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制好的咸切片,新鮮的豚肋排切塊,焯水后備用。鮮的春筍,得先剝去外殼,再用橫刀切塊,同樣也得水中焯一遍。然后把千張劃合適的大小,疊起來打結,便了百葉結。
其實關于要不要加百葉結,各家說法都不大一樣,孟桑斟酌片刻,還是依著自己的習慣放了一些。
做法是簡單的,“篤”之一字,說白了就是燉。咸和排骨先砂鍋燜燉,足足燉到咸變、香味四溢,即可將春筍丟進去一道燉煮。
因著這回是由食客們來投票,張掌柜先前也特意來打過招呼,托一眾庖廚將吃食的分量做多一些,以免在場的食客有人嘗不到。如若還有什麼缺的,可以直接找他們拿。
他們說得客氣,孟桑自然也不好拒絕。今日來時,就已經將食材的分量備足,來后又要了所需數目的砂鍋與爐子后,將庖屋擺了個滿滿當當。
如此一來,隨著燉煮而散出的那子香和鮮香,就越發濃郁了,勾得在場之人的心里頭的。
負責守著孟桑的兩名老饕對視一眼,暗自嘆。
怪不得能將國子監食堂盤活,還能將一眾員的胃口拴得牢牢的。
這位孟師傅的手藝,確實是好啊!-
孟桑在庖屋里哼哧哼哧做著吃食,外頭那些心思各異的看客們也沒歇著。
熱熱鬧鬧看雜耍的人群中,阿康將阿喜們托付給阿山一眾兄弟,獨自去到約定好的地點。
“什麼?你不干了?”永泰食肆負責接頭的仆役睜大雙眼,神不滿,“你們可是收了銀錢的!”
話音未落,阿康從懷中掏出四兩銀子,將其丟給仆役,惡狠狠道:“別廢話,銀錢還給你們,日后有關孟廚娘的事再也別來找老子!”
說罷,他不顧仆役面上難看的神,瀟灑地扭頭就走。
他的作看似流暢,心里頭卻在滴。
那四兩銀錢可是他花了兩年才攢起來的家底,這麼一給出去,日后就又得拮據度日了。
阿康忍著心痛,沉沉嘆了一口氣。
罷了,誰讓臺上的是他和慈院的恩人呢?
大不了日后再慢慢攢吧。
面繃的阿康匆匆往人群聚集走,他心里惦記著事,途經一拐角時,未曾留意到里頭偏僻傳來的靜。
拐角最里,一個相貌老實的中年男子被人死死在墻面上,脖頸懸著一口無比鋒利的刀。
裴卿卿沉下臉,冷聲問:“誰指使你們斧頭幫來為難孟廚娘的?說!”
中年男子已經被裴卿卿和護衛教訓過,此時再也不敢扯謊,他哆哆嗦嗦地開口:“永泰食肆!是永泰食肆的時掌柜!”
“永泰食肆?”裴卿卿輕聲重復一遍,隨后再度將刀口近對方的脖子一分,“除了斧頭幫,還有哪些人也收了銀錢?”
裴卿卿微微瞇眼,示意鉗制著中年男子的護衛再多用幾分力,森然道:“老老實實代,否則我這刀,可是不長眼的。”
中年男子無比驚恐:“我說,我都說!還有……”
許久之后,等裴卿卿與護衛從拐角出來時,外頭正熱鬧著。第一道題目的時間已到,眾位庖廚正在依次端出自己做的吃食。聞著一又一溢出的香味,一眾看客們忍不住咽著津。
護衛恭敬道:“郎,之后的事給我來辦就好。”
裴卿卿頷首,轉往皇太后等人所在的看臺走去:“理利索點,不要誤了桑桑第二的比試。”
“喏。”
臺上,張掌柜正在另一口大木箱中出上來品嘗吃食、投票的食客。這一只出一半,留下一半到第二。
“乙六十九!”
“辛一十五!”
“……”
食客們一一從臺子東側上來,接過仆役遞來的碗筷后,逐次去到各個庖廚的桌案面前,先用公筷或公勺將吃食夾進碗中,然后再品嘗,最后從臺子西側下去時,將手中木牌投進相應的木箱中。
曲廚子的鱖魚粥、龔廚的煿金煮玉、永泰食肆彭廚子的玉帶羹……
第一位食客來到孟桑跟前時,好奇地看向合上的砂鍋:“孟師傅,你做的是?”
孟桑依言將砂鍋蓋子掀開,出里頭煮到湯濃白的吃食來,笑道:“腌篤鮮,以咸、春筍等制。”
食客用公筷分別夾起一小塊的咸、排骨與春筍,逐一品嘗。
咸經過足夠火候的燉煮,雖然口了不,但比起排骨,其口顯然要更一些,實好吃。
這道吃食,還是其次,那春筍的滋味著實令人驚艷。
春筍本就脆爽,自帶一鮮香,此時又被咸獨有的咸香滋味充分浸,風味變更為富。嚼一口,那湯甚至會從隙里溢出,與筍之混在一,鮮得令人咋舌。
此一道吃食,鮮人,每一口都藏著濃濃的春意。
食客含著集齊所有食材華的湯,真真是一點也不舍得往下咽。
“哎呀,你都嘗完了,趕去下家,把地方讓出來!”
后其他人忍不住催促,得這位食客依依不舍地離開。哪怕走出好幾步,他的眼睛還一直黏在那一大鍋的腌篤鮮上。
直等他來到下一位庖廚跟前,方才很是不舍得地將口中湯咽下,忍不住嘆。
孟師傅的手藝可真絕啊!
一撥又一撥的食客上來,投出心中屬意的吃食后,又留不舍地下臺。這些被中的人里,既有荀監生、葉柏等國子監監生,也有孟知味、昭寧長公主,他們來到孟桑跟前時,還不聲地與孟桑打招呼。
后兩者倒是還正常些,像是田肅等人,就差眉弄眼了。
其中,也不乏存著壞心,本來想故意鬧事的。只可惜,他們一嘗到孟桑所做吃食后,一半的話就堵在了嗓子眼。有銀錢驅使,他們沒底氣地勉強損了幾句,沒等說完,就被其他食客沒好氣地趕走,去到臺子西側,將票投給永泰食肆的彭廚子后,灰溜溜地離開。
孟桑淡定地迎來他們,又送他們離去,好似完全不在意。
臺下,薛恒難過極了,趴在許平上:“怎麼就咱倆沒被中呢?臺元這廝忒好運!”
許平笑著安:“待會兒咱們去品嘗第二道吃食時,只怕臺元兄也是這般懊惱。”
薛恒想了一下,倒也沒那麼難了,笑道:“也是。”
他忽而詫異,問道:“哎?那些故意惹事的,怎麼都沒什麼靜了?該不會是被孟師傅的手藝折服了吧?”
許平不痕跡地掃了一眼周圍,恰好看見一位在基礎考核時鬧得最兇的人被帶走。
他笑瞇瞇道:“誰知道呢?”
待到眾位食客品嘗完,臺上的十位庖廚依次下臺做第二道吃食。而張掌柜留在臺上,當眾唱票。
看著彭廚子的票數遠遠低于孟桑的,坐在一看臺里的時掌柜,面越來越黑,攥手中的茶盞。
他怒道:“阿康那群臭小子也就算了,斧頭幫的人怎麼回事?為什麼都不投給彭廚子?”
仆役的臉也不好看,訥訥道:“他們適才明明很賣力的,這……仆也不曉得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時掌柜不耐煩地使了一個眼神,仆役會意,忙不迭去開門。
屋門打開,只見外頭站著一堆人,幾乎大部分被他們找過的幫派團的一把手都在這兒。
這些人將傻眼的仆役推到一邊,然后逐一沖到時掌柜面前,將定金扔到桌上,扔下話之后扭頭就走。
“這生意做不了!”
“下回孟廚娘有關的事別找我們!遭天譴的,差點因為你們怒了貴人!”
“……”
桌上的銀錢越來越多,時掌柜的神就越來越難看。待到最后一位一把手丟完錢將要離開時,他忍不住暴怒,將人拽住:“什麼做不了,怎麼就忽然做不了了?”
“把話說清楚!”
話音未落,沒等被他拉住的頭目開口,門外傳來一道淡淡的男聲。
“想問什麼,不如來問我好了。”
皇太后邊的護衛邁著不不慢的步伐走進屋,舉起手中的令牌,冷然一笑:“有什麼話,慢慢跟我去京兆府衙門說罷。”
看清楚那令牌的樣式后,時掌柜一整顆心都揪,只覺得雙都在發,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不過,這一出發生在背地里的意外劇目,孟桑是不得而知了。
站在灶臺前,一邊做著米、熬骨湯等細碎活計,一邊靜靜等著回去拿輔料的陳廚子等人趕回來。
不多時,屋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陳廚子、阿蘭懷中各自抱著一個大罐子,在其余仆役的幫助下,才將兩只罐子運到屋。而柱子雙手領著布袋,跟著他們一道進屋。
孟桑見了,眼前一亮:“是我要的東西嗎?”
阿蘭著氣,狠狠點頭:“是,就是師父您叮囑的吃食,我親眼盯著的,不會錯!”
聞言,孟桑心下一定,走過去將蓋子掀開。
頓時,一難以言喻的味道在整個屋子里迅速散開,在場諸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臉上憋得通紅。
在孟桑做腌篤鮮時,還在不斷夸孟桑的兩位老饕,眼下只恨不得趕沖出屋子去。
什麼鬼味道啊!
就這玩意還能做吃食?做夢呢吧?
孟師傅不會是因為題目太難,解不出‘相沖’,于是自暴自棄了?
文廚子的面也不好看,不斷抿,最終猶豫著問:“師……師父,這食材能切‘相沖’一題嗎?”
孟桑用欣賞的目,看著螺螄的靈魂配料酸筍,笑瞇瞇地點頭。
“又臭又香,可不就是‘相沖’嘛!”
在場其余人面面相覷,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哪里香了,明明只有臭味!
這味兒熏人的,若是有一只小犬或貍奴在這兒,只怕會不停地!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七妃,明天再來一點,后天就正文完結啦。
因為想寫到相應的節點再停,所以今天遲了一點,忘記說明況,給大家發紅包補償吧。
還是老規則,-2~2皆可,明天更新完下一章(109章)之后,白白來一次發完——
[1]“如聽仙樂耳暫明”出自《琵琶行》。(應該大家都會背,按照規定還是標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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