑娘笑看一眼，接著去了灶房。

　這時候方才還人多的隊伍就已經慢慢散了，沈翠聽人說了一，才知道徐姑娘這生意做得十分隨心所，今兒個讓人找了茬，多半是馬上就要關門了。

　所以有些人眼瞅著大概不上了，便直接離開了。

　但也就兩刻鐘不到，徐姑娘很快就端出了新一屜糕點。

　因為客人已經散去了不，所以沈翠和劉沐月買完之后，蒸屜里還剩下不。

　徐記糕點坊的糕點居然還有賣剩下的時候，簡直像眼前掉了錢而撿不著似的，劉沐月既意又惋惜。

　徐姑娘摘了圍從灶房里出了來，把最后剩下的幾塊都包了起來，對劉沐月道：“規矩確實規矩，一人只能買五塊，所以這個不能賣給你。”

　說著又對劉沐月笑著眨眨眼，“那就只能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