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火鍋店里人聲鼎沸。

　孟嬰寧在這句話口而出的時候再次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太明顯了。

　實在太明顯了。

　如果別轉換一下, 是男的, 大概現在看起來像個試圖擾小姑娘的癡漢。

　但是孟嬰寧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追人，以這些年看過的小說為基礎知識回憶復習了一遍, 發現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 真的上了, 想要照本宣讀還是有點兒難。

　要不要主，要不要挑明，要不要循序漸進，要不要拒還迎。

　什麼時候，什麼地點, 什麼樣的節奏比較合適。

　全不知道。

　孟嬰寧努力回憶了一下學生時代的被表白史，是因為做了些什麼或者說了什麼話才會被喜歡，未果, 有些甚至見都沒見過, 莫名其妙就喜歡得不行了。

　甚至今天上午才剛剛了“追就追大不了被甩了徹徹底底失個也好過忍著陳妄幾年后娶個doge回來天天在面前秀恩，完了還不能說，每天憋屈得要死最后沒準兒還會因為求而不得得個抑郁癥什麼的”的念頭。

　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實施，或者究竟要怎麼開始實施，蔣格就馬不停蹄地給來了一次神助攻。

　而第二個竄腦海中的念頭是――陳妄不喜歡可的。

　他喜歡大波浪。

　腦子里面百轉千回一堆七八糟的念頭和想法略過，最后只剩下這麼一個。

　孟嬰寧心里莫名有點不爽。

　小時候想要變別的樣子的蠢事做過, 卷發棒燙得手指起泡, 破了以后流出水，那種火燒火燎的疼像是能蔓延到心臟的最深, 那覺到現在還清晰的記得，并且記憶猶新。

　就像是在提醒著什麼。

　咕嚕嚕的火鍋蒸汽后，小姑娘低垂著眼盯著盤子里的青菜。

　為了吃火鍋的時候方便，跟服務生要了皮筋，長發在后面簡單扎起來，碎發別至耳后，出了白的耳廓。

　一片緋紅。

　陳妄筷子尖抵在鍋邊，盯著幾秒，笑了，有些不可思議：“要我怎麼著？”

　“沒什麼，我自己吃，”孟嬰寧頭垂得更低，重新起筷子把他夾過來的青菜塞進里，撇了撇，“我自己吃。”

　陳妄依然盯著，半晌，緩慢地瞇了下眼。

　他沒說話。

　孟嬰寧慢吞吞地把他夾的那幾青菜都吃完了，筷子一撂，表很忍辱負重：“行了吧。”

　陳妄表已經恢復了平淡：“讓你吃幾菜可委屈死你了。”

　孟嬰寧不想解釋這不是委屈的，是憋屈。

　這狗男人到底他娘的怎麼追。

　看了一眼陳妄著筷子的手，手指修長的，手背上骨骼和管的紋路分明，微信頭像上確實是他的手。

　而一想到之前陸之桓說過的話，他的貓在他去部隊的時候是個紫頭發的小姐姐在養，孟嬰寧覺得更他娘的憋屈。

　孟嬰寧準備從眼前的問題開始著手解決，筷子一抬：“我加了你微信，”幽幽看著他，“你沒加我。”

　“嗯？”陳妄涮著黃片，一只手下去從袋里出手機來，推給，“手機壞了，沒看到。”

　孟嬰寧接過來：“那這個？”

　“剛買的。”

　孟嬰寧劃開看了一眼，還真是，連鎖都沒有，里面也沒任何東西，只有手機剛買回來自帶的那些APP和件。

　孟嬰寧點開了微信的圖標，又還給他。

　陳妄慢悠悠地登錄，登完遞回去。

　孟嬰寧接過來，悄悄地瞥了一眼陳妄，見他并沒有看著自己，微微把手里的手機立起來一點，點到他的通訊錄里快速地掃了一眼。

　乍一眼看過去沒有人，應該說這人的微信里本就沒有幾個人，拉一下就能見到底。

　孟嬰寧手指剛了一下，陳妄忽然開口：“自己加。”

　孟嬰寧做賊心虛，手指一抖，放棄了繼續往下的念頭，老老實實地把他手機放在桌面上，點了右上角的小加號，加了自己的好友。

　又出自己的手機來，通過了。

　在通過的下一秒，孟嬰寧點開了微信的資料界面，孟嬰寧的微信頭像是本人，還是剛畢業那年畢業旅行和林靜年去京都玩的時候拍的照片。

　猶豫了下，沒改，只給自己改了個微信名。

　改完以后，才把陳妄的手機遞還給他。

　陳妄接過來，看了一眼。

　好友已經通過了，彈出來了和的對話框。

　上面昵稱的地方四個字：你的嬰寧。

　陳妄手指一頓，舌尖抵著牙齒，細細地品了一遍這四個字。

　――你的嬰寧。

　孟嬰寧沒來得及填備注，微信名就這個。

　陳妄又看了一眼頭像。

　聊天界面的頭像有點小，只能看到一個從背面拍的回頭時半張側臉。陳妄點進了那個頭像進到了好友名片界面，然后點開了大圖。

　小姑娘穿著件紅的浴和服，上面有大朵鵝黃的花，背景是模糊的、人聲鼎沸的花火大會。

　黑的長發從發開始挑出兩縷來編辮子，然后跟著其余的發一起在腦后卷一個丸子頭，掌大小臉白，長睫揚起，笑容明，比后夜空中的煙花還要燦爛。

　陳妄指尖在屏幕上輕點了下，退出去回到聊天界面。

　這邊剛加上好友，孟嬰寧那邊發了個表包

　過來，是只小柯基，倒弄著四條小短蹬蹬蹬地從遠跑過來，然后搖頭晃腦往前一趴，親昵地沖著他搖尾。

　你的嬰寧：【小哥哥，晚上好呀。】

　你的嬰寧：【你想吃什麼，我來給你涮一個呀。】

　陳妄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小姑娘。

　反正只要是借助短信微信之類的工說話，就開始N瑟。

　還帶些七八糟的語氣詞。

　陳妄把手機放下，抬頭：“吃飽了？”

　孟嬰寧也從手機里抬起頭來：“你是在問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鼓了鼓，像只小金魚似的瞪著他。

　陳妄好笑：“我是單純在問你吃飽了沒有。”

　“噢，”孟嬰寧抬手撓了下下，“差不多了，太晚了，吃特別飽也不舒服。”

　陳妄看了眼時間，快八點了，明天早上也還要上班。

　他點點頭：“那走麼？”

　“走吧，”孟嬰寧起要走才想起來，四下看了一圈兒，“蔣格呢？”

　“誰知道，”陳妄說，“掉里面了吧。”

　孟嬰寧點點頭，順勢坐回去了：“那等一會兒吧。”

　“不用管他，”陳妄無地說，“他出來自己就回去了。”

　打一進了火鍋店門看見孟嬰寧一個人坐在那里等著的時候他就明白過來蔣格今兒晚上打的什麼主意，陳妄本來還納悶兒這小子今天怎麼非得拼死拼活非得把他給出來。

　這個洗手間估計他要上到世界末日上得地久天長，今兒晚都不會再出現了。

　陳妄起往外走，孟嬰寧還是覺得把人一個人扔這兒先走不太好，坐在那沒，于是男人走過的時候抬手，指尖輕了下腦袋：“走了，發什麼呆。”

　孟嬰寧了頭發站起來，拿著包跟在他后面，抱怨道：“你別總敲我腦袋呀。”

　的嗓音里帶著點兒嗔的味道。

　還不樂意了。

　陳妄往前走：“以前敲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我不是年紀小嗎，”孟嬰寧跟在他后頭下樓，像小尾一樣一邊跟著一邊嘰嘰喳喳的，“現在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兒了。”

　蔣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買過單了，兩個人直接出了門，孟嬰寧跟在他屁后面，語氣嚴肅地重復道：“陳妄，我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我長大了的，已經是的職業了。”

　我也長大了。

　再不是你眼中那個稚的，會因為一個小游戲機哭鼻子的小孩兒。

　孟嬰寧想讓他明白這個。

　陳妄停下腳步，轉過頭來。

　孟嬰寧也跟著停住了腳步。

　夜晚外面的街道燈火通明，孟嬰寧站在火鍋店門口三個臺階之

　上沒下來，陳妄站在下邊兒，視線能跟齊平。

　火鍋店外掛著兩串通紅的燈籠，孟嬰寧站在燈籠下執著地看著他。

　也不知道在執著些什麼。

　穿了件吊帶長，外面套著薄針織外套，寬松隨意搭在肩頭垂下來，長至腳踝往上，出一截白腳踝，踩著雙小皮鞋。

　看著確實還像那麼回事兒。

　就是有時候哭唧唧不開心的氣包樣兒和小時候半點區別都沒有。

　“行，，”陳妄掏出車鑰匙，開車鎖，“的職業，上車吧，送你回家。”

　職業走下臺階到車前，頓了頓，繞過車尾放棄了后座，走到副駕駛。

　然后遲疑了一下，拉開了副駕駛車門，坐上去，哐當一聲關上車門。

　孟嬰寧心里勇敢地滴滴叭叭了起來。

　有什麼不能坐的，不就是個副駕！

　副駕都不敢坐還泡什麼男人！

　以后不止要坐副駕，還要讓這個地方只有能坐。孟小孔雀霸道地想。

　-

　火鍋店離家不遠，十幾分鐘后，車子駛進小區，孟嬰寧懶趴趴地窩在座位里，有點不想。

　陳妄門路開到家樓下，停了車，側頭，剛好看見打了個哈欠。

　小姑娘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打哈欠打出來的眼淚，慢吞吞地直起來，手下去，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

　陳妄垂眸看了一眼。

　這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鞋子給了，只兩只腳腳尖踩在鞋里。

　孟嬰寧食指勾著皮鞋鞋跟，腳踩進去，指尖往上一拉，穿好一只。

　穿另一只的時候注意到陳妄視線，側過去，朝他眨了眨眼，指尖勾著鞋跟提上來，直起。

　陳妄揚了揚下：“去吧。”

　孟嬰寧沒，言又止地看著他。

　陳妄也沒說話，耐心地等著。

　孟嬰寧糾結地安靜了一會兒，忽然撐著座椅靠過去，仰著下湊過來。

　靠近得突如其來，陳妄有些錯愕，視線沒來得及轉，就這麼很近距離地看著。

　剛剛俯穿鞋的時候上針織外套左邊肩膀的領口微微下去了一點，這會兒長的肩帶和外套之間大片白皙細的在外面，肩線連著鎖骨，翹漂亮。

　“陳妄，”月混著小區昏暗路燈濾進車里，映得杏眼水亮亮的，一眨不眨。

　“就……”孟嬰寧眼眸飄忽了下，眼睫低垂又抬起，了下，聲音輕輕的，帶著一點點小心翼翼的張的試探，“你想跟我說個晚安嗎？”

　說著子又無意識微微往前傾了傾。

　吊帶口邊緣的布料隨著的作地垂墜，口的皮白得像瓷片，從領口約出危險又曖昧的風景。

　抿著看著他時眼底卻有很純凈的期待。

　稚又。

　陳妄眼皮一跳，子往后靠了靠，眸有些暗。

　真的是只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