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看見薛木石朝自己過來的震驚目,輕聲道:“想說什麼就說吧。”
薛木石手捂著因為急速下墜還在狂跳的心臟,平復心緒的同時,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換做以前,薛木石是不會主問的,虞歲也不會答。
“斬龍窟有三分之二都是人造景,可以人為控這里面聚集的五行之氣,做到更改地形,我意外發現的。”虞歲答道,也沒撒謊,原理就是這樣。
只是沒說自己是通過數山更改的。
也正是這樣,虞歲在斬龍窟里能如魚得水,監控一切的同時,還能更改地形為己所用,優勢很大。
在斬龍窟外邊,就真的只是“實力普通”的一境士。
河道寬闊,彎曲,水流洶涌,嘩啦啦的水聲洗刷雙耳,虞歲往山崖靠里方向走了走,遠離河邊噪音。
懸崖下邊的山很淺,往里走數十步就到頭,好在里邊比較寬闊、干燥,也能躲雨。
兩人來到口躲著,薛木石邊走邊說:“所以斬龍窟的傳送點你都知道?”
“知道。”虞歲答。
薛木石又問:“這次直接讓一個地形半角坍塌,不怕上邊的甲級弟子們懷疑嗎?”
雖然他也很想跟虞歲談談。
“斬龍窟地形會千變萬化,兵甲陣和各種法機關隨可見,師兄師姐他們應該比我們更清楚,這種意外他們也絕不是第一次遇見。”虞歲左右看看,給自己搬來一塊大小差不多的石頭坐下。
薛木石看后照做,聽完虞歲的話也覺得有理,他找石頭的時候想起墜落時看見的一幕,猶豫地轉頭看回虞歲:“你師兄……好像也掉下來了。”
虞歲聽得沉默。
那些墜落的甲級弟子,因為五行之氣被限制,無法使用九流,反應十分迅速,判斷局勢必死無疑,也不去墜崖死亡的苦,直接自毀機關玲瓏心。
至于梅良玉會追過來救,這是虞歲沒想到的。
在的想象中,更改地形墜毀,讓其他甲級弟子一起掉下去,也算是為盛暃他們減力,可以盡快去傳送點。
和薛木石兩人掉下去也沒什麼。
必死的局面,淘汰兩個丁級弟子,對他們不會有影響。
虞歲也不會天真到認為和薛木石的“死”,會引來其他幾位師兄師姐繞路去懸崖下尋找。
他們的關系還沒好到這種程度。
像蘇桐和石月珍,刑春和鐘離山,他們只是天然的待人友善而已,外加自己是梅良玉的師妹,友善之上會有幾分好。
而人要有自知之明,明確自己在任何時候的地位。
所以虞歲知道沒那麼重要。
可師兄竟然追了過來。
他的風差一點就趕上了。
虞歲的二重意識看著那顆移的紅點,師兄是真的厲害。
“我師兄還在斬龍窟。”虞歲輕輕抬眸,“等我們聊完,我會去找他,再去找蘇師姐他們,到時候便走最近的傳送點趕去龍頭。”
前提是他們擁有異火,是滅世者的份沒暴的話。
在昨日剛死了一個滅世者的況下,虞歲和薛木石兩個都擁有異火的滅世者,迫切地需要互相換報。
因為年于賢死前曾崩潰大喊,他什麼都說了。
誰知道于賢都說了些什麼。
誰又能保證下一個死的不會是或者薛木石。
丹國太遠,那邊發生了什
麼,遠在太乙斬龍窟的虞歲什麼都不知道。
虞歲甚至不知于賢究竟死在哪里,又去了哪些圣者,有多十三境,在太乙的圣者又會知道些什麼。
正如暴躁男人說的話,太乙的圣者太多了。
在共那瞬間,只到了來自法家圣者的凌遲威力。
前兩次共,死去的滅世者要麼認命話,要麼談論的是異火相關,像于賢這樣絕崩潰,甚至出賣異火消息換取求生的,還是頭一遭。
這說明滅世者們也并非是統一戰線的。
虞歲把異火藏了十八年,連鐘離雀都不曾過半分,對來說,農家息壤、素夫人和南宮明的威脅,也遠不及異火的存在。
異火暴之前,的敵人只有那麼幾個。
異火暴之后,玄古大陸的所有人都會是的敵人。
薛木石心里有些佩服,他覺得虞歲想得很周到,剛來學院那會,也聽了不說青郡主不聰明、是個普通人的話,如今再看,不愧是藏了十八年異火的人。
虞歲眨著眼,目追隨著找石塊的薛木石,他彎腰將一塊石頭搬起,來到虞歲的對面坐下。
薛木石在暮中抬頭,看向虞歲清澈明亮的眼眸,兩人對時,能從彼此眼中看見自己的模樣。
免去任何偽裝,只剩幾分好奇的平靜。
很奇妙的覺。
在偌大的天地間,他們有著相同的。
不為人知的、無法傾訴的、飽折磨的。
日落余暉灑在山壁上,也落在山口,卻恰巧沒能照耀到兩人的位置。
“你能到嗎?”薛木石首先發問,“我意識深的火焰。”
從這里開始,兩人自然地開始對異火的談論。
虞歲搖搖頭,同時去觀測自己意識深的火焰,低聲道:“平時無法被應,只有昨天出現火靈球的時候能察覺到。”
薛木石問:“火靈球?”
“有滅世者死亡的時候,其他擁有異火的人會有死亡共。”虞歲抬手比劃,“那時候異火中會生出一個小黑點,上一個死去的老者說的。”
火靈球目前只在有滅世者死亡時才出現,像是在提示他們,還不知道是否有別的意思和作用。
薛木石恍然大悟,也算了一個疑,他頓了頓,又道:“我從昨天的對話中能猜到,你是十八年前就有異火的?”
虞歲輕輕嗯了聲。
薛木石愣愣地著,只是猜測已經讓他到不可思議,虞歲的親口承認更讓他震撼。
這是怎麼做到的?
這簡直比異火突然降臨在他上那瞬間更讓人震撼。
“你小時候……是怎麼瞞過來的?”薛木石忍不住問道。
虞歲微微笑道:“不告訴任何人就好了。”
薛木石到不可思議,心中對虞歲生出了一敬畏之意。
若是十八年,那就是從小開始,在三四歲,五六歲,對這個世界一竅不通,懵懵懂懂的時候,又怎麼能藏住異火的?
被異火灼燒難的時候不會告訴父母的嗎?
“說起來,我倒是想知道異火是在滅世者死后,是立馬選擇新的滅世者,還是會有所間隔。”虞歲俯下,手肘撐著膝蓋,手掌托腮,自然地轉換話題,“五年前的夏季,有滅世者死在太乙學院的五行水場。當時已經有我、雌雄難辨、話最多脾氣的男人、搞不清楚狀況的年、比較溫的老人;死的是老人,你應該是老人之后繼承的異火,那你是什麼時候被異
火選中的?”
暮去,黑暗吞噬了天地,在沒有亮的深山懸崖下,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黯淡。
虞歲燃起周天火的瞬間,薛木石低聲道:“我是在同年的冬日。”
看來異火并非會立馬選擇新的倒霉蛋。
薛木石也忘不了五年前的冬日。
虞歲問道:“是在什麼況下?”
薛木石低垂眼睫,回憶道:“那天下著雪,地上都是積雪,我因為不想打擾修行,便等在占星樓外邊……”
虞歲打斷道:“是誰?”
薛木石緩緩抬眸,聲平靜道:“我的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太淵國家的圣,涂妙一。
六國都有各自強盛的流派,在太淵國,家的地位明顯高于其他家,家為皇室效力、可以參與朝政改革,雖出自家,卻又獨屬于一種勢力。
因為地位高、特權多、實力強,也就引得各國家弟子都向往太淵,不弟子都以太淵國的家強者們為首。
這樣的組織在玄古大陸六國中都有很多。
同出一家,卻互相殘殺,也數不勝數。
涂妙一和薛木石從小一起長大。
兩個孩子對彼此知知底。
涂妙一在修行上天賦卓絕,別人要領悟三五個月的咒,只看一遍就會,也從未驕傲自滿,心穩定。
十四歲的涂妙一天天學咒印、咒訣,還要跟著大祭司和司命們學習“兵”、“政”之,未來不止是家的圣,還要懂得朝政之爭。
薛木石不學,但他也會像虞歲一樣,去國院學習,回頭涂妙一還會跟他講其他家的九流基礎。
他們幾乎天天見面。
薛木石從小就知道他不如涂妙一,也常常聽其他人在背后笑話自己,明里暗里說他配不上涂妙一。
他確實不如。
薛木石聽多了,也只會覺得那些人說得對,我確實不配,因而越發自卑。
那天他聽人說,涂妙一將來若是按照婚約嫁給他,會十分可憐,讓人瞧不起,的廢夫婿將會常常被人提起,是個令涂妙一在太淵抬不起頭的恥辱,還會伴隨一輩子。
明明值得更好的。
十四歲的薛木石聽得心里發悶,他也不想讓涂妙一過得不好,不想讓那些人天天拿自己說事再去嘲諷涂妙一。
太淵國都大雪紛飛,薛木石一個人等在占星樓外的雪地中,落雪深深,讓池塘岸邊圍繞厚雪,水卻依舊清澈,沒有結冰,池中的紅魚慢悠悠地在碧綠蓮葉中穿梭來去。
薛木石垂眸看著,他著眉頭,瞧著苦惱又難過。
原本在這天,他是來告訴涂妙一,讓涂妙一不要嫁給他,他們去解除婚約,就算這是賜的婚約,可只要他們兩人都同意解除,以陛下對圣的喜,和薛家的勢力,陛下也不會阻攔。
可惜是他等待的途中,先來的是異火。
飄落的細小雪塵在那瞬間化作了星火,水中紅的游魚倒映在年漆黑的眼瞳中,也化作了一簇簇火焰,如惡鬼的竊竊私語響在他耳邊。
無數記憶和畫面強制傳他腦海深。
年看見被異火吞噬的世界,看見火中五道扭曲的影。
薛木石因為力而跪倒在地時,從占星樓出來的涂妙一正笑著朝他跑來,脆生生地喊著他的名字,走近后卻看見他抖的眼眸。
在那個冬日,異火毫無預兆地降臨在他上。
“我在等妙一的時候,它就突然降臨,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是我。”薛木石低聲說。
虞歲卻問:“你未婚妻……前未婚妻也知道你有異火的事?”
薛木石抿,沒有立馬回答。
虞歲瞧他的反應,心里已經確認,卻繼續問道:“你當時就跟說了?”
薛木石沉默地點頭。
十四歲的他,反而將涂妙一當做是最信任的人,也就在同一天,將自己上發生的事告訴了。
就算他不說,以涂妙一的聰明程度,也遲早會發現。
他們太悉、太親,而異火對薛木石帶來的影響,也就瞞不過涂妙一。
薛木石有些尷尬地看回虞歲,慢吞吞道,“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有多嚴重,也最信任,所以我很震驚,你是怎麼做到從小就藏起來的。”
他雖然沒有正面回答,卻也差不多了。
虞歲卻輕輕眨了下眼,心跳和呼吸似乎都慢了會。
原來薛木石的境跟完全不一樣。
“沒有告訴別人嗎?”虞歲問。
薛木石搖頭。
“會一直提醒警告我,我不要告訴別人,因為太危險了,哪怕是我爹娘他們也不能說。”薛木石苦笑道,“其實最不能說的就是我爹娘,為了太淵國,他們不會留我的。”
虞歲聽得沉默。
薛木石家并沒有南宮王府那麼復雜,他與家人們相得也很好,彼此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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