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依依低頭看著臺上那株不知道名字的花,在冬夜里開得正好。
生活被切割了很多個碎片,年的前一夜,他們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播的是一部災難片,末日逃亡的題材,后半段有些無聊,靠在薛裴上,困意襲來,但還是強撐著打起神陪他一起看。
“要不要回房間睡覺?”
“不用,看完吧。”
說著,又打了個哈欠。
昏昏睡時,薛裴輕聲哼起那首經常聽到的英文歌。
當時沒聽懂是什麼意思,后來才知道那歌詞竟格外地應景——
And here it is our final night alive,
所以這就是我們的最后一夜,
And as the earth burns to the ground,
這世界即將消亡,
Oh girl it''s you that I lie with,
孩是你在我懷中,
As the atom bomb locks in,
就在原子彈墜向大地時,
Oh girl it''s you I watch tv with,
那時我正和你著電視節目。
12月31日,2023年的最后一天。
早上電臺的天氣預報稱今明兩日會有寒流侵,讓大家注意穿保暖。
朱依依幾乎記得這一天的所有細節,早餐他們吃了厚切吐司,8:15分準備出門,室外溫度太低,薛裴讓多穿了一件。
8:30分,薛裴像往常一樣送去上班,然后在第三個分岔路口,他們又遇上了紅燈,車流開始擁堵。
說:“今天好倒霉啊,怎麼每個路口都是紅燈。”
薛裴笑了笑,手握住的手。
幸好最后沒有遲到。
走進電梯前,朱依依往門外看了眼。
薛裴還站在車前,和揮了揮手,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總覺得此刻薛裴眼中有淚。
沒有多想,也笑著和他揮了揮手。
想,等到今晚,有些話想對他說。
放假前一天,所有人都無心工作,大家都打開工作文檔,一邊開著聊天小窗魚。
下午開完會,打車去了市中心的蛋糕店,去取了一早就定好的蛋糕。
一切都和預想的一樣。
只是,當提著蛋糕回家,公寓里空無一人。
樓上樓下都沒有人。
一間間房去找。
“薛裴?”
沒有任何回應。
開始慌張。
直到推開臥室的門,桌面上有一封信,還有一份合同,是房屋轉讓協議。
信件不長,還沒看完,的眼淚已經沿著臉頰滴在紙張上,氤氳出大片的墨。
不知想到什麼,把床頭的屜拉開。
果然,里面放著三瓶已經開封過的藥。
這段時間,他又開始服用藥了,但他從未和提起過。
所看見的薛裴,仍舊溫,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
他藏得很好,不想讓知道。
薛裴的電話沒打通,立刻跑下樓,買了下一趟去海城的高鐵票。
從北城到海城要兩個小時,在去往海城的列車上,反復看著這封已經被得皺的信。
“展信悅,
依依,當我給你寫下這封信時,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你最的那檔綜藝節目,粥粥窩在你懷里睡得香甜,如果幸福有可的圖像,那應該就是這一刻。
前幾天,我看了一本書,上面說:所謂神失常,就是一再重復做同樣的事,卻期有不同的結果。
這兩年來,我好像都在重復做著同一件事,我想讓你我,但卻把你推得越來越遠。
從今年的第一天開始,每一天我都在倒數,倒數我們還剩下多時間。
一直以來,我都抱著最后的希,從未想過放棄,直到李晝的事發生,直到我多年前的謊言被破,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沒有用,人總要為過去的行為付出代價。
所以,后來我想,我人生里細微的每一步,以為無關要的每一個舉,其實都在不斷錯過你。
而你的那個年時代的薛裴,也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環,為了一個自私的懦夫,為一個不敢面對現實的人。
原諒我沒有勇氣和你告別,所以我去了海城,打算休息幾日,這套公寓留給你,我的你隨時可以清理,但那條圍巾可以轉寄給我嗎?”
……
列車外的風景在急速后退,就像飛快掠過的舊日記憶。
那些快樂的,悲傷的,值得銘記的,和不忍回首的。
想起老家的舊式DV機里還留著一段年時的影像,像素極低的畫面里,穿著的公主追著薛裴到跑,客廳里充滿了歡聲笑語,吳秀珍和薛阿姨在旁邊滿眼慈地著他們,生怕他們摔著。
還想起了無數個燥熱的夏天,薛裴騎自行車載著同樣穿著校服的,穿過桐城的大街小巷,年的衫永遠都那樣潔白,被風吹得簌簌作響。
這兩個小時,幾乎將過往的所有都回憶了一遍,病床里蒼白著臉的他,發著燒也要趕過來的他,冬天幫暖手的他……
記憶最后定格在兩周前,第二天一早起床看到薛裴睡在客廳的沙發,問為什麼,他說“超過九點回家,所以只能睡在客廳了”,這是他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高鐵到站,坐車去了海邊。
不知道為什麼,冥冥中有一種預,薛裴會在這。
篤定到甚至沒有打電話去確認。
年夜的海邊,沒有白天熱鬧,只有零星幾個人。
隔著遙遠的距離,看到有個人坐在海邊喝酒,那麼冷的天,他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是融夜晚的黑,旁邊放著幾個酒瓶,他向波粼粼的海面,月下剪影落寞。
薛裴是第三次來到這片海。
第一次是他自己一個人來的,第二次是和朱依依一起來的,第三次又只有他一個人。
他坐在這里看著日落月升,靜靜地等待著這個夜晚的過去。
當海浪的拍打聲里夾雜了悉的腳步聲,薛裴終于回過頭來。
風還在呼呼地吹著,但他覺得此刻的時間仿佛靜止了。
黯淡無的眼睛重新有了彩。
有人在夜中向他走來,帶著他所有的。
“你怎麼來了?”
在他旁邊坐下,他看到手里還拿著他留下來的信。
他聽見說:“我來是想告訴你,你薛裴確實是一個懦夫。”
心急速地往下沉,薛裴局促地收回視線,向海面。
“因為,你連問我要不要繼續走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夜很安靜,薛裴握了手中的酒瓶。
朱依依緩緩補充了后半句,“如果,我說我愿意呢?”
薛裴的心被一陣巨大的狂喜所充斥,立刻轉過頭,激之下,聲音都在抖著。
“真的?”
朱依依開著玩笑:“但你自己放棄了,所以不算數了。”
“不行,”薛裴把手里的信拿了過來,撕得碎,“我現在后悔了,可以重來嗎?”
他語氣忽然變得正式,半鞠躬向出手:“親的朱依依小姐,請問您是否愿意再給眼前這位愚蠢、莽撞、自私的人一次機會?”
朱依依還沒出手,他就已經抱住了。
“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眼淚滴落在的服上,薛裴聲音哽咽,“你不能再反悔了。”
“你之前說,你這輩子不會再上任何人。”
“對。”
“我也有一句話要告訴你,”風聲很大,附在他耳邊,語氣堅定,“我這一輩子也只會為一個人回頭兩次。”
擁抱熾熱,似要嵌彼此的。
不遠有位攝像師用相機定格了這一刻。
一個月后,他將這幅作品命名為《海邊男的相擁》,放在他個人的攝影展上。
有觀賞者走近,看到圖注上寫著:月親吻海洋,海浪拍打礁石,男人擁抱著人,那些錯過的憾,或許在生命中的某時某刻,將會迎來另一種圓滿。
作者有話說:
明天修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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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神失常,就是一再重復做同樣的事,卻期有不同的結果。出自《人生復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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