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陸時晏就聯系業數一數二的心理專家,據沈靜姝當前的況,制定為期一月的心理疏導方案。
每周見兩次醫生,如果況好轉,再進行相應調整,改為一周一次、一月一次。
沈靜姝也給團長打電話,說明自己當前的況,請了長假。
團長給辦了停薪留職,讓先在家好好調養,等恢復好了,隨時歡迎回劇團。
雖然不用工作,沈靜姝卻沒放縱自己,依舊每天早起練功,嗓子唱不出來,就練段,走圓場、揮水袖、背臺詞。
閑暇之余,在家看書、養花、在網上科普昆曲知識,努力讓自己充實起來。
陸時晏工作繁忙,也不能日日陪在邊,陪看過一次心理醫生后,又要去倫敦出差。
當天晚上,他抱著,與說了這事。
“大概要去一周。”
男人清冽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忙完我就回來。”
沈靜姝側躺在他懷中,闔著眼睛,輕聲道:“你放心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會照顧好自己的。”
他低下頭,薄著的耳朵:“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就當散心。”
床榻間安靜片刻,沈靜姝搖頭:“不去了,過兩天還要去葉醫生那里做第二治療。”
而且他是去忙工作,帶上反倒礙手礙腳。
見拒絕的干脆,陸時晏也不勉強,“那你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嗯。”
“睡吧。”
陸時晏開額發,淺淺印下一吻。
他的吻帶著清涼須后水味道,混雜著男士木質調香水,縈繞在鼻尖,沈靜姝閉上眼,很快睡了過去-
陸時晏出差后,云景雅苑好像突然變得空起來。
雖然有保姆李阿姨陪著,但沈靜姝還是覺得了些什麼。
也是從這一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不知不覺之中,竟然對陸時晏產生了依賴,而他也融的生活,在的心里占據了一席之地。
這個認知,讓有些忐忑不安——
他們這樁婚姻的立,建立在互取所需的基礎上,而卻了真。
違背規則的人,注定是輸家。
投的越多,萬一哪天,他厭倦這場協議婚姻,準備終止關系,那豈不是要像個怨婦,陷漩渦里自怨自艾?
越想越覺得可怕,就連杯中的玫瑰神茶灑在地上,也未察覺。
“太太,水灑了。”
李阿姨連忙放下剛燉好的金燕窩,著沈靜姝恍惚蒼白的臉,面擔憂:“您這是怎麼了?”
沈靜姝回過神來,看著地上灑的水漬,臉上劃過一抹歉意:“我不是故意的。”
李阿姨忙道:“小事小事,一就好了。”
又上前接過手中的淺櫻花紋瓷杯,扶到沙發坐下:“燕窩燉好了,太太快趁熱吃吧。”
沈靜姝嗯了聲,端起骨瓷碗碟,慢慢吃著。
吃燕窩,是陸時晏給下達的“任務”,沈生病以后,沈靜姝就以眼可見的速度消瘦,又沒什麼食,就只能用這些昂貴補品喂著,能補一點算一點。
慢條斯理吃著燕窩,打量著這奢華寬敞的大平層,沈靜姝突然覺得,好像那種被有錢人豢養的金雀。
養尊優,吃穿不愁,每天只要漂漂亮亮等著主人回來就好。
又想起前段時間,劇□□了兩個同事提著果籃,來家里問。
那兩個同事到達云景雅苑時,一度以為走錯了,等上了電梯,更是小心翼翼,左看看右瞧瞧,稀奇的不得了——
畢竟這種寸土寸金的高檔富人區,他們就算從宋朝開始斗都買不起。
束手束腳地坐著喝了杯茶后,同事就起告辭。
一出門,兩人就忍不住嘆:
“長得漂亮就是好啊,嫁個有錢老公,住著豪宅,錦玉食,爽死了。”
“是啊,家里這麼有錢,以后就算不能唱戲,也吃穿不愁了。”
好像在外人眼里,當個富太太好像很爽,但手心朝上、仰人鼻息的日子,豈是那麼好過的?
男人跟你好的時候,給你買鉆石買豪車,但凡你惹他不快,或是無法再討好他,曾經給予的一切,也能輕輕松松的收回。
意識到自己想得越來越多,沈靜姝小幅度輕搖了下頭,眉眼噙著自嘲。
看來人果然是不能閑,一閑下來,就想東想西,還是得盡快養病,重新工作才是。
“太太,我早上出門買菜,看到小區后頭的梔子花都開了,香得不要不要的。”
李阿姨不太懂什麼應激障礙癥,只知道太太家里人去世了,一直郁郁寡歡,便熱建議道:“不然您吃完燕窩,下樓散散步,曬曬太,聞聞花香,心都能好一些。”
聽到這話,沈靜姝轉臉看向臺。
初夏的午后,果然明又燦爛,照在超白玻璃折出七彩的。
好像的確很久沒有出去走走,最近唯一的外出,就是去診所接心理治療。
于是吃完燕窩,沈靜姝欣然接了李阿姨的建議,去小區后花園散步。
云景雅苑作為繁華商業圈里的高檔小區,綠化和配套設備都十分完善,小區后那片景觀花園據說是國際知名建筑師設計的“皇家園林”,園不但種著棗樹、枇杷樹、金橘樹、香樟、櫸樹、榆樹等上百種樹木,還種著玉蘭、櫻花、牡丹、玫瑰、梔子、百合、雛、繡球等花木,真正做到花團錦簇,步步生景。
午后不算強烈,沈靜姝塞著耳機,邊聽歌邊在花園散步。
梔子花果然都開了,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那馥郁清甜的香味,踱步上前賞花。
恰好耳機里一首歌唱完,放起了京劇《游龍戲》選段:“軍爺作事理太差,不該調戲我們好人家。好人家來歹人家,不該斜這海棠花。扭扭,扭扭十分俊雅,風流就在這朵海棠花……”
沈靜姝聽著這段歡快的西皮流水,也起了興致,在花園里打量著,看有沒有海棠花。
海棠花沒瞧見,卻在墻角角落下,發現一只黃小花貓。
那小花貓睜著一雙綠眼睛盯著,又繞到邊,喵喵了兩聲。
沈靜姝一怔,喃喃道:“你是了麼?”
想了想,往口袋里了遍,最后只出一顆檸檬糖。
貓應該不吃糖的吧?
也沒養過寵,悻悻攤開手掌,對那小貓道:“我沒帶吃的,你去別的地方找吃的吧。”
小花貓還是圍著喵喵。
沈靜姝犯了難,彎下腰,學貓了聲:“不然我上樓給你拿火腸,你應該吃的吧?”
還不等小花貓,后倒是先響起一聲低低的笑,“貓不能吃火腸的。”
這清越好聽的嗓音沈靜姝微怔。
等轉過頭看到來人時,眼底更是劃過一抹驚詫。
怎麼是他?
只見那花影斑斕之下,走出一位白襯衫、黑長的清俊男人,正是有段時間沒見的紀嘉澤。
紀嘉澤顯然也沒想到逗貓的人是,眉宇間也染上錯愕,“沈小姐?”
沈靜姝直起腰,訥訥打招呼:“紀醫生,好久沒見,你怎麼在這?”
“我姑姑家住在二棟,我正好來看。你呢?”
“我住在一棟,看天氣好,下來走走。”
紀嘉澤見著淺藍長,外披著件薄薄的罩衫,一副家居隨意的打扮,看來的確是住在這——
沈家的況他大概了解,肯定住不了這樣的高檔富人區,那住在這,應該是先生的房子。
之前看陸時晏的穿戴談吐,紀嘉澤也猜到他生活優渥,或許是國公司高管之類的。但沒想到他那麼年輕,就擁有這樣的豪宅。
“真是巧了,沒想到會在這里見你。”
思緒回轉,紀嘉澤打量著前的年輕孩,上次見還是春日,轉眼一季過去,瘦了許多,神瞧著也不太好。
“沈小姐,你最近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紀嘉澤眸中著擔憂:“我看你臉好像不是很好。”
沈靜姝愣了下,旋即朝他扯出一抹苦笑:“是我,半月前病逝了。”
紀嘉澤有短暫的錯愕,而后是預想之中的唏噓,臉肅穆道:“請節哀。”
“都過去半個月了,已經節哀了。”
沈靜姝故作輕松,又垂下眼,盯著那只花貓,自言自語般:“逝者已矣,人總是要向前看的,這些道理我都懂的。”
紀嘉澤見語調這般樂觀,也不再提這那個悲傷的話題,將視線落在貓上:“這應該是只溜進來的野貓。”
沈靜姝嗯了聲,轉而好奇問他:“你剛才說貓不能吃火腸,為什麼?”
“火腸里有添加劑、防腐劑,還有過量的鹽分。”紀嘉澤緩聲解釋:“貓吃了,會刺激消化道,還可能引起貓咪的淚痕過重。”
他看向沈靜姝白皙恬靜的側:“你要是想喂貓的話,除了貓糧,可以用煮的牛,或者煮的蛋……”
沈靜姝一副教的模樣,又朝他輕笑一下:“紀醫生,你這麼懂,養過貓?”
紀嘉澤聳了下肩,語氣憾:“想養一只,但工作太忙,沒空照顧,只好歇了這個心思。但工作之余,會去貓咖坐坐,過個手癮。”
沈靜姝道:“沒想到你是貓人士,覺醫生大都是潔癖,養貓貓狗狗的,到掉,不夠潔凈。”
“勤快打掃,多多清理,問題不大。”
兩人這邊閑聊,
聊起擼貓的趣事,沈靜姝臉上也有些輕松的笑意。
不遠的回廊,一道干練的影站著,盯著這談笑風生的一幕,細長的眉不由皺。
思索片刻,拿出手機,“咔嚓”拍了一張。
尋到那個黑頭像,發了過去——
「好好忙工作吧,你家小太太的狀態沒你想象的那麼糟糕。」
「又或許,在你面前才會表現的糟糕。」-
倫敦,清晨。
前往會議現場的加長黑轎車上,陸時晏仰頭靠在車座,閉目養神。
手機忽然震兩下。
他睜開眼,拿過手機,長指輕劃。
當看到是葉詠君發來的消息,眉心不由擰起。
點開聊天界面,看到那張照片以及那兩句話,眸愈發沉郁。
照片雖然拍的糊,但依舊可以辨認出,一道影是沈靜姝,另一道修長高瘦的影——
據側面廓,是人民醫院那個姓紀的醫生。
他著手機坐起,將那張照片放大看了好幾遍。
沉片刻,他發消息過去:「在哪拍的?」
那頭很快有了回復:「云景雅苑。」
葉士:「你爸說你不在家,我給送點營養品,表示親近。」
Lsy:「……」
葉士:「東西我已經送到,先走了。」
葉士:「倒是你,好好出差,別總惦記著的,那些都是虛的。」
聊天結束。
屏幕上依舊顯示著那張照片——
模糊,卻約窺見說笑的廓。
紀嘉澤怎麼會出現在云景雅苑?他們倆在樓下聊什麼,聊得這樣高興。
再看葉詠君最先發來的那兩句話,握著手機的手掌不由。
難道在心里,他朝夕相對的陪伴、小心翼翼的照顧,都比不過與這個醫生的一次見面?
心深仿佛有個冰冷的聲音發出一道嘲笑。
陸時晏看著屏幕,黑眸愈發深邃。
傾,轎車停在高樓大廈之前。
坐在前排的王書趕下車,去后座開門,恭敬道:“陸總,到了。”
陸時晏慢悠悠起眼皮,看了眼高樓明亮的玻璃幕墻,面上是一貫冷的表。
將手機收起,他彎腰下車。
冷白長指稍整西裝領帶,歪了歪頭,活脖頸,昂首闊然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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