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模后的每一天,都像被按下快捷鍵，快得不可思議。

不走普通高考路線的，都出了結果,各有各的歸宿。

六班是平行班，大多數人還是規規矩矩高考,像楊臨宇這種過了自主招生的,是所有人羨慕嫉妒的對象。

盛夏進河清大學審核名單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所以大伙看見盛夏一個一本線上二十來分的人，整天圍著張澍一個穩985的人轉,心他語文績的時候，都不由慨：這是的奉獻！

夏蟬得人耳鳴，倒計時牌上的數字，變了個位數。

老師一改以往打的說辭，讓大家恢復普通作息,別再熬夜,別再張,別再沖難題，出去走走，逛逛。

周考的題目也越來越簡單,張澍已經完全不寫了，只反復練以前的題,另外每天做幾道新題保持手。

學校也開了一次家長會，和家長統一戰線，不要再施加力,要由而外,從家庭到學校營造輕松的氛圍。

一切就圍繞一個字：穩。

6號的晚修,高三只上一節課。王濰在上邊耳提面命,老生常談：準考證，份證，文，別吃冰別吃辣別熬夜，有困難要報警。

下課鈴一打響，盛夏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整棟樓的燈忽然滅了，霎時一片嘩然。

接著，從隔壁教學樓傳來熱烈的歡呼聲。

聲音越來越近，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朝高三教學樓涌了過來。

“高考加油！附中必勝！”

“高考加油！附中必勝！”

喊樓開始了。

先是整齊的口號，接著就自己想喊什麼就喊什麼。

祝福聲此起彼伏。

樓上的學長學姐開始回應。

“附中必勝！”

“利劍出鞘！附中榮！”

“學姐好！”

“學弟好帥！”

六班在一樓，什麼喊話都聽得清清楚楚。

幾聲嘹亮的“張澍加油”穿過嘈雜，落盛夏的耳朵里。

“張澍你是最強的！”

“張澍我喜歡你！”

仗著黑暗，仗著喧囂，仗著或許永不再見，有人在表白。

辛筱禾湊過來，在盛夏耳邊低語：“好歡迎哦。”

確實。

這個歡迎的人黑繞到了盛夏邊，在黑暗里捉住了的手，握。

辛筱禾翻了個白眼，退到一邊。

“好歡迎哦。”盛夏稍微墊腳，在張澍耳邊重復。

張澍聽這話，笑了笑，就著仰頭的姿勢，托住的腦袋，說：“你不給我加加油？”

盛夏最近有點習慣他的一些肢接近了，從善如流：“張澍加油！”

話音剛落，的下被住抬起，面前的腦袋迅速近——

就在以為要齒相，張得脊背繃直，幾乎下意識推人的時候，他腦袋一偏，的，落在的臉頰。

很輕，短暫停留。

而后他快速直起，看著外邊鬧哄哄的人群，手抵在人中不自然地挲。

線黯淡，看不清他的表。

剛才那蜻蜓點水的，盛夏覺得，像是的幻覺。

如果辛筱禾沒有在一旁夸張地捂著肚子發出嘔吐聲的話。

喊樓聲停下了，學弟學妹們打開手機照明燈，搖晃著手機唱起校歌。

盛夏看見周圍的同學都雙手合十抵著下，閉眼許愿。

張澍看還愣著，晃晃的手，“許愿啊？”

盛夏不知道有這個傳統，反應過來，連忙把手從他手中出來，雙手合十，虔誠許愿。

等睜眼，張澍問：“你許什麼愿了？”

盛夏因為方才黑暗里的小作，沒有直視他，但并不藏著掖著，回道：“希順利考上河清大學，你呢？”

“我希……說出來不會不靈？”搖晃而閃爍的手機燈在張澍臉上忽明忽滅，他笑容燦爛，“那我希擁有一整個盛夏。”

擁有一整個盛夏。盛夏心底默念一遍。

他看了！

燈亮起的時候，盛夏看清了張澍狡黠的眼睛。

“你看了！”指控。

張澍默認，滿不在意：“明天就高考了。”

盛夏氣極，明天就高考了，總不能生氣吧？

說高考后才可以看，其實只是說說而已。

除了怕引起心波影響他以外，還覺得難為。

他真的看了，哪里還顧得上生氣，真的只剩下難為。

盛夏匆忙收拾書包，三十六計走為上，“我得回家了，明天加油！”

“加油。”

“后天也加油。”

張澍笑得無奈：“嗯，后天更加油。”

高考前夜。

聽起來多麼特殊的一個時間點，盛夏過得還真特殊的。

沒看書，沒刷題，吃著水果陪王蓮華看電視劇。

手機界面在好幾個社平臺反復切換。

然后發現大家都差不多。

班群里開始無聊斗圖，從的“沖鴨”逐漸斗到“我累了，毀滅吧”，話題開始奇奇怪怪。

有個男生發了一張截圖進來，盛夏下意識點開。

一眼瀏覽下來，一口芒果差點沒噎嚨里。

截圖的是百度問診。

患者：專家你好，我明天就要高考了，聽說生活有助于高考發揮，有沒有科學依據？

專家：同學你好，生活能幫助放松，快可以助眠，但你考得好不好跟這個關系不大，還有可能因為初次生活驗不愉快而焦慮，不建議嘗試。

這？

這是要畢業了，一個個原形畢了嗎？

隨后，這張截圖被迅速撤回。

但這會兒大家都在線，該看的都看完了。

下面跟了好幾樓無語的省略號。

也有幾個平時就不太著調的，發了“哈哈哈”的表包。

還有接茬的：“說的好像你有對象似的。”

發圖的男生：“頂鍋蓋，我沒有，有人有啊！”

張澍：“……”

發圖的男生：“澍哥你干嘛忽然冒泡？”

接茬的：“因為你澍哥有對象。”

隨后這段對話也被快速撤回。

接著又是一排無語的省略號。

這意味著：已閱。

該看見的都看見了。

盛夏原本只是隨便看看，從來沒在群里說過話。

莫名的，覺被CUE了是怎麼回事？

過了幾秒，群名后邊小括號里的人數了兩個。

群里安靜了。

隨即，辛筱禾宿舍群鬧了起來。自從一起出去吃過宵夜，盛夏就被拉到了們宿舍群，沒有周萱萱的群。

大麥：“哈哈哈哈哈笑死，張澍把濤哥他們踢出去了。”

辛筱禾：“干得漂亮，這群男的一天天的。”

大麥：“年心事.jpg”

嵐嵐：“中年心事吧，油膩。”

辛筱禾：“不過有一說一，專家說的真的假的？”

嵐嵐：“聽說男生第一次都很拉，哈哈哈哈焦慮。”

大麥：“專家說的，應該沒錯吧，最后那句沒把我笑死，男生第一次應該都是秒吧？”

高考在即，這個群的有點太亮了。

盛夏想起之前答應給大家發考前押題，還沒發呢，索這會兒發了過去。

其實也談不上押題，就是臨考前找找覺，整理了些覺得會考的古文默寫。

辛筱禾：“大拇指.jpg”

嵐嵐：“夏夏啊，你干嘛轉移話題啊？”

大麥：“是不是臉紅心跳了？”

盛夏：“高考加油！”

群里恢復安靜。

盛夏看時間，也該休息了。

把剛發出去幾條古文默寫轉發給張澍，然后去洗漱。

王蓮華督促又檢查了一遍準考證、份證、各類文，才放去睡覺。

盛夏半躺在床上，拿過手機，想順便再提醒張澍檢查準考證，一打開聊天框人就懵了。

宋江：“？”

宋江：“你在暗示我什麼？”

宋江：“我沒試過，我也不知道。”

宋江：“不至于秒。”

盛夏心一慌，趕往上劃拉，看到了自己剛才給他轉過去的消息。

除了幾條古文默寫，最上方赫然是大麥那句——專家說的，應該沒錯吧，最后那句沒把我笑死，男生第一次應該都是秒吧？

真的好像在向他提問！

真令人窒息！

剛才勾選轉發的時候，勾到了最近消息的那條！

神啊！救命！

盛夏整理思緒，選擇忽視。

回復：“記得再檢查一遍準考證、份證和文，涂卡筆檢查一下筆芯有沒有斷。”

張澍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看手機，幾乎是立刻，聊天框上顯示：對方正在輸……

可是半晌消息才過來。

宋江：“放心，會記得檢查的，我沒焦慮。”

啊啊啊啊啊啊！

神經病啊！

-

高考這一天真的來臨，盛夏沒太多心理波。

大概是接二連三的考試已經消磨了所有的張。

尤其外宿生自己出發去考場，沒有他們從學校里一同坐大出來，接老師們歡送的儀式。

所以到考場的時候，也只是按部就班，去找之前就看好的考場。

張澍和不在一個考區，大概是班生的緣故，和大多數六班同學都不在一個考區。

同個考場連一個面孔都沒有。

盛夏這才有了點高考的覺。

拿到試卷盛夏先瞥了眼古文默寫，居然有押到一句課外的。

不過也僅僅是一句。

盛夏寫得格外順利，作文寫完，發現竟然還剩二十分鐘，是有些驚慌的。

語文是寫得快，但歷次考試也沒有這麼快的。

會不會質量上出問題？

盛夏使勁深呼吸，腦播放正念冥想，止自己貸款焦慮，然后把選擇題檢查了一遍又一遍。

下午，數學考到半，白燦燦的艷天忽然就下起雨來。

天低云，大雨傾盆。

雨聲嘩嘩，打在樹葉上，節奏混，擾人心神。

但盛夏聽慣了冥想，很多冥想的配樂就是雨聲，反倒覺得清凈，比蟬聲要好多了。

考試一結束，雨也跟著停了，就像是特意刁難考生。

第二天也是如出一撤，理綜考到半，暴雨如注。

臨結束，又乖乖停了。

“考試結束，考生停止答題……”

提示音響起，盛夏坐在位置上等收卷，忽然覺自己像是一個失去了鞭子打的陀螺，晃晃悠悠，停擺了。

高中生涯，就這麼結束了麼？

真令人恍惚。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

考區不知是不是在網上學的，廣播里響起音樂，民謠的節奏聲中，人群從考場魚貫而出，有人奔跑，有人吶喊，更多的還是像盛夏這樣，安安靜靜走著，眼底看不出什麼緒。

等候在外邊的家長一個比一個著急。

盛夏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父母。

盛明和王蓮華一前一后站著，沒有針鋒相對，沒有劍拔弩張，有的，只是相同的，張的眼神。

王蓮華抱著一束花，看見盛夏，已經熱淚盈眶。

盛夏凝著母親，向小跑過去。

高考，終于結束了。

高三，終于結束了。

高中，終于結束了。

高中三年，高三一年，不僅僅是的苦旅，也是父母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