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句再見

　吳秀珍在北城呆了不到一周就回去了,來之前，原打算在這住一個月,但出了這檔子事,氣得提前說要回老家。

　他們回去那天，朱依依和薛裴送他們到高鐵站。

　坐在后座的吳秀珍一路上都沒給薛裴什麼好臉，說話也都繞開他,談起社會新聞，也要含沙影地說上兩句，朱依依尷尬得一直沒有搭話。

　路還很長，心里有些過意不去，朝駕駛座上的薛裴看了過去,恰巧這會是紅燈,薛裴也正轉頭看，兩人一對視，吳秀珍就在后座咳嗽以作警示，朱依依立刻收回了視線。

　好不容易到了高鐵站，在進站前,吳秀珍又當著薛裴的面，對說：“聽我的，這幾天盡快搬出來,租房的錢可不能省，現在這麼不清不楚的，算什麼回事。”

　朱依依敷衍地應了幾句，催促他們進站。

　吳秀珍推著行李箱剛轉過，薛裴就牽住了的手。

　幸好吳秀珍沒回頭看。

　“我媽就這個格,脾氣上來的時候,連路過的螞蟻也得被罵上幾句。”

　薛裴角微勾：“沒事,阿姨罵得對。”

　朱依依笑了笑，大概薛裴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被吳秀珍念了一周還能坦然說出這句話的人，連都覺得有些話實在太難聽。

　不過沒一會，薛裴又說：“但是——”

　“但是什麼？”

　“但你不能搬出去。”薛裴低頭看，試圖用眼神說服，“搬出去了，誰給你做飯？”

　朱依依故作思考狀，眼珠子眨了眨，最后點頭說：“有道理。”

　回去的路上，看著薛裴的側臉，思緒逐漸發散。

　察覺到在看他，薛裴心里有些忐忑，結上下。

　他問：“在看什麼？”

　“沒什麼。”

　——

　周末，朱依依在網上買的貓爬架到了。

　午睡醒過來，就把快遞箱拆了，對著教程組裝。

　之前買的貓爬架都是自己裝的，但這次大概是結構太復雜了，零件也特別多，組裝了一會還沒有弄好，就去求助薛裴。

　薛裴穿著藍的睡袍靠在書房的沙發上看書，窗外的進來，連發都染上了金的，粥粥在他旁邊窩著睡覺，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這一幕有難以言喻的溫馨，站在門口靜靜地看了幾秒。

　薛裴看得專注，沒發現，于是走過去了他的肩膀。

　他合上書，眼神溫向：“怎麼了？”

　“買的貓爬架到了，但我不會裝。”

　薛裴失笑，了的頭：“我來。”

　他把書放下，走到客廳，拿起地上的安裝圖紙看了幾眼，大概是已經看明白了，薛裴半蹲在地上，數了下給過來的零件，拿起木板開始搭建底部的小木屋。

　朱依依就在后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用螺將木屋的結構固定，把繩柱擰，又在邊緣掛上彩的小球。

　貓爬架一點點形，薛裴回頭對笑：“快弄好了。”

　“嗯。”

　也半蹲在地上，看著圖紙，一起幫忙，遞給薛裴需要的零件。

　這一刻，竟然到了幸福。

　是的，幸福。

　屬于平凡生活里的點滴的幸福。

　本來不是能心安理得接別人付出的格，別人對好一分，也要還一分，分得很清楚。

　但這段時間以來，好像漸漸習慣了薛裴對的好，他單向的付出，不求回報，像慢毒藥，一點點滲進的生活，讓越來越依賴他。

　晚上，薛裴回了公司，在手賬本上記賬，不知怎麼，腦海中又想起了下午那一幕。

　像是某種下意識的行為，如同上課時忽然開起了小差，朱依依手中的筆在紙上涂涂畫畫，人的雛形已經有了——形高大的男人半蹲在地上搭建著木屋，神極其專注認真。

　只是還沒畫完，當意識到自己正在干什麼時，就立刻停了下來。

　所以，最后只有半張未完的畫。

　等薛裴加完班回來，看到他還有些別扭，眼神閃躲著，才十一點就回了臥室。

　房門是關著的，屋里只開了一盞臺燈，薛裴走進來時，還沒睡著。

　察覺到旁邊的位置陷了進去，薛裴已經在旁邊躺下。

　聽見薛裴小聲問道：“睡著了？”

　沒有回答，角抿，裝睡。

　薛裴以為是真的睡著了，但在收回視線前又看到還在眨的睫，靜靜地觀察了一陣，最后得出了結論。

　他輕聲笑道：“今晚怎麼在裝睡？”

　朱依依還在強撐，薛裴手輕輕了下的臉頰，果然下一秒，朱依依就破功了。

　從小就是這樣，一逗就笑。

　被揭穿的朱依依，還沒找好借口，但薛裴已經替找好了。

　“怎麼裝睡，是今晚不想嗎？”

　著頭皮點頭：“嗯，對。”

　“最近太頻繁了？”

　“有點。”

　薛裴彎起角，把臺燈關了。

　“好，那睡覺吧。”

　燈一關，朱依依就睜開了眼睛，月倒影在眼里，此刻毫無睡意。

　而薛裴習慣地從后面抱著睡覺，輕聲附在耳邊說了句：“晚安，一一。”

　——

　八月，朱依依的公司放了幾天高溫假，薛裴提議和一起去玉城旅行。

　周時知道后，也來湊熱鬧，說可以組個局，他也帶上自己朋友一起去。

　他對薛裴說：“讓你看看真正的是怎麼相的，學著點。”

　薛裴沒同意，但周時找上了朱依依，他知道只要朱依依點頭，薛裴的反對票就完全不值一提。

　朱依依自然沒意見，當下，周時就拉了一個四人小群，還起了一個很土的名字“玉城月之旅”。

　傍晚，薛裴去接下班。

　朱依依想起了這件事，問他：“周時說你不想讓他去，為什麼？”

　有些不解。

　薛裴說：“他太吵了。”

　朱依依失笑：“你也差不多。”

　“可是，我只在你面前這樣，”薛裴笑著為自己辯解，“但他在所有人面前都那樣。”

　出發的前一天，朱依依和薛裴一起去逛超市。

　就在他們推著購車去結賬的路上，遇到了江珊雯和男朋友。

　迎面撞上，朱依依只好打了聲招呼。

　而江珊雯向他們牽著的手，話里有話：“還這麼好，真羨慕。”

　朱依依禮貌回道：“你們也很恩。”

　說到這，男朋友也順勢介紹了下自己，原來是退役的擊劍運員，難怪朱依依剛才就覺得眼，好像在電視上見到過。

　沒什麼談的必要，禮節地握手后，薛裴便想離開。

　但臨走前，江珊雯又對朱依依說：“上次聊得愉快的，希下次還有機會一起喝杯咖啡。”

　就這一句話，讓薛裴后背一涼。

　回到車上，不知想到什麼，薛裴臉已經有些不好了。

　朱依依系好了安全帶，但薛裴仍是沒有發轎車，疑地轉過頭看他。

　“你們什麼時候見面了？”

　朱依依如實回答：“前兩個月。”

　“找你的？”

　“是啊。”

　薛裴屏住了呼吸：“你們……都聊什麼了？”

　朱依依也沉默了幾秒，猶豫要不要告訴他事的真相，可又覺得沒有必要。

　一個問題想了一百遍，就不再是問題。很多事都已經想通了，再提起也是自尋煩惱。

　所以只對薛裴說：“只是找我喝杯咖啡，沒聊什麼。”

　朱依依的神實在太坦然，薛裴看不出任何端倪，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

　次日，他們就去了玉城。

　在飛機上，朱依依終于見到了周時的朋友瑤瑤，之前只在朋友圈看過照片，現在看到真人，比照片更漂亮。

　飛機已經起飛，他們的座位就在隔壁，瑤瑤發現自己忘帶藍牙耳機了，找朱依依借。

　朱依依和薛裴用同一副，于是就把自己的借給了瑤瑤。

　瑤瑤接過耳機，又小聲說道：“說實話，我一直都好羨慕你的。”

　“啊？”朱依依懵了。

　瑤瑤看了眼旁邊的薛裴，然后用口型說了兩個字“好帥”。

　正在閉目養神的周時卻忽然開口：“還不說小聲點，我已經聽見了。”

　朱依依也跟著笑了起來。

　轉過頭看向一旁的薛裴，他正在看財經雜志，看得很認真，大概沒留意到發生了什麼。

　察覺到投過來的目，他以為是想看舷窗外的云，把雜志合了起來，但的目還停留在他臉上。

　“在看什麼？”

　朱依依誠實地回答：“看你。”

　“看我？”薛裴角勾了勾，眼里閃爍著，第一反應是把手機遞了過去，“是要檢查手機麼？”

　“……”

　到達玉城的第一個行程，是瑤瑤選的。

　玉城有個著名的景點姻緣橋，傳說只要在橋上掛上姻緣鎖，就會將兩人的緣分鎖在一起一生一世，很多都是為此才特意來這一趟。

　今天不是周末，但還是很多人，瑤瑤拉著周時的手走過去排隊買姻緣鎖，但薛裴和朱依依兩個人都沒。

　在隊伍里的周時疑地向薛裴：“你們不來嗎？”

　薛裴搖頭：“你們去吧。”

　瑤瑤也覺得奇怪，目在朱依依和薛裴之間來回游移。

　朱依依向他失落的神，好像明白了什麼。

　因為，在他看來，他們是沒有未來的。

　他不想耽誤。

　作者有話說：

　最近管理員經常刪評，有條評論提到“喜歡邊x邊哭的男人”，然后就被刪了（但我后臺還能看到），大家理發言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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