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周一,張澍換到了最北邊第四組,盛夏坐到了南邊窗邊單獨那一列。
無比謝附中這種“奇葩”的座位安排。
正如辛筱禾開學時和說的——讓你在度過了一段時間的同桌生活后,獨立獨立,清醒清醒。
現在就非常需要。
獨立獨立。
清醒清醒。
雖然還是會一起午飯晚飯,總歸是不可能真的獨立。
也不太可能真的清醒。
不過已經能夠比較練地自己拄拐上下樓,基本上不需要張澍幫忙了。
所幸,高三的生活,沒有那麼多時間想許多有的沒的。有了方向,盛夏干勁十足,對每個題都飽含熱,對復雜的題解也都有了化繁為簡的。
到最后都沒有去看自己第二次月考的真正排名。
不重要了。
與而言,現在就是新的起點。
骨折給帶來了不生活上的不便,但也讓對時間的流逝更加敏銳。因為每一天,每半天,每個小時都是至關重要的。
座位換了又換,講臺上的倒計時牌翻了又翻,終于把百位數上的“2”翻到了“1”。
距離高考還有180天。
整整6個月,半年。
在這個特殊的階段,年級開了次家長會。
附中是特別不喜歡、不提倡開家長會的學校,不希家長過多干涉教學活,畢竟教學績擺在哪,也沒有家長多說什麼。
王蓮華就問過好幾次,“你們怎麼都不開家長會?”
這不就來了。
畢竟高三了,一個學期一次,還是有必要的。
王濰給家長會定了主題:《統一思想凝心聚力》。
王濰為此還寫了篇家長會演講稿。
本來他還藏著掖著,結果讓付婕在課上以開玩笑的方式抖落了出來。
付婕說完還裝模作勢捂住,“呀,泄王老師的了!”
哄堂大笑。
也就關系好敢這麼干。
“附中的老師都很有意思,”盛夏如此向王蓮華介紹,“和二中的很不一樣。”
所以,以前那些背地里送禮什麼的,就免了吧。
王蓮華眉峰一挑,淡聲評價:“還年輕。”
盛夏選擇,沉默。
家長會定在周六下午最后一節課。這周,盛夏和張澍是同桌,位置還十分明顯,在第三組第一桌,老師的眼皮子底下。
下午一來到教室,張澍就瞥見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
“天也沒黑,怎麼開始夢游了?”張澍在眼前晃了晃。
盛夏眨了眨眼,定定看著他。
這眼神——
張澍現在已經能從戚戚然的眼神里看出微妙差別了:欣喜的、幽怨的、有事相求的。
此時就是后者,迷茫里帶著點乞求。
張澍本來站著,居高臨下,看這可憐的眼神,坐下了,平視,“說吧,什麼事?”
“我可不可以,把一些東西放在你那邊。”開口。
張澍皺眉,這需要問?
不都隨便放嗎?什麼時候問過他了?
不過大多時候都不是故意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很多,總是飛。
張澍挑眉,“你這個態度,是要往我桌上放什麼?”
孩眼神躲閃,“就是我的一些文而已。”
張澍直覺不簡單,但還是點頭,“占得多的話要租金。”
“我請你吃糖。”盛夏應著,給他一顆巧克力。
張澍:……
然后,他就看著忙忙碌碌。
先把他的黑筆袋收進他屜里,擺上的草綠筆袋。
他很奇怪,明明都用筆筒,還要筆袋干什麼?
接著,又把他的兩本棕封皮筆記本收他屜里,替換上那五六、桌布似的筆記本,到了書立最邊緣。
再然后,掏出一版紙,問:“我可以在你的書立上嗎,這個沒有膠水的,撕下來不會有痕跡。”
表認真,張澍不解,但還是點頭。
挑細選了幾張,在了離近的那邊書立上。圖案花花綠綠,蝴蝶結、草莓、小蛋糕、碎花……
張澍眉頭蹙——什麼玩意兒?好丑。
最后,對著他的書桌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拍拍腦袋,恍然大悟一般,嘀咕著:“還有水杯!”
張澍:……?
作勢要去拿他的水杯。他水杯放在桌面右上角。
不能站立,就這麼坐著拉長手臂去夠,幾乎是整個子橫在他前。
張澍猝不及防后靠,兩手半舉著給騰空間。
一馨香盈鼻息,張澍不自然地扭頭,結滾了滾。
而因為傾角度太大,在拿到他水杯的一刻忽然失去平衡,子一歪就要摔在他膝蓋上。
手肘被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心跳了一拍——
還好,沒摔。
與此同時耳邊熱氣吹拂,聽見張澍輕笑一聲,小聲說:“你怎麼這麼可啊?”
盛夏剛恢復正常的心跳再次了節奏。
張澍眼神無奈極了。如果到這,他還不知道要干嘛,就白白同桌那麼久了。
經過一番“改造”,現在往他桌上一看,妥妥就是生的桌面。
待會兒家長會,怕媽媽知道同桌是個男生?
張澍笑都笑不出來了,怎麼會有腦回路這麼簡單的人?
媽媽一旦和他姐稍微聊上兩句,不就穿幫了?
盛夏連忙坐直,被他耳語的那只耳朵爬上紅。
他最近怪話連篇,已經有點免疫了。
不是沒有心理波,而是自過濾扔進回收站,不聞不問。
Q.Q空間大戰那一晚就想清楚了——現在存不夠,只能理學習相關的文件。
而現在,手里還拿著他的水杯,不知道怎麼理了,屜已經放不下了。
“你水杯,一會兒能不能放書包里,背走啊?”還是開口。
因為家長會,年級會提前給大家放學。
而由于晚上還有晚修,不能跟著家長回家,所以也不用等著了,不人已經約好,趁這個寶貴的空檔出去放松放松。
比如辛筱禾們寢室就和楊臨宇寢室約了去桌游。
比如張澍和韓笑他們約了去打球。
他打球有時候不背包,就掛在椅子后邊。
那不行,他的包,雄氣息過于濃烈了,必須拿走。
張澍抿著強忍,眼底全是笑意,他點了點頭,“好。”
除了好還能說什麼?
盛夏滿意:“謝謝哦。”
張澍:“好說。”
下午四點,高三放學,家長們陸續來了。
“阿澍,走啊!”
韓笑他們一堆人在門口等張澍。吳鵬程見盛夏看了過去,抬手打招呼:“嗨,!”
盛夏:……
周應翔是第一次看見盛夏正臉,呆了呆,嘀咕:“這澍哥神啊?”
盛夏現在在第一桌,離門口很近,聽得清清楚楚。
他以為自己很小聲嗎?
張澍把水杯扔書包里,瞥一眼孩淡靜的側臉,問:“你要不再檢查一遍?”
別讓他落下什麼雄氣息的東西。
想到這張澍又自顧自笑了,自己也沒意識到笑得多漾。
盛夏抬眼,還真的目掃了一圈,檢查完畢,“沒有了。”
“那我可走了?”
“嗯。”
“哦喲喲喲!”
“行了行了不就打個球還要報備!”
“很快就回來了哈,晚上就把澍哥還你。”
“真是夠了夠了,怪不得老侯都瘦了,這一天天吃狗糧都吃飽了,哪里還有胃口吃飯啊!”
“一米九五的巨型燈泡,賊锃亮啊老侯?”
侯駿岐:“滾!心里苦。”
“哈哈哈哈哈哈!”
這幫人,每次遇見都這樣,煩死了!盛夏不想理他們,低頭找自己的單詞本。
張澍一個眼風掃過去,一群人算是消停了。
一行人離開教學樓。
盛夏這才抬眼。
好耀眼的一群人。
好吵的一群人。
年吵的聲音,越拉越遠。
韓笑在吐槽:“今晚肯定被我爸了,我上次月考績丑不堪言,阿澍,你再指導指導我吧?”
張澍笑一聲:“認命吧,你得允許這世界有普通人的存在……”
韓笑:……
一群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唔?
可他不是說,要堅信下一次能行嗎?
他很多話,是不是都隨口說的啊,還奉為圭臬了。
盛夏搖搖頭。
腳不便,哪也不想去,就在連廊樓梯下坐著,帶著單詞本在背。
同樣沒去吃喝玩樂的還有盧囿澤。
兩人在連廊下到,對視著笑了笑。
“在背單詞?”盧囿澤坐在旁邊,問。
“嗯,”盛夏看他手里拿著托福教材,訝然,“你現在就開始考托福了嗎?”
盧囿澤說:“嗯,打算出國。”
盛夏說:“本科就去呀?”
盧囿澤點點頭,“嗯,我績在國沒有太多優勢。”
盛夏默了,他的績,上層211是穩的吧,沖一沖985也是有戲的吧?
他這個績都沒有優勢了,那豈不是不用掙扎了。
不過,像他這樣的家境,許多人高中就出去了,更小的都有。
盛夏搭話:“如果有這個計劃,當初怎麼沒有上國際班呀?”
盧囿澤說:“剛上高中的時候沒這個想法,當時我爺爺剛去世,家里糟糟的。”
嗯……豪門辛。
這話題切有點深了,盛夏下意識回避,轉移話頭道:“那你要去哪個國家呀?”
“國。”
“很厲害。”
“哈,”盧囿澤頗自嘲,“懦夫躲避現實罷了。”
盛夏:……
看得出來,盧囿澤這學期的狀態一直下行,和開學時剛見面的時候已經完全不一樣,整個人著一頹敗。
“不會啊,國的好學校也很難很難考呀,不同的選擇路徑罷了,都是為了能夠做更好的自己不是嗎?”盛夏說。
盧囿澤抿抿,不知道在想什麼,但還是點點頭:“嗯。”
這時,教室里傳來掌聲,聽聲音是家長代表發言。
“各位家長下午好,我是盧囿澤的家長。”
盧囿澤的爸爸麼?
君瀾董事的份,做個家長代表綽綽有余了。但盛夏還驚訝的,他爸爸這樣日理萬機的人,會來參加家長會?而且,聲音聽著,還年輕的。
“這是我小叔,我爸從來沒參加過我的家長會。”或許是看出了盛夏的疑,盧囿澤忽然開口。
盛夏抬眼,看到他眼底的落寞。
安道:“我爸爸也沒參加過……”
兩人對視一眼,盧囿澤笑了笑:“以前我小叔也不參加,他來才不是為了我。”
不是為了他,還能為了誰?
盛夏也不知道怎麼接話,只沉默著繼續看單詞。
家長會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結束,盛夏手機鈴響,王蓮華說需要和各科老師聊聊,讓盛夏再等等。
盛夏已經預料到,并不驚訝。
沒一會兒,家長們都散了,教學樓歸于平靜。盛夏不如山,繼續背單詞。
盧囿澤卻也沒靜,盛夏只想著他叔叔估計也找老師聊去了,沒多想。
半晌,卻聽見一道悉的聲音。
“還是等他們高考完再說吧。”一道聲,聽聲音便能勾勒出冷艷的形象來。
是張蘇瑾。
“這學期結束吧,過年正好一起見見面,他們也都是同學了,不差這一面。”一道男聲,很有磁。
是剛剛在堂上發言的那道聲音。
盛夏下意識扭頭去看盧囿澤,只見他無聲笑了笑。
很難去定義是怎樣一種笑,總歸,不是愉悅的笑容。
張澍的姐姐,和,盧囿澤的小叔?
他們在連廊邊上說話,因為樓梯的遮掩,他們看不見這邊的男孩和孩。
盛夏自然也看不見他們。
但是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看樣子盧囿澤是知道的,并且,為此煩惱。
盛夏不由想到:張澍呢,他知道嗎?
那頭,張蘇瑾的話給了盛夏答案。
“那也不差這一時了,高考結束吧,小澍還不知道,我需要一點時間。”
男聲嘆息,“他難道不是盼著你早日解決人生大事嗎?”
“明天見面再說吧,別在這聊。”
“每次一說這個你就躲,又沒什麼見不得人,談話也不可以?我到底哪里讓你丟人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先走吧。店里要開飯,我得過去了。”
張蘇瑾走了,盧囿澤的小叔追在后邊。
他們走出連廊時,從盛夏他們這邊可以看到兩人的背影。
盧囿澤的小叔材高高大大,一休閑西裝低調又熨帖,很有氣質。
背影來十分般配。
不過……
之前張澍說,他姐像這麼大的時候開始養他的,那當時17歲,現在不就34、35左右?
可盧囿澤的小叔看著——
那頭棕頭發,打理得韓里韓氣的,總歸不太可能屬于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
哇,小狗?
盛夏被自己的想法嚇到,連忙低頭。怎麼還評價起別人的家事來了,不應該。
“我先回去了,”盧囿澤說,“叔不記得還有個侄兒,侄得記著叔啊,我找我小叔去了,你呢,要去吃飯嗎?”
盛夏說:“我等我媽媽。”
“那我先走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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