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0]/晉江文學城首發

　沈靜姝覺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乍明乍暗，在汪洋間起伏，直到遠天邊迸現一縷金，穿厚重的黑云朵,圣撒遍海面,剎那間,心都得到解般變得輕松。

　再次睜眼,目是病房白的天花板，大腦有些遲鈍，緩了十幾秒才回過神。

　稍轉過臉，看到俯趴在床邊沉睡的男人時，眸微。

　他睡得很不安穩,濃烏黑的發搭在額前,眉心蹙著，清雋俊的面容著沉沉的倦意。

　視線往下移了些，看到他握住那只手,十指纏,握得很。

　是做噩夢了嗎？還是在擔心？

　眼睫輕眨了兩下，借著晨曦微，沈靜姝出一手指，虛描著陸時晏深邃的廓。

　便是皺著眉頭，他也很好看。

　“醒了？”

　男人忽的睜開了眼睛，瞧見那幾乎要到臉上的纖細指尖，眼尾輕挑，“想就，不用客氣。”

　“誰想了。”沈靜姝赧瞪他一眼。

　見神不錯，陸時晏心里那塊石頭徹底落了地,嗓音清冽含笑，“現在不也行，出院再說。”

　他坐起，看著略顯憔悴的面容，長指過耳邊碎發：“小姝，辛苦你了。”

　“還好。”沈靜姝出一抹輕松笑意，期待問他：“孩子呢，你看到他了沒？”

　“嗯，看到了。”

　陸時晏將床搖高了些，給倒杯水：“他在隔壁房間，有爺爺、爸媽和月嫂陪著。”

　沈靜姝放下心來，就著陸時晏的手喝了一杯溫水，又想起昨晚孩子出生的場景。

　那小家伙就像只紅通通的小老鼠，胎發多，還是個雙眼皮。

　護士將他放在前了：“恭喜你，是個很健康的男寶寶，2.9kg。”

　原來和陸時晏的小金魚是個男孩啊。

　心底有點小失落，不過轉瞬而逝，又高興起來。

　都是自己的孩子，小男孩也行，就當養一個mini版本的陸時晏。

　就是不知道陸時晏會是什麼反應？他已經練掌握十三種小辮發式了，現在豈不是白學了？

　胡思想著，就疲累得睡了過去。

　現在清醒過來，輕了下被溫水潤澤過的瓣，抬眸看向陸時晏：“你把小寶寶抱過來吧，我想看看他。”

　“你剛醒，先吃點東西再看他。”陸時晏說著，拿手機撥了個電話，吩咐人送吃食。

　幾分鐘后，就有護工送來的營養餐和松茸湯。

　沈靜姝沒多胃口，在陸時晏的監督下，喝了一小碗湯就停下。

　陸時晏看出是惦記著孩子，便月嫂將孩子抱過來。

　一起來的還有陸老爺子和陸維震夫婦，眾星捧月般圍著那小小的襁褓，見到沈靜姝醒了，連忙噓寒問暖。

　“這小子長得好啊，小拳頭有力得很！”陸老爺子將襁褓遞給沈靜姝，笑得滿面紅：“跟阿晏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沈靜姝低頭看向懷里那香香卻依舊紅通通皺，像個小老頭似的嬰孩，又看了看坐在床邊俊無儔的陸時晏，輕笑出聲：“原來你小時候長這樣？”

　陸時晏：“……”

　風評被害。

　瞥了眼那睡的嬰孩，他淡聲道：“等長開了，大概不會這麼丑。”

　還沒等沈靜姝說話，一旁的陸老爺子就瞪陸時晏：“胡說八道，哪里丑了！我曾孫子這麼可，瞧瞧這大雙眼皮，瞧瞧這長睫！去去去，你個沒審的。”

　轉臉又安沈靜姝：“靜姝，你可別聽阿晏胡說，你兒子模樣好著咧，阿晏小時候長得比這丑多了。”

　沈靜姝：“……？”

　老爺子還真是個安鬼才。

　大概小金魚聽到家里人說它丑，忽然睜開了眼睛。

　小嬰孩的眼睛格外明亮，水靈靈的，黑葡萄般。它呆呆地看了沈靜姝幾秒鐘，忽而小一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沈靜姝嚇了一跳，有些手足無措，新手媽媽茫然地將求救眼神看向新手爸爸。

　陸時晏氣定神閑，抬手接過：“我來。”

　沈靜姝立刻將孩子抱到他懷里：“他怎麼了？”

　“新生兒就五件事，吃喝拉撒睡。”陸時晏姿勢嫻地抱著嬰孩，手臂有節奏地搖擺，問月嫂：“喂過了？”

　月嫂點頭：“開始喂過了，估計又了，我去拿瓶。”

　說來也奇怪，小嬰孩一到陸時晏懷里，被他抱著晃了晃，哭聲也止住了，睜著一雙淚汪汪大眼睛看著他。

　沈靜姝見狀，驚奇道：“看來小金魚很喜歡你。”

　陸時晏不置可否。

　一旁的葉詠君疑出聲：“小金魚？”

　沈靜姝笑著解釋：“是，這是我和阿晏商量著給孩子取的小名，之前就定下了。”

　葉詠君哦了聲，并未表態。

　倒是陸老爺子道：“小金魚一點不夠威風，要我說，小金龍，小老虎，或者小獅子、小豹子也行。”

　沈靜姝啞然失笑，這是要開園嗎？

　陸維震輕咳一聲，提醒道：“爸，現在的孩子取名不流行用虎啊龍啊的，太俗。小金魚好的，朗朗上口，又可。”

　“也行，小金魚就小金魚。”陸老爺子了手指，了嬰孩稚的臉頰，樂得眼睛都瞇起：“現在是條小金魚，等到長大了，魚躍龍門就變飛龍在天了！”

　小嬰孩吧唧了一下，像在回應。

　屋的大人們都被逗笑了。

　沒一會兒，月嫂拿了瓶過來，陸時晏抱著喂了一陣，小金魚也安靜下來。

　沈靜姝見葉詠君站在一旁，一副想抱孩子又不好意思抱的模樣，輕輕推了一下陸時晏的胳膊，低聲道：“你媽沒抱孩子？”

　陸時晏：“不知道。”

　沈靜姝想了想，聲音更低：“那你把小金魚給抱抱吧。”

　陸時晏眉心輕折：“不會抱孩子。”

　沈靜姝：“試試看，怎麼說，也是孩子的。”

　婆媳倆算不上親近，但這兩年大家面上也都客客氣氣的，沒什麼齟齬。

　也許葉詠君作為母親并不合格，但不可否認十月懷胎冒著苦痛將陸時晏帶到人世的辛勞。

　自己當了母親后，沈靜姝更能會到母親的不容易。

　見自家太太目懇切，陸時晏默了兩秒，到底還是起，抱著小金魚朝葉詠君走去。

　“要抱他嗎？”他問。

　葉詠君微怔，顯然沒想到他會讓抱孫子，一寵若驚的緒驀然涌上心頭。

　遲疑片刻，對上陸時晏那雙沒多緒的黑眸：“我…我抱？”

　陸時晏嗯了聲。

　“好，我抱抱。”葉詠君連忙起，朝著襁褓出手。

　明凈的秋日過玻璃窗灑進來，襁褓中的小嬰孩臉頰嘟嘟的，半闔著眼睛，一副吃飽喝足的慵懶模樣。

　這小子長得真像阿晏啊。

　父子倆一樣的眉眼，三十年前，也是這樣抱著他的……

　一眨眼三十年過去，當年那個小小的嬰孩，如今長得高大俊秀，了家立了業，現在也當爸爸了。

　倏忽間，葉詠君鼻尖有些發酸。

　這些年，看似得到了很多，卻也失去了很多珍貴的東西。

　悔意和難的緒在心間彌漫，葉詠君轉，將孩子遞到陸老爺子手中，鼻音有點重道：“我好像有點冒，別傳染給孩子了。”

　還沒等陸老爺子回過神，葉詠君說了一句“我去趟洗手間”，就大步往外走去。

　“這是咋啦？”陸老爺子穩穩抱著曾孫子，轉臉對陸維震道：“老二，你跟上去看看。”

　“好。”陸維震應下，抬步出了門。

　這突然的一幕，病床上的沈靜姝也有點懵，瓣輕蠕，無聲問著陸時晏：怎麼回事？

　陸時晏走到床邊坐下：“不清楚。”

　稍頓，他握住的手，緩聲安：“反正與我們無關，你別多想。”

　想到方才婆婆的反應，沈靜姝似乎猜到了什麼。

　看向前俊雅的男人，反握住他的手道：“某種角度來說，我是謝的。”

　陸時晏蹙眉：“嗯？”

　沈靜姝反握住他的手，笑眸彎起：“謝給我生了個這麼好的老公呀。”

　蹙著的濃眉舒展，陸時晏薄輕翹，刮了下的鼻尖：“多謝陸太太的肯定，以后我繼續保持，再接再厲。”

　小倆口四目相對，意甜。

　一旁的陸老爺子重重咳了一聲：“……小金魚好像困了，我先抱他去隔壁。”

　說完，他立刻站起，一副“沒眼看”的表，抱著小曾孫就往外走。

　邊走還邊小聲念叨：“你爸爸媽媽也不害臊的，當咱們一老一小不存在？唉，算了算了，咱們走吧，別當電燈泡了。”

　剛出生還不足24小時的小金魚：“……”

　嗚嗚嗚。

　-

　病房盡頭的走廊里，葉詠君站在藍玻璃窗前，看著枝頭那跳躍的小麻雀發呆。

　陸維震走上前，輕聲道：“你怎麼了？剛才那樣，把我們都嚇一跳。”

　葉詠君沒轉，神茫然地著窗外，聲音很低：“沒怎麼。”

　“這就我們倆，你和我還有什麼不好說的。”陸維震攬過妻子的肩，瞥見眼眶那淡淡的紅，驚了一下：“你這是……”

　葉詠君垂眸，自嘲似的勾了下角：“果然人老了，心腸都了，剛才看到那孩子，我就想到咱們阿晏小時候。”

　陸維震道：“這倒是，眼睛隨了靜姝，鼻子和臉型都是隨了阿晏，尤其是那機靈勁兒，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當年，的確是我狠心。”葉詠君住右手的祖母綠戒指，輕嘆道：“他才滿月，那麼小一個，我就把他撇下了……他心里怨我，也不是沒道理。”

　“這也不怪你，咱們得賺錢……”陸維震知道這一塊一直是妻子的心病，拍拍的肩：“過去的事別想了，你看阿晏剛才都主把孩子給你抱了，說明他心里還是認你這個媽的。”

　“哪里是他主，分明是他媳婦他這樣的。”

　說到這，葉詠君眼底略過一抹慚愧，不自在地抿了抿：“之前是我看走眼，對有些偏見，其實這個兒媳婦……蠻好的。”

　妻子一向眼高，能得到一句肯定，實屬難得。

　“你現在才知道靜姝好啊？要我說，老爺子這樁婚事牽得是真不錯！換作我們挑兒媳婦，阿晏不一定能過得像現在這樣高興。”

　陸維震笑道，又耐心開導了一番，大意是不要再計較過去的事，要朝著未來看——

　“你覺得對兒子有虧欠，那咱們爭取做一對最慈祥的爺爺，加倍對孫子好，也算補償了。”

　葉詠君若有所思，而后面鄭重地說了聲好。

　作者有話要說：爺爺：乖乖，我們疼你。

　沈妹妹：媽媽也疼（——

　陸總突然捂：不，你不疼他，你疼我。

　小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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