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腸可是個技活,擱現代不缺不吃的年代,都是用面或者淀跟醋和酒來清洗腸,但擱這里,面醋花雕酒都不便宜,也舍不得用來清洗豬下水,所以就用的草木灰,草木灰本也是一味中藥,有著凈化的功效還可以去除異味,所以就用草木灰來清洗的腸。
反復洗了許多道,把腸給洗的白白凈凈,腸里面的油,割去部分,留下大部分的油脂,這樣鹵出來油水多,味道也好。
吃過暮食,許沁玉開始鹵下水。
做吃食的時候,其他人除了幫忙看下灶火,其他忙也幫不上,都是幫著清洗下鍋碗瓢盆甚的。
聞氏在院子里洗剛才兒媳用的木盆,兩小孩跟裴危玄蹲坐在灶臺邊烤火。
天實在太冷了。
許沁玉開始炒糖,鐵鍋里面化開豬油加老冰糖慢慢的翻炒著,炒好糖加配好比例的香料,姜片,茱萸,胡蔥段翻炒,炒過后加大鍋清水,等水煮開加醬油跟鹽,清洗干凈的腸和豬肚,然后小火煮三刻鐘就熄了火,這樣鹵出來的腸剛剛好,不會太爛,有嚼勁,香而不膩,再把切好的大塊蘿卜也給加了進去,蓋上鍋蓋就這樣用熱騰騰的鹵悶著蘿卜。
這樣蘿卜明天一早一煮開就了,還特別味好吃。
白菜等明天用點茱萸跟醋炒一下就了。
煎蛋還有烙餅都是明天起來再做。
這里的人吃朝食是上午九點左右,也不用半夜三更就起來忙活。
擱現代的早餐店,五點半六點左右顧客們就要吃早飯,早餐店的員工跟老板通常都是三四點就起來忙活,很是辛苦。
鹵的這鍋腸,才鹵的時候,就滿屋子香味。
等鹵好后,這香味傳得老遠,周圍鄰居們都聞見了。
“哎喲,隔壁到底是做什麼的?一天天的饞死個人了。”
“好香啊,覺才吃的暮食就跟沒吃過一樣。”
周圍鄰居都快被這香味給香糊涂了。
“娘,娘,我要吃,我要吃。”有小孩聞見這香味都忍不住鬧了起來。
“這麼香,肯定是鹵的味道,就是鹵鋪子的也沒這麼香的,咱家哪里買得起鹵吃,兒啊,快別鬧了。”
“我不,我不,我就要吃。”
桂花巷不孩子聞見這香味都給饞哭了,找大人鬧著要吃,要麼被大人好言好語哄著,有些脾氣急的大人,直接把孩子胖揍了一頓。
許沁玉忙完這些,就燒了熱水,全家人洗漱后才睡。
……
晨曦微,許沁玉醒了過來。
裴家人一般都是許沁玉跟裴危玄起得比較早。
裴嘉寧夜里睡不好,許沁玉睡得迷迷糊糊都能覺小姑子翻來覆去,所以早上時候都會讓小姑子多睡會。
每次剛去廚房,便宜夫君也差不多跟了出來。
便宜夫君坐在灶臺前幫著看著火,許沁玉則先用小爐子把今天的粥給煮上,因為今兒有夾饃,煮的粥比較清,配著吃剛剛好。
又了面,把面擱在案板上醒了一刻鐘,把鍋里的鹵菜都給倒之前準備的大砂鍋里,把鍋給清洗后開始面烙餅子。
烙餅簡單,面團揪大半個拳頭大小按餅,厚薄均勻就能烙了。
那些鹵的腸豬肚的份量大概就夠五十來個夾饃,所以就烙了五十五個烙餅。
鐵鍋夠大,一次可以烙好幾個餅。
等餅烙完開始煎蛋。
鍋底刷到一層薄薄的豬油和鹽,煎出來的蛋焦香四溢,一個個的圓嘟嘟的。
煎完蛋又炒了一盆子醋溜大白菜。
這個白菜是一整顆切細兩厘米左右的條炒出來的,比較厚實,一會兒用來夾在餅里比較合適,單獨吃也是爽口開胃。
大爐子上的鹵腸也又煮開了,蘿卜自然也了。
做完這些,煮的清粥也了,麻溜的切腸豬肚蘿卜,做了十一個夾饃。
裴家人六個,夏家五個,才做好的吃食,自然也要給夏家人都嘗嘗。
柱子來端吃食時,得知今兒也有他跟妹妹小翠的,對著許沁玉千恩萬謝。
一個夾饃里五六塊大大的腸,一小塊豬肚,沒辦法,豬肚就一個,切出來自然每個夾饃里一小塊。
在加上切好的鹵蘿卜跟一個煎蛋和一條酸辣開胃的白菜條,夾饃的肚里都被這餡料撐的大大的,一口咬下去,面皮是的,腸是香的,還有油脂冒出,卻是油而不膩,加上煎蛋的焦香,蘿卜的爛,酸辣的白菜,好吃到讓裴家人都愣了下。
聞氏心中大定,這等味道的夾饃,連京城里頭都沒有,不對,連宮里的膳房都做不出,何況是這等偏僻的西南之地,這個營生的確是做得。
……
吃過朝食,許沁玉就要推著食攤過去碼頭出攤了。
裴危玄幫著把大爐子提到推車下面,又把一鍋鹵腸端到爐子上放好,爐子里的火已經去掉,只剩下一丁點的文火,這是讓砂鍋熱著保溫的。
還有一盆烙餅,一盆煎蛋和一盆白菜條,都放在推車下面的大爐子旁邊,用白紗布做的褥子蓋著,爐子散發著熱度,就算走到碼頭,這些東西也不會涼掉。
許沁玉本是打算自己去,但四哥一定要過來幫推車,自己推了下,的確有些重。
等兩人離開,聞氏把廚房屋子都給打掃清理的干干凈凈。
許沁玉鹵的腸實在太香了,哪怕砂鍋上還蓋著蓋子,這香味都遮不住。
桂花香有些人家正開著院門在院子里掃雪,還有小孩兒在巷子里嬉鬧玩雪。
裴危玄推著推車,推車扶手寬,也幫著使了把力氣,兩人跟推車還是明顯,有些掃積雪的鄰居看見二人,還有那奇怪推車上冒著熱氣的砂鍋,立刻就知道兩人應該是租了夏家房屋的人,昨天晚上害得大家都快無法睡的香氣跟現在一模一樣,也是他們弄出來的。
有些人就忍不住出來問了問,“小娘子,你這做的什麼吃食?是打算去做什麼?”
許沁玉笑道:“嬸子,我這是夾饃,去碼頭出攤的。”
婦人忍不住問,“夾饃?豬饃嗎?那多錢一個?”
許沁玉道:“八文錢一個。”
本太高,真要跟豬饃一樣五文錢,就什麼都不賺了。
何況這一個夾饃比豬饃大了不,餡兒也滿滿當當,味道更是沒法比,要推去東街西街那邊賣,至十文錢起步。
鄰居嬸子出驚訝表,“八文錢一個?這也太貴了,算了算了,不要了。”
立刻就沒了買一個嘗嘗的心思,主要是昨兒家里孩子鬧的厲害,想著要是豬饃,五文錢一個,咬咬牙也能給孩子買一個吃吃,但八文錢,實在舍不得。
這嬸子家的小孩才五六歲,一聽說不買了,立刻哭了起來,就是要吃。
嬸子有些生氣,拉著小孩回了院子,“這咱家哪里吃得起,再哭就揍你。”
小孩兒還是鬧,嬸子有些氣急,照著小孩屁打了兩下,小孩哭的更大聲了。
許沁玉看的心里不是滋味的,那小孩也就五六歲,看著瘦瘦的,還有這些在巷子里面玩耍的小孩們都是瘦瘦小小,擱在的那個時代,小孩們吃喝不愁,除了一些挑食的小孩才瘦了些,大部分都養的壯壯實實,家長們還深怕孩子吃不好,恨不得頓頓都是大魚大的。
可這些孩子們,一年恐怕都吃不上幾次,就算是普通的菜也都是水煮,舍不得放油放鹽,自然都長不好。
出桂花香這一路,不人都問了價格,得知八文錢,都沒人舍得買。
實在是小小一個豬饃,比正常價格還貴三文,覺得不劃算,八文錢都能割二兩多的嘗嘗味呢。
好在許沁玉一早定的目標就不是巷子里的鄰居們,繼續推著推車朝碼頭而去。
不過這一路,都沒在怎麼說話。
裴危玄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目有些深,在為那些瘦小的孩子們難過。
好在很快到了碼頭,平時碼頭擺攤需要攤位費,但現在下雪,都沒幾人出攤,也就沒人來收攤位費。
可以擺攤的位置不,許沁玉隨便挑了個位置,那鹵腸的香味實在太勾人,有兩個本來朝著餛飩攤走過去的船上伙計忍不住朝著這邊而來。
“小娘子,你這賣的什麼?怎麼這般香?”
許沁玉笑道:“我這里賣的是夾饃,鹵的腸,豬肚,還有萊菔,另外炒的酸辣菘菜,再配上煎蛋,八文錢一個。”
“腸?你是說的豬下水嗎?”二人出嫌棄的表,“這東西煮出來都難掩腥臭,難吃得很,誰會愿意吃這東西,而且別家的豬饃才五文錢,你這用豬下水做的豬饃,就算加了煎蛋,也不值八文錢吧,小娘子,做買賣可不是你這麼做的,你可真是敢要。”
許沁玉不說話,揭開砂鍋蓋子,夾了截腸出來在案板上切了半手指長的兩塊,然后用個木簽子扎上去給二人,“我這鹵腸做的如何,二位嘗嘗就知道了。”
那兩人本不想嘗,可蓋子揭蓋后,那子香味更加濃了,使勁往他們鼻子里鉆,最后兩人實在忍不住,也不嫌臟,用自己的手取了簽子上的腸塞進里,本以為會是腥臭味,可口就是滋滋的冒油,腸有嚼勁,越嚼越香,比還香,一點子腥臭味都沒有。
兩人眼睛都瞪直了,不可思議的問道,“小娘子,你,你這真是下水啊?怎麼比我們吃的都香。”
他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下水。
許沁玉笑道:“兩位可要來個夾饃試試?我這夾饃比豬饃大,里面餡料更加盛,一個頂兩,絕對好吃。”
實在是這腸太香了,兩人都忍不住道:“那給我們一人來一個。”
許沁玉麻溜的切腸豬肚和蘿卜,做了兩個夾饃。
兩人一瞧,這夾饃鼓鼓囊囊的,里頭的菜都溢出來了,最后小娘子還往夾饃里澆了一小勺湯,用油紙包著,把夾饃遞給了他們。
二人迫不及待就張大口咬了下去,餅連著里面的菜一口咬下去,油汪汪香噴噴,又滿足又解饞。
實在太好吃了,好吃到兩人都頭皮發麻。
這是他們十幾年來,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比東家在京城請他們上酒樓吃的菜肴都還好吃。
二人連話都顧不上說,幾個大口就把一個夾饃吃的干干凈凈,都是壯勞力又是長子骨的時候,胃口自然大,一個夾饃是吃不飽的,兩個應該也勉強,而且這夾饃實在太好吃了,他們就想先吃個夠。
“小娘子,在給我來兩個!”
“小娘子我也要。”
“給,小娘子,這是二十四個錢,你收好了。”
兩人掏了錢袋子出來,數了二十四個銅板遞給小娘子邊好看的男子。
裴危玄默默收錢。
許沁玉很快把四個夾饃做好遞給兩人。
兩人邊吃邊回了船上。
回到船上,這子香味遮都遮不住,原本也準備下船吃東西的其他船伙計們都忍不住問,“樁子,黑娃,你兩吃的啥,這麼香。”
“夾饃。”兩人正大口嚼著夾饃,說話含含糊糊的,“就船下有個新的朝食攤子,是個小娘子做的,你們下去就能瞅見,這夾饃分量足,味真的絕了,從來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油水還足,里面不是用的五花,人小娘子不知怎麼鹵的腸,油汪汪的,越嚼越香。”
這是艘商船,并不是那兩艘拉煤礦鐵礦的船。
其他人一聽,笑話道:“你們二人是不是沒吃過好東西,下水這種東西也吃得下去,還說好吃。”
樁子跟黑娃哼了聲,“有本事你們一會兒可千萬別去小娘子那兒買朝食。”
他們都才十七八歲的年紀,要不是家里窮的厲害,也不會讓他們跟著商船跑。
這些年,運河上的匪患很厲害,朝廷也剿了無數次,本抓不著,所以商船都會雇不打手跟船,就是怕遇見水匪。
樁子跟黑娃是一個村的,正好有點武藝,兩人見家里實在揭不開鍋才跟商船的,他們平日也節省,實在是在夾饃太好吃了。
其他幾人還在笑話他們,“放心,咱們肯定不吃這玩意。”
說著已經結伴下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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