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通訊里從槍聲激烈到極度安靜。

　利奧渾冒著冷汗，心臟劇烈跳，像是就要跳出腔。他嘗試了一次又一次，所有的機人都沒有了回應，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艦橋的最后一道艙門突然響起了“咣”的一聲，他嚇得又一次從椅子上摔下來，爬起來抓起了槍，對準了那門口。

　“利奧·派克，準備好見我了嗎？”門外響起了那個可怕人的聲音。

　門被從外面暴力打開了，一個黑影沖了進來。利奧·派克恐懼慌的舉起槍掃。

　一臺報廢了的機人倒在了地上。利奧·派克一愣，一顆子彈擊穿了他的肩膀。槍械手，他人飛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他掙扎起來，抬頭，看見了久違了的韓煙煙。上布滿一道道的污漬和傷痕，破布像繃帶一樣遮住重要部位，長發凌的黏在皮上。容麗，神卻一點不麗，像要吃人。

　看起來就像那些二次元漫畫和宅男夢里的暴力神。

　韓煙煙給了他一槍托，隨即用槍口頂住了他的腦袋！

　“停止格式化！快點！”吼。

　利奧·派克非常識相，立刻下令：“取消、取消格式化！”

　但系統給他的回復令韓煙煙目眥盡裂。

　冰冷的電子音說：“進度超過50%，無法取消……進度99%，進度100%。格式化已完，系統即將重啟。”

　隨即，照明突然熄滅，韓煙煙和利奧·派克同時陷了黑暗。

　黑暗中，槍聲響起，火焰閃爍。

　十幾秒之后，系統重啟，照明恢復。

　韓煙煙依然立在那里，烏黑的槍口依然對著利奧·派克。利奧·派克卻臉慘白，痛苦今。他手腕中一槍，上中了兩槍。剛才趁黑暗掏出來的手槍已經手，被韓煙煙踢開。

　韓煙煙盯著他，試著喊：“李舟，李舟？”

　李舟沒有回應。

　韓煙煙咬牙，大聲喊：“李舟！李舟你還在不在？”

　李舟依然沒有回應。

　最初，韓煙煙以利益為餌，將兩個人捆綁在一起。

　最后，李舟以屬于人類、屬于生命的，為了韓煙煙，暴了自己。

　他在世界中與相伴千年，活得越來越像一個人。

　韓煙煙的槍口緩緩垂下。

　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仍然控制不住眼淚滾落臉頰。麻木已久的心，喪失已久的人，被一個非人類的生命以自為代價喚醒。

　多麼諷刺。

　韓煙煙因這諷刺而笑了笑，然后失去了表。抬起了槍口，對準了利奧·派克——這一切的一切的罪魁禍首，扣扳機。

　但扳機沒有扣下去。有人手握住了的槍，力道驚人，使扳機扣不下去。韓煙煙遽然轉頭。

　那男人量高大，黑發黑眸，相貌冷峻。眉眼間有人的氣勢，這是神力至達到s級的強者才會有的威。

　他說：“別殺他，臟了你的手，不值得。”

　不知是否為友，但至非敵。

　韓煙煙說：“我又不是沒殺過人。”

　男人卻盯著的眼睛告訴：“不，你沒有。”

　堯·卡蘭德看著這個人。

　“那些都是虛假的數據。”他說，“你從來都沒有殺過人。你的手上從來沒有染過。”

　他看過第一個末世世界，毫無疑問，韓煙煙第一次跟隨搜索隊收集資時“殺”的那個人，是生平第一次“殺人”。

　真正的，手上應該干干凈凈，從來沒有染過。

　既然如此，就不要有第一次。殺人這件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就永遠沒有最后一次。

　不管在世界里丁堯怎樣，姚琛怎樣，現實世界里的堯·卡蘭德和他們終究不是完全一樣的。

　他的人只比他晚了片刻跟著沖了進來。他們是徇著戰斗的痕跡一路找來的。他們都是軍人，從痕跡能倒推戰斗的實況。

　所以當看到拿著槍的韓煙煙單薄纖細，不蔽，他們都心生同。

　作為堯·卡蘭德的侍從，他們當初都登上過船，或多或的知道韓煙煙的存在，有兩個人還親眼見過，約略知道當初的生死掙扎和侍從棄而去的原因。

　看到這個人還活著，終于反殺，他們驚嘆之余，心里也到惻然。

　扳機被卡住，扣不。但韓煙煙沒有放手，和這個男人僵持著。

　堯·卡蘭德微嘆，說：“他對你還有用，唐克·伯納特給你留了產，他在囑中指定，任何一個人，只要由利奧·派克認證為‘韓煙煙’，就可以領取這份產。”

　唐克·伯納特這個名字在韓煙煙已經近乎麻木的回憶中泛起了漣漪。忘了許多人許多事，卻對這個稱得上人生導師的男人還沒有忘記。

　但更重要的，是“還有用”這句話點醒了。利奧·派克還不能死，他的確還有用。韓煙煙于是垂下了槍口。

　堯從手中取走那支槍，扔到了一邊。

　侍從們默契的沖上去，押住了利奧·派克。掏出隨的微型治療，先給他止了，讓他暫時不會死。至于里的子彈，以后再說。

　這些男人作相當不溫，利奧·派克疼得殺豬般慘。

　他一邊慘，一邊向男人求救：“公爵！公爵！是我救了你的命！”

　男人頷首：“是，所以你得到了報酬。”

　兩清了。

　韓煙煙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一件外套忽然披上的肩頭，遮住了半果的。

　韓煙煙轉頭，男人正凝視著。微微仰起頭，問：“你是誰？”

　“克林公爵。”堯給拉好白制服的襟，“堯·卡蘭德。”

　韓煙煙盯著他，過了一會兒，茫然：“誰？”

　堯的手一滯。

　他說：“一年多前，因為我神力閉合死亡，為了喚醒我，利奧·派克綁架了你為構建師。”

　他提供了這麼清晰的信息，韓煙煙就恍然大悟了：“哦，你是那個人。”

　堯·卡蘭德背心僵。

　他以為，他真的以為，以他和在世界里經歷的那些事而言，他對不說刻骨銘心，也該是忘不了的人。

　可原來對來說，他是個需要別人提醒，才會想起來的“那個人”。

　和他一起經歷的那幾個世界全加起來，約略有二十年。在世界“里”，人的時間是跟著數據同步的。在里面二十年，就是真的二十年。

　那麼，自他離開后，又過去了多年，以至于竟將他完全忘？

　堯·卡蘭德想到這一層，只覺得心臟像是被看不見的手住，呼吸困難。

　韓煙煙不會在意這個陌生人眼中的緒起伏。

　命令利奧：“把格式化的系統恢復。”

　利奧雙手被縛，坐在地上，因為子彈而疼痛扭曲。聞言，看了韓煙煙一眼，神復雜：“你以為這是家用智腦？恢復不了。”

　韓煙煙一腳把他踹倒！

　利奧被噴涌的鼻嗆得咳嗽，臉著地面，說：“他以前就產生過自我意識，我為了防備他，止他自備份。格式化……也設置的是不可還原的徹底清除。”

　所以李舟死了，他的還在，他獨一無二的靈魂從宇宙間消失了。

　這一瞬，艦橋里所有的人都到了這個人濃烈的殺意。

　但沒，平靜的說：“把飛船的最高權限給我。”

　在白侍從的制下，利奧·派克被迫把這艘飛船中控系統的最高權限轉移給了韓煙煙。這權限與腦波和基因綁定，除非自己讓渡轉移，否則誰也奪不去。

　韓煙煙了這艘船的主人，為了系統的主人。

　平靜的看著利奧·派克在被侍從們按著在一片證明份的芯片上打上了神力印記。有了這印記，芯片里的容就有法律效力。

　這證明是唐克·伯納特產的合法繼承人。

　這個男人草出，一生斗至高位，積攢了厚家，卻在死后將一半的家留給了一個陌生人。伯納特家，他的不肖子孫們幾乎吵翻了天。

　堯·卡蘭德把芯片到手里。韓煙煙看看手里的芯片，抬頭：“這就行了？”

　堯點點頭：“是。”

　韓煙煙左手握住芯片，頷首：“多謝。”

　堯還沒回答，韓煙煙的右手快如閃電，拔出了他腰間的配槍！

　砰——！

　利奧·派克眉心一個孔汩汩流，后腦全部崩開，黏糊糊的賤了侍從們滿。

　怪才科學家倒在了泊中，雙目圓睜。

　他的相貌說起來很好看，和韓煙煙在虛擬空間里見到的一樣。他的高也的確不矮。這些都是基因改良后應有的效果。

　但他并不像在當初那個飛船世界里那樣，健壯還有腹。現實中的利奧·派克，飲食作息都不規律，真正的他其實瘦得像個蘆柴棒。

　想來，即便是最宅的死宅，去見神之前，也會稍加化自己吧。

　“謝了。”韓煙煙揣起芯片，把槍幫堯別回腰間，真誠道謝。

　走過去，俯握住利奧·派克的一只手腕，拖著他的尸朝艙門走去。走過的地方，拖出了長長的跡。

　侍從們面面相覷。

　堯沉默片刻，跟了上去。

　雖然韓煙煙實際上今天才是第一次真正踏足這個飛船，但對這條船早就了如指掌。

　拖著利奧·派克穿過了幾道艙門，來到了他的一間實驗室。把尸扔在了一個平臺上，對系統下令：“啟捕捉。”

　已經是這飛船的主人，系統遵從的命令行事。

　的儀啟，發出嗡鳴聲。

　幾分鐘后，一個灰白的團在尸的頭部上方開始顯形。

　神力者**死亡后一個小時，神力源將閉合并離**，以純能量的形式存在于世。若不去管，幾天之后就會自然消散。

　“源之屋”就是防止這種消散的專門容。

　相當于骨灰盒。

　利奧·派克的神力源被捕捉進了源之屋。

　韓煙煙舉起這個蘋果大的金屬球，對著看了看。金屬球外面鐫刻著花紋和文字，很有莊嚴肅穆的。

　放下手，轉頭。

　那個堯·卡蘭德的大人五深邃，鼻梁尤其拔。實驗室的投過去，在他臉上清晰的分割出塊和影。他站在門邊，靜靜的凝視著做的一切。

　……

　從上方照下來，可以說是十分明了。但這實際上是仿真的日效果。

　綠地倒是真的，樹木花草都是真的。這是克林公爵麾下的一太空堡壘，并非行星。這一層的綠地公園，是給堡壘里的人休息放松用的。

　因此三三兩兩漫步的人，大多穿著白的制服，也有些穿便服的人。男人占絕對多數，人很，所以都歡迎。

　年輕孩坐在樹蔭下，聚會神的讀著一本紙書。容貌麗，神靜謐，自然不可能不被眾多荷爾蒙旺盛的男人們發現。

　有人就想上前搭訕，被同伴拉住：“沒看到那邊的親衛嗎？那是公爵的客人。”

　韓煙煙因此得以十分安靜讀著書。

　在堯·卡蘭德的真實世界里，紙質書是奢侈品，多用來收藏，真正拿在手上讀，都會讓很多收藏家心疼不已。

　堯·卡蘭德在自己的堡壘里也有邸，他的書房里都是紙質書。

　當改變了韓煙煙人生的罪惡之源終結后，堯·卡蘭德的艦隊牽引著的飛船來到了這個曲速航程只有兩天的堡壘，將的船送進船塢修理。

　這幾天，他沒有來打擾。在世界里經歷了上千年，連過去的事都忘了，他給時間和空間慢慢恢復。

　他和經歷的共同“世界”的數據也送到的案頭。可在世界里待了千年，一點也不想再進去。只看了看里面的一些截圖，大致回憶起了當初和克林公爵的經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