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問你個事……”
“懂了。”蘇麥生無可地站起來,“我這就走。”
“不是——問關于你的事!”徐徒然連忙道,“蘇穗兒!你認識蘇穗兒嗎!”
“……”蘇麥腳步驀地一頓。
“是我妹妹。”他愣了下,轉過來,“你見過?”
“現在供職于仁心院。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楊不棄接口道,“倆曾在一個域中見過。”
“真的?”蘇麥眼睛亮了起來,“現在怎麼樣?過得還好嗎?”
徐徒然回憶起與蘇穗兒之間不多的往,盡可能地描述了一下。蘇麥微微瞪大眼,臉上緩緩浮現出笑容:“可以可以。過得還行就好。這人,總有點讓人不放心……”
他驀地抬起臉:“現在還有在寫東西嗎?我記得我進來那會兒,就天在搞什麼網絡文學,好像還歡迎的。”
這話徐徒然卻是不知道該怎麼接了。倒是旁邊的楊不棄,不知回憶起了什麼,出了一言難盡的表。
“……嗯。”他頓了幾秒,一字一頓地開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大文豪。”
“我就知道。”蘇麥出了淳樸的笑意,“文筆一直很好,說網上很多的。從小作文就經常拿獎……”
楊不棄一本正經地應著,明智地沒有說更多。
另一邊,徐徒然則想起什麼似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的紙——正是先前從蟲族博館里拉出的那張。
現在完全可以確定,蘇麥就是留下這張紙的人。徐徒然也終于有力,關心起那些之前略過的問題。
——【樹冠是樹。是土壤。】
——【我們已沉沒。我們在水底。】
這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香樟樹的上方有紅流。而且楊不棄曾經說過,這里的生命力是從上往下流淌的。”徐徒然若有所思,“紅又是由木頭人上流下的化……”
所以前面兩句,依稀能猜出個大概。大約就是香樟樹會以樹冠從紅中吸取力量,然后往下傳導。
但還是希能聽到更確切的答案。
蘇麥聞言,卻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說實話,你們從這些字跡就能看出來,我當時其實不太清醒了。”他說著,略一躊躇,朝著旁邊一棵樹走去,又朝另外二人招了招手,“不過在我不清醒之前,我確實有看到一些東西。”
語畢,他俯下去,當著另外兩人的面,大幅揮雙臂,撥開地上的落葉。隨著他的作,藏于落葉下的清澈水面浮現于幾人面前,徐徒然踮起腳往里看去,旋即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只見清澈的水面下,清晰地映出一方廢墟。
蘇麥撥開的落葉面積很大,因此出的水下容,也遠比徐徒然之前所見的多。這才發現,那些沉在水底的石塊,遠比想象得巨大,表面有著方正的棱角與流暢的曲線,看上去像是某種建筑的殘骸。
這種殘骸,讓不由自主想到曾在秩序之宮里見到的廢墟。但這二者明顯不太一樣,風格與所用石料截然不同。
而更令驚訝的,是導向那些廢墟的樹。
對,樹——蘇麥在撥開落葉時,特定選在了一棵香樟樹的旁邊。出的水面下恰好能看到香樟樹的部,只見那些須曲折延,竟是如同一長長的吸管般,從水面之上一直深到水底,直至沒那些廢墟之中。
徐徒然盯著水下龐大的石塊,只覺眼前水波漾,約約地,似是有某種悉的呼喚聲與唱誦聲在耳邊響起。
下一秒,卻見一捧落葉唰地闖眼簾,一下將下方的水面遮得嚴嚴實實。
“不要盯著看。會迷失的。”蘇麥認真說著,邊說邊用腳踢落葉,將水面蓋上。落葉本就會自復位,再加上他的作,轉眼就遮得一點痕跡都看不見了。
徐徒然這才不舍地抬頭,好奇道:“那個‘迷失’,指的是……?”
“會被引,看神。”蘇麥一本正經,“而等你看著看著,就會突然有種地轉天旋的覺。那些廢墟和水,都像是轉移到了天上,而你只能躺在水底,像看星星一樣仰視著他們……”
那麼耀眼。耀眼到仿佛手可及。又那麼遙遠。遙遠到像是在賜予冰冷的俯視。
“還記得我說,我寫那些字的時候已經不太清醒了嗎?”蘇麥聳肩,“這也是理由之一。”
徐徒然若有所思地點頭,忍不住往腳下看了一眼:“水面下的那些,究竟是什麼?”
“誰知道。”蘇麥搖頭,“但好在,我還可以在這兒待一段時間。”
橫豎也沒什麼事,而且他保留的記憶也不會再次損失。正好一個人探索看看,就當滿足一下自己好奇心。
“你要實在無聊,也可以去找白熊玩。它們肯定很樂意。”徐徒然說著,再次掃向周邊覆滿的落葉,輕輕垂下眼簾。
*
和蘇麥一樣,實際也對那藏在水底下的世界充滿好奇。
不過是沒那個時間慢慢探索了。所以選擇直接找上了域主本主——也就是那個巨大的木頭人。
挑的時機很好。蘇麥按照的建議,去試著接白熊;江臨被放歸樹林,楊不棄遠遠跟著,以確認是否真的完全喪失記憶。
香樟林深的巨大祭壇之上,一時只剩下徐徒然一人。索就趁著這個機會,直接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那水底下的,究竟是什麼?
木頭人碩大的腦袋轉著。這一次,他選擇直接使用本回答,不過給出的答案依舊讓人無奈。
“不能說。”
徐徒然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因此很快就轉到了下一個問題:“水下的那東西,就是樹博館里那個臺階所通往的終點,對吧?”
這次,木頭人沒有再謎語人,而是給出了簡單肯定的答復。
“也就是說,那東西與我存在聯系……”徐徒然眸微轉,終于問出了那個更加在意的問題,“而你,一直在往那個廢墟里面輸送生命力,對嗎?”
“……”
回應的,是長久的停頓。就在以為對方不會回答時,那木頭人終于再次開口:
“嗯。”
“這是約好的。”
“是獻祭。”
“獻祭?”徐徒然蹙眉,“什麼意思?”
“我與那地方,做了約定。”木頭人緩慢道,“它將,部分力量借給我。我收集力量,獻給它。”
出借。獻祭。
徐徒然捶了捶腦袋,只覺腦海中有什麼東西,忽然串連了起來——
之前就覺得奇怪,域主的初始傾向為預知。沒聽說過他有其他傾向。而這個域里的種種表現,又顯然不是預知所能做到的。
這樣就說的通了。他用來運轉域的,本來就不是他的力量。他從水底借來力量,同時利用這力量對付闖的可憎。用自己的將它們包裹,制琥珀,通過這種方式收集可憎上的力量,用來充實自己……
或是反哺給那個借給它力量的廢墟。
思及此,徐徒然驀地一頓。忽然想起,與這個木頭人初見時,它曾說過的話——
“你曾說過,你等著在我的儀式結束后,為我獻上一切。”
徐徒然似有所地抬頭:“你所說的‘一切’,該不會就是……”
“力量。”木頭人平靜地接口,“我的。水下的。終將為你的。”
徐徒然:“……我能用這些力量做什麼?”
“辰級。”木頭人道,“我沒法送你走得更遠。但這些。足夠辰級。”
徐徒然:……
嘖。
雖然不知道這位說的究竟是哪個傾向的辰級,但莫名有種自己虧了的覺。
“那那個‘儀式’,指的又是什麼呢?”徐徒然道,“是能讓我想起我自己的儀式嗎?我該怎麼做?”
這回,卻又回到了那個令人無奈的答案——不知道。
“懂了。”徐徒然無奈點頭,“也就是說,現在相當于你為我存了一筆錢。但因為我還沒有拿到碼,所以取不出來。”
抿了抿:“那麼你為我存錢的理由呢?”
問歸問,不認為域主會回答這個問題。畢竟之前在樹博館時,他就回避了類似的問題。
果然,這一次木頭人也沒有給出任何回復,只緩緩說了一聲“啊”。
徐徒然嘆了口氣。似是看出的郁悶,木頭人沉默片刻,忽然磕磕絆絆地開口:
“行刑場里的可憎尸,還有很多。”
徐徒然:“?”
“蟲館里。也有理好的。”
徐徒然:“??”
木頭人繼續磕絆:“你要不,打包,帶點回去。”
徐徒然:……
不不不,這個還是算了。雖然有順手拿的習慣,但再怎麼也不至于順到自己頭上。
比起這個,還不如認真思考下該怎麼搞定那所謂的“儀式”,好一次全部提走。
沉片刻,再次抬眸,認真看向面前的巨大木頭人:“我能再問你兩個問題嗎?”
木頭人:“……啊。”
徐徒然沒管他那聲“啊”是什麼意思,自顧自繼續道:
“我會來到這個世界……或者說,來到這。這其中,有沒有你的安排?”
“還有,你之前曾說過,我該有個引導我的東西——關于那玩意兒,你能詳細說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