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從外面回來,聽見林蘇葉要去陪讀雙手贊。
薛老婆子不想去,“家里那麼多活兒誰干?我可做不完!”
倆平時不怎麼跟著社員下地干活,但是家里事兒也不。
一日三餐,主食、咸菜都得自己置辦,糧食都是粒狀,要磨都得上磨和碾子,補補、洗洗涮涮也得要個人,還有莎莎需要人看,另外家里還有三只一頭豬,一天三頓做豬食喂豬……
活兒多的不得了!
林蘇葉想去陪讀卻也不是說走就走的。
困難重重呀。
小嶺著樂了。
林蘇葉:“我早起做飯,晌飯做,晚飯我做。早上喂豬,中午和晚上我來喂。”
小姑:“早上和晚上我喂,娘中午喂就行。”
除了下地還會早晚空挑水,畢竟林蘇葉和薛老婆子都挑不,讓倆抬也費勁,而挑著一擔水還健步如飛呢。
薛老婆子:“還有莎莎呢?我看不過來。”
就是不想讓林蘇葉去陪讀刁難倆孫子。
林蘇葉:“莎莎我帶著,不用你費勁。”
莎莎乖巧安靜,只要待在媽媽邊就不哭不鬧,不知道多好帶呢。
想想自己這麼乖巧可的小兒,在夢里被薛老婆子給養熊孩子,林蘇葉還有氣呢,不得自己把閨帶在邊。
瞥了哥倆一眼,“以后小姑要是忙,你倆放了學負責抬水,家里推磨你倆也要去幫忙。”
以往林蘇葉和薛老婆子合伙推磨,小姑得空也去幫忙。
薛老婆子總說孫子還小不能干重活兒,免得影響長個子,就讓掃掃院子喂喂,周末去割草挖野菜,傍晚放學去撿柴禾。
小嶺:媽呀,我倆要變生產隊的驢了!
大軍卻一副無可無不可的表,似乎林蘇葉干啥都無所謂。
薛老婆子又在那里唉聲嘆氣,兒媳婦跟著孩子去讀書,這不是讓人笑話嗎?
第二天一早林蘇葉就起來做飯順便就做豬食,薛老婆子早醒卻因為林蘇葉不給面子打孩子鬧脾氣不肯起來。
小姑起來先去挑兩擔水,等林蘇葉另外一鍋把豬食做好又喂上豬,然后再把豬圈略收拾一下,鏟兩筐子土倒進豬圈漚。
這時候家里給生產隊養豬能賺工分,漚給生產隊也賺工分。
薛老婆子聽著林蘇葉和小姑的靜幾次想起來又忍住,不能讓兒媳婦得逞,要是整天打孫子那還了得?
哼,得給點看看,沒有自己幫忙,看玩不玩得轉!
林蘇葉也不管,只喊了一聲吃早飯。
小嶺故意說自己屁疼得不敢坐,只能站著吃。他想林蘇葉開恩讓他在家養兩天,大軍覺得他是做夢,看不清形勢。
薛老婆子在炕上心疼得不行,急孫子所急,“都這樣,不得在家里歇兩天?”
林蘇葉:“有功勞啊歇兩天?”
要是不能狠下心來,倆孩子以后還走歪怎麼辦?
要是不盯著他倆,一個聰明一個鬧騰,又和混混們鬧在一起怎麼辦?
林蘇葉看大軍吃飯磨蹭,就催他:“快點吃,不許遲到。”
大軍便把一塊饅頭塞進里,背起書包。
小嶺:“不帶飯啦?”
大軍:……還帶什麼?以前帶飯是為了晌午不回家出去玩兒,這會兒親媽都去監工,帶飯有啥意思?
林蘇葉自己趕喝一碗紅薯粥,這時候莎莎醒了,來不及給喂飯,就沖了一瓶子讓自己抱著咕咚咕咚喝。
城里子小的時候都有牛和定量供應,鄉下是沒的,薛明翊是軍就有這個待遇定期給兒買。很貴,林蘇葉也不舍得天天給孩子喝,就兩三天喝一次。
早飯就喝一碗紅薯粥不管飽,不等十點就得肚子,帶一塊糧窩窩頭墊肚子,家里細糧和薛老婆子都省給小姑和孩子們吃。林蘇葉又用手帕包了幾塊鍋,帶著給莎莎磨牙吃,既解悶又飽肚子。
林蘇葉給兒收拾利索,就背著一起往外走。
薛老婆子看們走了,立刻跳下地跟出去瞅瞅,想喊林蘇葉把孩子放家里,不過想想林蘇葉打孫子時候的狠勁兒,還是來氣,“哼,讓你試兩天就知道累了。”
這時候老妯娌過來借紅綠料回去染屁,問:“明翊媳婦一大早背著閨干嘛呢?”
薛老婆子:“跟倆兒子去陪讀。”
老妯娌哎喲一聲,“這啥話說的?一把年紀還去讀書?”
薛老婆子:“那咋的,主席不說了麼,活到老學到老,男人是團長,是個睜眼瞎多拖后?”
老妯娌笑得有些怪氣,“昨兒鬧得飛狗跳的,大后頭都聽得見,就為孩子逃學?明翊媳婦兒也太作了吧。”
薛老婆子不樂意了,“那算啥呀,孩子嘛,不打不材,逃學就得打。明翊媳婦兒別看不能下地,教育孩子還是會的。”
上這樣說,心里在滴。
老妯娌看那模樣就不是心里話,約飯后一起納鞋底就先走了。
薛老婆子著的背影吁了口氣,說什麼來著,你說盯孩子,人家以為你作妖兒!
林蘇葉背著兒去學校,累了就下來領著走一會兒。
到了學校先去找校長叔,說一下自己的況。
擱以前是斷然不好意思跟薛英福說這個的,更別說陪讀了,教室門都不好意思進去。
今時不同往日,心里著那麼大一個隨時可能真的噩夢呢,什麼害靦腆不好意思的,統統靠邊去。
薛英福聽得直發愣,明翊這媳婦兒咋變得作起來了呢?昨天他還聽人說去生產隊打電話給薛明翊要紉機,又因為孩子逃學在家里打孩子罵婆婆,這今兒一早居然直接背孩子來上學了。
除了這個不用下地有男人養著的,誰有這福氣啊?
雖然心里腹誹,他面上卻依然很和氣,還夸林蘇葉重視孩子讀書,“別的家長可沒一個你這樣重視的。”
林蘇葉也不去想他是表揚還是嘲諷自己,滿心都是自己的孩子,哪里會管別人啊。
笑道:“叔,我就坐在教室后面,除了盯著孩子,我自己也能學倆字。”
薛英福看著莎莎有點為難,這娃子倒是漂亮,雪白跟團似的,可這麼小能坐住?看來婆婆是真生氣,孩子都不給看了。
林蘇葉堅持,薛英福也不刁難,畢竟要給薛明翊面子呢。
他就帶著林蘇葉過去和老師們說一聲。
大楊灣小學規模大老師多,不像別的大隊小學一個老師教兩三個年級所有的課程,而是有一到六年級,老師也分科。
一二年級共用一組老師,有語文、數學以及音樂和育老師,一共四位。
大部分老師都樂意的,還夸林蘇葉支持教育事業。
就語文老師胡桂珠不樂意,瞥了林蘇葉一眼,皺眉,“校長,這不合規矩吧,哪有上課家長在教室的道理呢?”
薛英福:“沒事,這是薛遠征和薛磅礴的媽媽,怕倆孩子逃學呢。”
胡桂珠撇,對林蘇葉道:“孩子不學習千萬別強求,什麼人什麼命,他不喜歡你他讀一點用沒有。牛不喝水強按頭,他能聽你的?“扭頭對數學男老師尋找認同:“張老師,你說是吧?”
張老師卻不摻和,他對胡桂珠有些忌憚,這人仗著有點手段,往年可沒別的老師大字報、舉報人家,學校有倆老師就是被給搞走的,一個被斗一個被抓。
得罪沒好。
林蘇葉覺說話有點刺耳,那句什麼人什麼命正中林蘇葉的心病,可就是要讓孩子們逆天改命的,那就得反著來。
自小對老師尊重,如今更不敢得罪老師,笑道:“胡老師,給您添麻煩。是這樣的,孩子爹在部隊常年不回家,爺爺去年沒了,這家里沒個男人管教,倆孩子有些調皮。”
胡桂珠當然知道大軍小嶺的爹是薛明翊,是團長,就是故意刁難一下,讓林蘇葉知道自己說話好使,要激記著這份兒。
立刻笑得很熱,“嫂子,行啦,你跟我來吧。”
林蘇葉一進教室就引起了孩子們的圍觀,實在是和莎莎母倆太打眼了。
鄉下婦一般都皮糙,材走形,可白里紅,水白凈,材還非常窈窕,兒更是團一般滴滴的,瞅著特別好看。
小孩子也喜歡看漂亮的人。
“哇,這是薛遠征和薛磅礴的娘和妹妹,們好好看啊!”
“像薛遠征,不像薛磅礴,薛磅礴是撿來的吧。”
“對呀,薛磅礴那麼黑。”
小嶺比他們是白凈的,但是和大軍、莎莎一比那自然黑不。
他聽得很郁悶。
親媽啊,這招兒也太狠了吧,真來盯著啊!
他屁疼得厲害,不怎麼敢坐,只是見大軍安安穩穩地坐在那里,跟屁無事發生一樣,他也咬咬牙坐下。
不就了幾下麼,有啥了不起的,人家革命戰士被坐老虎凳、灌辣椒水都能忍著呢。
他也一屁坐下,疼得齜牙咧,惹得旁邊同學們直笑。
他們都以為他故意出洋相呢,誰也不知道他和大軍挨打,兄弟倆已經相約封口,誰都不提。
第一節語文課,林蘇葉和兒坐在最后排,兒看不見黑板,林蘇葉就把抱在懷里。
莎莎非常乖巧,聽得很認真。
不過林蘇葉很快也發現問題,小嶺說得沒錯,胡桂珠上課跟和尚念經差不多,嗡嗡嗡地真的很好睡。
莎莎一會兒就在林蘇葉懷里睡得香甜。
林蘇葉:“…………”
努力聽講,順便打量自己倆兒子,大軍一直坐在筆,也不怎麼,看起來聽得很認真。
其實本不知道,大軍雖然坐得端正,思想早就神游太虛。
小嶺坐在那里一開始還努力板著自己,半分鐘以后就開始晃,左搖右晃,晃頭晃腦,前后晃,最后恨不得趴下睡一覺,只是腦袋剛要耷拉到胳膊上就想起親媽在后面,嚇得一個激靈又猛得坐直了。
難得他呀,真是沒招沒招的。
胡桂珠不只是講課沒意思,還喜歡恐嚇、打擊、侮辱小孩子,上課的時候總能找到一個學生的缺點嘲笑一番,小孩子們都不上的課。
也不管他們聽不聽,自己糊弄著講完,又說了句“你們呀,反正讀書也沒啥用,隨便看看吧”,就下來和林蘇葉聊天。
林蘇葉覺得嘲笑小孩子不大好,不過自己倆孩子在班上,也不敢輕易得罪老師,有意見等絡以后慢慢提。
胡桂珠看林蘇葉拿了一個封窗紙裁剪線裝的本子,自己畫了田字格,也在那里寫字呢。
可惜寫字像描花樣子,筆順不對,字也寫錯,嘖嘖,三個孩子的媽來上學,真是笑掉人大牙。
胡桂珠:“遠征媽,你可真好福氣,有男人養著不用下地掙工分,一般人哪有這個閑工夫呀。你就說我吧,我這一天天……”
開啟了和尚念經模式抱怨自己工作多辛苦,皮孩子們多難管。
林蘇葉聽得尷尬,卻不輕易發表意見。
胡桂珠看林蘇葉不附和自己說長論短,說得沒意思,“你是不是連拼音都不會呀?”
林蘇葉忙點頭:“胡老師,我都不會呢,我沒上過學。”
滿眼寫著想學。
胡桂珠對上林蘇葉熱切的眼神,覺到了尊重,越發想賣弄自己的學識,開始給林蘇葉講。
林蘇葉為了改變未來命運,為了自己的孩子好,別說給胡桂珠說好話,就給錢也樂意。
很快就聽到完整的拼音字母,什麼“abcd”之類的,還知道點橫撇捺之類的筆劃,這些都是有規矩的。
林蘇葉聽得歡喜,按照老師的意思,學會拼音和筆劃,以后就能買本字典自學。
首先得從拼音和筆劃學起,不是什麼天才,這兩樣也得學一陣子。
一連兩節語文課,林蘇葉學基本的拼音,學起來還是有些吃力的,畢竟沒接過,但是因為滿心歡喜,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所以學得非常認真。
其他同學見到也過來賣弄,林蘇葉趁機學一學。
莎莎醒了也跟著學,速度比林蘇葉快,很快就會背誦“abcd……”字母表,半點沒有不會說話的樣子。
林蘇葉:“莎莎,說吃飯。”
莎莎:“飯飯。”
大課間的時候孩子們都出去做游戲,若是從前大軍會找個安靜地方看小人書,小嶺則領著一幫子小蘿卜頭去找高年級玩攻城打仗游戲。
這會兒麼親媽冷颼颼的眼神如影隨形,讓他干啥都不得勁。
林蘇葉把他到跟前問上課聽了些什麼。
這可把小嶺難住了,胡老師嗡嗡的講了啥,他也不知道呀!
林蘇葉冷了臉,“合著你上課從來不聽講啊?”
小嶺:“不只是我,你問問他們。”
幾個圍著看熱鬧的孩子也叼著指頭嘻嘻地笑,“對,我們也不知道。”“胡老師講課,沒意思!”
林蘇葉板著臉:“胡說,我聽老師很會講,莎莎都會。”
讓莎莎給大家伙說一下。
莎莎紅潤的小了,開始背誦abcd,幾個孩子都張圓了,“哇,薛磅礴你妹妹好厲害!”
林蘇葉:“連個三歲小孩子都不如,好意思?”
小嶺的臉登時漲紅了。
上課鈴響了,他悄悄喚大軍,“哥。”
大軍知道他有求于己,著角:“嗯。”
小嶺:“你想個招兒,把咱媽弄走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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