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靜年也不是個缺心眼兒，這麼扯淡的屁話再聽不出來白活二十幾年了，沉默幾秒后冷漠地說：“孟嬰寧，你再給老娘皮一個？”

　孟嬰寧撇撇，語調親昵，尾音的跟連抱怨帶撒：“阿年太嘮叨了，我都這麼大人了，能有什麼事兒。”

　陳妄被這語氣引得一頓，不聲瞥了一眼，又重新轉過頭去，神漠然拉開車門進去。

　印象里，孟嬰寧小時候也經常用這樣的語氣和陸之州說話。

　在那一幫子小孩兒里，年紀最小，那時候大院里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兒都寵著。

　小孩好看得像只洋娃娃，格討喜又甜，無論見著誰第一眼，話還沒說就大眼睛一彎，仰著張嘟嘟的小臉沖著你笑，說起話來能把人哄得歡喜到心尖尖上。

　除了陳妄。

　大概是第一印象太過于糟糕，孟嬰寧一見著他就跑，陳妄走近點嚇得噌噌竄到陸之州后躲著，好半天，從年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雙眼睛和小半張臉來，怯生生地瞅著他。

　高大的年敞著校服外套吊兒郎當站在那里，居高臨下看著，黑眸危險地瞇著，有點邪。

　孟嬰寧嚇得一，又躲回到陸之州后去。

　年無奈，側把拽出來，一邊溫聲安：“沒事兒，寧寧不害怕，陳妄哥哥不嚇人，你跟他問聲好，他給你買冰兒吃。”

　孟嬰寧才不要，一個勁兒往后，小聲鼻子：“他嚇人，他是大魔王。”

　陸之州：“寧寧不跟陳妄哥哥說話就吃不著冰兒了。”

　孟嬰寧死死抱著他的胳膊不撒手，小牙一咬：“寧寧不吃冰兒了。”

　后來上初中長大了些，膽子也變大了，雖然不躲著他但是關系依然糟糕，一幫人聚在一起的時候還好，只要一獨，必定修羅場。

　直到高考完他畢業那天。

　陳妄隔著車窗玻璃看了一眼背著站在外頭打電話的人，小姑娘低著頭，盯著腳尖，小聲說：

　“不知道啊，我還沒見過呢。”

　想也知道在說誰。

　“應該很帥。”

　“也沒準備好。”

　陳妄眼一瞇。

　跟陸之州尤其好。

　他是大魔王，在的生命里扮演的從來都是反派形象。

　反派就算了，現在還了五十多歲拄著拐是真不行的拼車老大爺。

　陳妄氣笑了。

　那頭，兩個小姑娘皮了幾句，林靜年轉頭問起了其他事：“陸之桓是不是快過生日了啊？”

　“月底呢，你竟然還記得啊，”孟嬰寧訝異道，“你這就差把自己生日給忘了的破爛記。”

　林靜年無語的：“我倒是想忘，這爺去年生日剛過完就在為今年的提前預熱了，從三月份開始發想要的生日禮清單發到了現在，而且今年他哥回來了，這兄控更興了。”

　說

　到這兒，林靜年才想起來：“陸之州現在是不是變得很帥。”

　“不知道啊，我還沒見過呢，”孟嬰寧想了想，“應該很帥，小時候長得就好看吧。”

　陳妄反正現在是依然還好看的……

　“這不就要見著了，唉，十年沒見了，我還怕的，見了面生分之類的怎麼辦，會不會尷尬啊，”林靜年惆悵地嘆了口氣，又說，“不過有陸之桓那個二缺在，應該也不會冷場，你給他禮準備了沒？我還沒準備，我送他個啥啊。”

　“我也沒準備，”孟嬰寧剛要繼續說，余瞥見陳妄那邊車窗緩慢降下來，一寸一寸從上往下地，出了男人一張冷的臉，有些不耐煩：“你打個電話——”

　孟嬰寧飛快轉撲過來，沒拿著電話的那只手進車窗里捂住他的，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說話。

　孩子的手細膩，手指指腹著角，掌心和瓣合，溫熱。

　陳妄怔愣片刻。

　孟嬰寧怕他不高興又說話，捂著他的沒松手，跟林靜年幾句話講完，掛了電話，垂手，松了口氣。

　陳妄往車里一靠，懶懶揚眉：“你呢？”

　“我怕又叨叨我，”孟嬰寧嘆了口氣，拉開后座車門上車，開始玩手機。

　車子開出宜賓大道駛向高架橋，孟嬰寧放下手機，忽然著駕駛座椅背湊近，腦袋夾在中間的隙扭過頭來，了一聲：“陳妄。”

　陳妄略一偏頭，目還是看著前面的路，漫不經心應了一聲：“嗯？”

　“陸之桓生日你去不去啊。”

　“不去，沒時間。”

　孟嬰寧面上一喜：“真的嗎？”

　陳妄冷淡地瞥了一眼。

　孟嬰寧輕咳了聲，手指著角往下拉了拉，笑容收斂了一點兒，眨著眼認真地點了點頭：“那是不能去，工作重要。”

　好虛偽的狐貍。

　陳妄哼笑了聲，懶得搭理。

　-

　陸之桓的生日在月底。

　都說小兒子是被寵大的，陸之桓的存在簡直是對這句話最完的詮釋。

　陸爺年方二十有五，每天還過著吃喝蹦迪妹子的啃老生活，混吃等死混得十分理所當然。

　陸之桓對自己的生日趴可以說是十二萬分的重視了，陸家出了幾代軍人，結果到了他父親這退伍經商做起了海運，家境本就頗為殷實，近幾年生意做得更是如日中天，爺鋪張奢靡起來也更順手方便了。

　然而再多的財富也擋不住這人上二的弱智氣。

　當天晚上，孟嬰寧就接到了陸之桓發來的視頻聊天邀請。

　一接起來第一句話：“狐貍，我其實并不想給你發這個視頻，但是我覺自己好像突然被一神力量支配了。”

　孟嬰寧：“……”

　孟嬰寧手機往桌子上一擱，不不慢從小冰箱里拿了片面出來，撕開來對著鏡子。

　陸之桓對于這種程度的無視向來不影響，繼續自說自話道：“所以這個視頻我必須給你打，你最近看了H家的那個新品發布了沒有？”

　“沒有呢。”孟嬰寧干脆地說。

　“放你的屁，”陸之桓批評，“你一個時尚圈里工作的人，怎會如此不關注圈要事？”

　陸之桓嘆了口氣，繼續說：“不過沒關系，你這一手我早就料到了，鏈接我微信已經給你發過去了。”

　“……”

　孟嬰寧掛了電話，打開微博，右下角紅的消息提示噼里啪啦的往外蹦。

　不知道怎麼著，孟嬰寧莫名忽然想到了陳妄那句——“你不是網紅麼”

　孟嬰寧會為一個網紅也是個意外。

　最開始只是個普通的日常博，發發生活日常以及用之類的分，大學的時候被室友帶去偶爾拍一下平面的約拍照片也都會往上，還給兩家網紅淘寶店做過模特。

　漸漸的莫名其妙就積累下來了。

　等終于注意到的時候。

　嗬，這還多。

　就這麼莫名其妙變了個小網紅，每天評論里一群媽媽小姐姐嚎著兒發張自拍吧。

　孟嬰寧看了一眼消息列表私信列表，一邊敷面一邊翻著看了，偶爾看到那種特別有趣可的也會回復一下。

　看到一半，微信又震了震，點開。

　霹靂無敵炸帥你桓哥：【[圖片][圖片]】

　孟嬰寧一看，兩張H家新款的男包圖片。

　霹靂無敵炸帥你桓哥：【你給爸爸買這個，爸爸給你介紹個帥哥】

　霹靂無敵炸帥你桓哥：【你的大伯】

　霹靂無敵炸帥你桓哥：【向你推薦了微信名片】

　孟嬰寧點開看了一眼，發過來的是陸之州的微信名片。

　“……”

　孟嬰寧點進去隨手翻了翻，好像還真是陸之州微信，id就是一個州字。

　陳妄你看見了嗎陳妄！人陸之州有微信！！！

　孟嬰寧興致地給陸之州的微信名片界面截了張圖，然后給陳妄發了條圖片短信過去。

　孟嬰寧問他：【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陳妄：【？】

　孟嬰寧嘚嘚瑟瑟地說：【這是你不曾擁有的東西。】

　孟嬰寧：【這微信。】

　陳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