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沒有死。
所以其他滅世者也不會經歷這次死亡。
薛木石深吸一口氣,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聽風尺重新站起。
他記得虞歲是去了機關島看梅良玉,從龍頭出來后,虞歲的狀態就有些不對勁,和梅良玉都是鬼道家弟子,是不是在三千歧路發生了什麼事。
異火能引來斬龍窟異,梅良玉也許在邊看見了什麼。
難道是梅良玉的手?
如果梅良玉知道南宮歲有異火,也不會膽子大到獨自解決吧,肯定會告訴常艮圣者,到時候學院的圣者都會出。
可現在學院里風平浪靜,沒有半點異樣。
今日南宮歲去機關島,是自己的想法,還是有人故意引過去,決定在機關島手?
薛木石平日里腦子是放空狀態,他跟梅良玉正好相反。
一個是讓自己的腦子不停轉才行,一個是必須放空大腦,只有關鍵時刻才愿意起來,否則想得太多,反而會控制不了自己。
現在趕去機關島也來不及,火靈球消失,沒有死亡共,也許正如南宮歲說的,不會死。
薛木石這時候只能等虞歲主聯絡。
他剛站起沒一會,就聽見敲門聲。
薛木石警惕道:“誰?”
外邊傳來衛仁的聲音:“我。”
薛木石上前開門,衛仁正打量過道上方和每間宿舍門前拉起的符咒長線,過道里線晦暗,他忍不住道:“你們這一層住的都是道家弟子吧,怎麼把地弄得這麼森可怖,像道家法場鎮妖鬼似的。”
“什麼事?”薛木石了額上的汗。
衛仁朝里邊歪了下頭,示意進去說。
薛木石放他進去,自己守在門邊,抬頭看衛仁,衛仁也沒有廢話,簡單解釋道:“南宮歲不是要盯顧乾那幫人去倒懸月嗎,其中一個文輝今日回了機關島,有可能是回他家拿機關奇來幫顧乾,去機關島可以順便查一查,但我發了傳文,一直沒回。”
文輝?
薛木石眼皮一跳。
衛仁說白了就是因為自己沒聯系上虞歲,來看看薛木石可不可以。
到底是沒時間看聽風尺,還是單單不回我。
“可能在忙,我的傳文也沒回。”薛木石盯著衛仁,“帶農家的傳音了嗎?”
衛仁出手,掌心有一只傳音在安靜睡覺,他道:“沒帶。”
薛木石又問:“你的傳音聽到了什麼,顧乾讓文輝回機關島的?”
衛仁在堂屋中的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發現是薛木石的杯子,便沒喝,左右看看有沒有別的杯子:“我看文輝是不了昨日的辱,打算回機關島老家去找梅良玉麻煩,幫顧乾拿機關奇倒是其次,顧乾只說這兩天先養傷,等到十五再行。”
薛木石聽得沉默。
衛仁打量只有薛木石一個人居住的宿舍,四間大房屋,就住他一個人,奢侈,羨慕。
“你就沒別的杯子了?”衛仁蹙眉問。
薛木石搖搖頭,在他對面坐下,也皺眉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文輝也記恨把他淘汰的南宮歲,找梅良玉麻煩的時候,也不會放過。”
衛仁聽得若有所思,屈指敲了下桌面,想起文輝這個人,不由點點頭:“倒是有可能。”
薛木石垂眸看手中聽風尺,陷猶豫之中。
是選擇相信南宮歲,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
二重機關島,風雪撲面而來,雪山之下不到來自懸日的溫暖照,只有沁心脾的刺骨冷意,可虞歲也同樣覺不到這份寒冷。
金的五行之氣化作千萬縷的長線,修復著虞歲口的致命傷,回歸的生命力讓到心臟緩慢跳,每一次的跳都無比清晰,異火帶來的灼熱也變得明顯。
虞歲的所有力氣都用來凝聚新的五行核。
從異火中誕生的每一顆五行核,都自帶許的五行之氣。虞歲年時就注意到,誕生新的五行核和本人的強弱有關。
第一次從異火中誕生新的五行核時,因為太過消耗心神,只孕育出三五顆核就累得暈過去。
那時才六歲。
六歲的小孩,跑太快都會穩不住子而摔跤。
隨著一天天一年年長大,學到的東西越多,經歷過的磨難越多,長穩定,這才有剛太乙時能一日誕生三百顆五行核。
控魂二重后是六百顆,三重后是九百顆。
封印息壤那天晚上,虞歲是凝聚三百顆核“歸一”,化作了供修行鬼道家九流的五行核。
如今回想,在那時候也能到來自天目的“注視”。
神機·天目能看破一切幻、預占、兵甲,還能捕捉五行之氣,見常人所不能見。
此刻天目的注視,便是捕捉周的五行之氣走勢,讓流失散去的五行之氣聚攏回歸瀕死的,重新連接骨骼。
虞歲站在風雪中沒有,白的雪花落在黑的發上,轉瞬即逝。
緩緩抬手,輕輕放在被金烏赤箭穿的口,目卻看向雪山的另一邊,金照耀山頂,黑白金三種籠罩的雪頂威嚴又肅穆。
之前近和文輝戰時,虞歲趁機放了兩顆五行核在他上。
毀去核的瞬間雖然能讓它炸,形小范圍傷害,但不一定破得了文輝的五行之氣防護。
像文輝這樣明知自己在做什麼,卻不顧后果的人,虞歲倒是第一次見。
邊的人都很會算計,會避讓對自己不利的,會耐心等待,該忍時忍,該手時就手,不會沖行事,出手前就想好了接下來的所有對策。
虞歲已經把話給文輝說明白了,可文輝本不怕。
他認定機關家比圣者更重要,認定文智不會因為梅良玉而殺親生兒子。
文輝也知道舅舅和母親,還有族中一些長輩都會保他。
到時候只需要賣慘哭嚎兩聲,把自己這些年的委屈說出來,引來族中長輩們同就好。
也許文輝不是不知道后果,而是認為他承得了。
虞歲試著往前走一步,卻腳下一摔倒在地。
便不再起,而是躺倒在地,微瞇著眼看天,著五行之氣的回歸。因為摔倒臉上沾染了黑的沙石粒子,虞歲手輕輕抹去,連施展控魂二重去看雪山另一邊的力氣都沒有。
虞歲仍舊覺得十分疲憊,很累,可還不能休息。
得想辦法離開這里。
文輝不是孤一人來的二重機關島,應該有他親近的長輩幫忙,否則也不會拿到可以控金烏赤箭的機關九骰。
更厲害的文家長輩顯然是在師兄那邊。
師兄若是死了,那就死了。
報仇的事勉強還能幫忙。
前提是得活著。
想到梅良玉,虞歲閉目片刻,還是通過五行核去看文輝那邊的況。
*
雪山的另一邊不是滿地的黑砂石,而是鋪滿厚厚的雪層,白茫茫一片,踩在雪地中會發出咯吱聲響。
梅良玉站在雪地中央,四周都是威嚴的雪山群,高矮錯的雪山把出路全都給堵住了。
他看見赤紅的懸日,落在雪山群之間,巨大的、充滿烈焰的懸日,遠看是太,其實是可以一招誅殺圣者的殺,高懸在空的,是燃燒的金烏赤箭。
文輝這次殺他倒是大手筆的。
連機關家的金烏赤箭都用上了。
甚至沒多人知道機關島有這麼厲害的殺,文輝應該也拿不到使用金烏赤箭的機關才對。
梅良玉收回看向懸日的目,余朝側瞥去,一道人影正不徐不疾地從低矮的山脊走下來。
隋天君面目不怒自威,著錦云祥紋的黑長袍,因為頭上的銀讓他顯得有幾分老態,加之脾氣暴躁,總是不發怒生氣,面向瞧著十分兇惡。
他從雪山上走來,站在雪地中,與梅良玉保持距離,雙手負在后,眉眼挑剔地打量著梅良玉。
梅良玉見來的人是隋天君,更加肯定今晚是文輝搞的鬼。
隋天君神厭惡道:“無論怎麼看,今晚都沒有留你活口的理由。”
梅良玉笑道:“我倒是想知道您老人家是怎麼看的,是睜著眼看,還是瞎了眼看。”
隋天君最見不得有人比他更狂妄,又是個暴躁脾氣,當即氣勢一沉,無邊威從四面八方涌向梅良玉,讓他瞬間燃起五行之氣防。
“殺你之前,我只問一次,你究竟是如何蠱智哥等人,讓他能縱容你屢次傷害輝兒。”隋天君冷聲問道。
梅良玉站在原地沒,腦子里想著解決當前麻煩的辦法,上仍舊不不慢地回道:“文二當家有自己的想法,哪會這麼容易被人蠱,我也不需要這麼做,二當家見到自己兒子長這副破爛德行,心死之下不愿再管也合理。”
“你還有臉說輝兒,若不是你屢次出手欺辱輝兒,離間他們父子,又怎會落到今日的下場!”隋天君震怒,張口發聲都讓空中的落雪震散開,“輝兒再如何,都是智哥的親生兒子,在父母護族人注視之下百般疼著長大,你這沒爹沒娘的野種,想來不過是嫉恨輝兒。”
自從梅良玉天賦顯,修行越來越厲害,又幾次在外城殺人后,在太乙已經沒什麼人敢罵他野種,拿他無父無母的事來嘲笑。
文輝也不敢明目張膽地這麼說梅良玉。
他只有在機關島才敢。
時隔幾年再次聽見有人這麼說,原本不在意的梅良玉,因為近日記憶的復蘇而皺起眉頭。
隋天君已不愿再多費口舌,只想把怒氣宣泄,殺了梅良玉為文輝找回面子。
他抬起雙臂張開,周落雪都被震飛,金的五行之氣流轉周,傳來尖銳的長嘯聲,攪從地面升起的碎雪渣。天地間發出機關運行時的清脆聲響,在眼看不見的地底下方,沾滿五行之氣的機關齒和聯軸正飛速轉。
機關家的人,都有一寶。
隋天君作為機關家十三境士,打斗能力雖然不厲害,但建造機關的能力卻很強,戰斗從不用自己手跟□□腳相加,只需要拿出他做的機關寶。
他雙手拇指上各戴一個碧綠玉戒,玉戒面略寬,發著瑩瑩綠,澤飽滿圓潤,玉戒面上雕刻著不同的長劍和劍鞘。
左手玉戒雕刻樣式各不相同的劍鞘,右手玉戒雕刻十八把兇戾之劍。
隋天君活了幾十年,共收服了十八道劍魂,每一道都是史上有名的殺劍。
這些殺劍的劍被銷毀之后,他收集殺劍曾留在世間的劍意和殺氣,重新塑造,完復刻十八把殺劍的強大力量,取名劍戒。
這是隋天君的畢生得意之作,也是屬于他個人最強大的攻擊奇。
殺梅良玉,隋天君認為出兩劍足矣。
兩道煞氣滿滿的劍影出現在隋天君后,一黑一紅,一重劍,一輕劍。
同時出現的還有地面破雪而出的無數黑圓柱,圓柱是以古木建造,每一都雕刻著惡鬼兇相。積雪被狂風帶去天上,從地面升起的黑圓柱,沾染的雪渣子都化水散去。
梅良玉看得眼皮一跳,黑圓柱麻麻布滿地面,讓他躲閃困難,封住走位時,這些刻滿惡鬼兇相的風雷柱,還限制他鬼道家控魂和定魄的九流,使其無法逃避轉移傷害,命中就必死。
這風雷柱,就是專門針對鬼道家存在的。
隋天君不怕梅良玉會其他家的九流,他認為只要限制梅良玉鬼道家的九流就可以了。
雪粒子在狂風之中化作雪刃朝梅良玉攻去,他風起避開,退去幾風雷柱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