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教授的話其實已經被應驗。

　自從東北虎保護工程進快速發展期以來, 幾個林場越來越接近史上最茂的時期，有蹄大量繁衍, 野生虎休養生息。被放歸的十幾只虎崽經過心挑選，選擇的都是緣關系盡可能遠的個，在東北虎種群的壯大中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而人類同老虎的偶遇也越來越多。

　在各個社平臺上，常有在林區看到老虎的視頻被上傳，近期，一則冬天到老虎曬太只好繞路的視頻引發熱議。

　【別人路遇老虎，我什麼都路遇不到。真·攔路虎。】

　【單久了看到老虎都眉清目秀，你們就在這里不要走, 等我下去扌】

　【為什麼你們東北的金漸層這麼大？我抱著從貓舍接回來的孩子陷了沉思。】

　【上次看到統計有100多只了, 真好啊，記得之前只剩27只的時候害怕它們在國野外滅絕。】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又喜歡又害怕嗎？拍視頻的幸好在車里，萬一要是個騎電瓶車的到了要怎麼辦？】

　【琿市人現說法, 有時候看到新聞也會害怕, 但相信有關部門會理好的。只要不威脅到人類生存，還是希東北虎和其他大貓能好好生活下去。】

　【正經回答, 老虎出沒的地方邊上都有指示牌提示, 還有宣傳，一般都是深山老林, 要進去也是開車進去的。但我也要說一句, 兄弟，這個天氣，誰要是還敢騎著電瓶車出門，我覺得他大概也不會害怕老虎了。你可能對我們東北的冬天有什麼誤解。】

　從這條開始, 樓層就被“哈哈哈”刷屏了。

　曾經活躍在華夏大地上的虎在傳統文化中有著重要的地位。

　老虎被譽為百之王, 位列十二生肖之中, 白虎則是四大神之一，是鎮西之。長輩為孩子們制作用來保護他們安全的鞋子做虎頭鞋，用來祝愿他們平安的玩做布老虎，財神爺邊伴著的是一頭虎，驍勇的戰士被稱為“虎賁”，即使皇帝調兵遣將用到的令牌也被稱作虎符。

　即使撇開這些文化符號，虎也是麗的自然靈。

　盡管一些人對人關系報以謹慎的態度，但他們也不會否認自己對老虎的喜，只是希管理者能夠找到一個更好的方式來協調人和之間的關系。

　面對這種聲音，東北虎保護工作者也覺得很欣。

　翻了年，他們給幾頭有名有姓的老虎做了公益日歷，希把這份小禮發放過盡可能多的野生好者，尤其是那些在國家公園建設期間獻計獻策的公民。

　因為只能放十幾張圖，辦公室里吵翻了天，大家都在為自己覺得有代表的東北虎發聲，恨不得一年有十三十四十五個月。最后沒辦法，只能把大圖換小圖，一個月份里放兩只老虎，才勉勉強強終結了爭論。

　吵歸吵，辯歸辯，工作人員在外殼選擇上卻還是很一致的。

　最后品的公益日歷都用了娜斯佳的大圖當封面和封底。

　封面是方攝影師在冬天抓拍到的，那會兒大老虎剛剛完一場狩獵，正伏下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相機，好像在輕蔑地笑。雪花紛紛揚揚地打在它的皮上，又從兩側簌簌落下，和白茫茫的雪地融為一。

　封底則是在天氣暖和的時候抓拍到的，大老虎站在淺淺的溪流里，閉著眼睛抬著頭，不知從哪里飛來的蝴蝶正好收起雙翼停在了它的鼻尖上。拍到這張照片的攝影師當時興得不行，回去就寫了一條長長的博客，說這頭明星老虎是如何如何上鏡。

　明星老虎——也的確沒說錯。

　老虎王統治這片領地有十二年了。

　從被放歸到東北虎豹國家公園開始，一直到今天，它面對過無數次挑戰，卻從來沒有被推翻過。流傳在外的戰斗視頻數不勝數，從棕熊到狼群，從猞猁到豹子，從雌虎到雄虎，十三歲那年因為和一頭大雄虎打斗撕咬得太厲害斷了一顆犬齒，已是它經過的最大挫折。

　方的名字是娜斯佳，救護中心和一些網上的年輕人親昵地它胖胖，老一輩的巡護員和一些更喜歡老虎兇悍一面的人則管它山君。

　《說文解字》中寫道：“虎，山之君也。”

　這個出現在無數大貓剪輯中的名字可能就是對它統治的最好詮釋。

　因為娜斯佳的出名，人們對生活在它領地附近的其他老虎也知之甚詳。

　被它養大的六只雌崽里，有五只都在年后住在劃分出來的領地上，再自行向外擴張，就像衛星城拱衛王都一樣拱衛著母親的王國。這些雌虎毗鄰而居，各自稱霸，展現出了極強的生存能力，但在獵不足或需要照看崽時，它們也會守相助、協同合作。

　只有一頭雌崽在年后挑戰過王的寶座。

　或許是舍不得最饒的獵場，或許是認為長輩不會和它翻臉，或許是自覺在能力上超過了母親，這頭型最大的雌虎在自己分到的領地里生活了一小段時間，就扭頭回轉，試圖把養育者擊敗。放在野外，母相殘、姐妹相爭是非常正常的事，這種戰斗一般都會點到為止，不會發生激烈的戰斗。

　但娜斯佳卻并沒有對它手下留。

　那天晚上住在小屋里的巡護員都聽到了從山上傳來的恐怖響，虎嘯聲像滾石一樣從山坡上往山谷里滾，在兩面相對的山壁上來回撞擊，漸漸增強，變震耳聾的煉獄之音。因為天太暗，又不確定是哪里在發生打斗，巡護員直到第二天清晨才上山搜索。

　他們在一叢灌木邊發現了跡，破碎的虎皮，甚至還有一顆崩斷了的爪子。

　還是監測中心的工作人員調出監控，才還原了事的真相。

　雌虎從背后襲了娜斯佳，旋即被順勢翻滾過來按倒在地，兩頭老虎沖彼此吼著，人立起來拍擊著，老虎王經驗更富、格也更大，不消多時就在這場戰斗中占據主，把雌虎狠狠地按在地上打，屢屢下口撕咬，塵土四濺，虎飛。

　挑戰者被打得了肚皮，在地上翻滾，希求得原諒。

　這頭雌虎最后被驅逐到了很遠的地方，它可能是娜斯佳所有崽里野恢復最好的一頭，工作人員又是擔憂又是欣，但它用純然的野去理和母親之間的關系，得到的自然也是野的回應。

　應該說，是極其野的回應。

　放眼整個國家公園都很出現這麼激烈的領地爭斗。

　或許將來當東北虎數量達到像錫霍特山脈里幾個保護區一樣快要飽和的時候，老虎會為了領地而死戰，但現在它們只是圍繞著補飼點爭斗，勝者占有領地，敗者則去往森林深，找到另一片土地安家。在還有大量區域沒有被點亮的況下，打到模糊的還是數。

　在這次挑戰之后，娜斯佳好像有點傷心，有半個多月沒去看其他兒。

　好在夏天到了，年紀較小的雄虎回來看了看它，才讓它變得活躍了起來，也讓工作人員放下了心。

　日子好像回到了挑戰之前的樣子，東北虎們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自己的領地里，每隔三四天外出進行一次巡邏，而且巡邏的頻率很是相似，就數娜斯佳巡邏得最不勤快。

　如果雌虎們在巡邏時面了，關系不太親近的姐妹通常會先警惕地相互觀一會兒，在確認對方沒有攻擊時才放松下來，相安無事地分開；關系比較親近的姐妹則會直接上前去和對方打招呼。但不管它們彼此之間關系怎麼樣，只要是到了娜斯佳，都會友好地個腦袋，噴個鼻息，在一起。

　小雄虎回家的時間不太確定，但每年到獵最碩的時節，都會有一頭大雄虎回來探親、居住。到后來它干脆在附近定居下來，長長久久地停留在這里，和素不相識的收養姐妹們繁育后代。

　再往下一代，老虎的行為就踏上正軌，和人們從教科書里讀到的十分類似了。

　小家伙們被毫不留地驅逐出去，到國家公園的其他地段去自力更生，在外面組建自己的家庭。這些虎三代大多數站穩了腳跟，數遭遇不測，偶爾還有回來發起領地挑戰的，但至到今天為止都沒有獲得功——畢竟它們的長輩也都還在自己最好的年紀。

　工作人員并不擔心其他雌虎，只擔心娜斯佳。

　他們甚至已經有了個預案，準備在這頭大虎出疲態之后像印度對待瑪琪莉那樣進行保護和投喂。可是人們等啊等啊，等到預案都發黃了，還是經常拍到娜斯佳追蹤數里去狩獵，旋即在領地邊緣和孩子們坐在一起，一待就是一下午，彼此依偎著日，毫沒有半點力不從心的樣子。

　雖說好意落了空，但大家都很高興。

　老虎王健康地快樂地活著，放歸虎時常會進行溫馨的家庭聚會，監測系統拍到的其他東北虎越來越多，不僅有本地種群的后代，還有從俄羅斯境過來定居的個。

　當年完達山一號被放歸的時候輾轉幾百公里都找不到一頭雌虎，到很久以后才有機會組建自己的家庭，可現在，每一頭老虎都能找到同伴，都能在這片麗的大好河山上自由自在地奔跑。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豹躍青川，虎嘯山林。

　冬雪已經化完了。

　春天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