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振軍不愧是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干后勤也雷厲風行。
第二天中午,大家剛從口n紀念堂出來,正找地方吃飯呢,周秋萍的大哥大就響了,盧振軍通知他們下午可以去參觀配餐間。
"兩個地方,一個是北京航食,一個是義利食品廠。你們是想都看,還是只看義利。"
周秋萍毫不猶豫∶"都看。
北京航食知道,這是改革開放以來第一家合資企業,人稱001號。即便是看稀奇,都想去長長見識。義利食品廠的配餐間,那就更不用說了,必須得看。
盧振軍笑道∶"是該看看,我也開回洋葷,看看人家是怎麼現代化做飯的。"
既然要去看北京航食的配餐間,那得先嘗嘗他們的菜。
小孫直接把車開去了北京國際俱樂部。大家下車一瞧, 西南側掛著的招牌。
張國富都驚訝∶"把配餐間開到這里,怪高級的。"
曹師傅這會兒不知道什麼緒加持,居然與有榮焉∶"那當然,這可是飛機上的飯菜,能不高級嗎?
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飛機餐到底是個什麼模樣。聽說有鮑魚、海參,還有茅臺免費。
周秋萍重生前看過一組數據,說是截止到2019年還是哪年,全國坐過飛機的人不超過一億。何況是1989年呢。
現在天上有飛機飛過,大家還要抬頭盯著看半天呢。
周高氏立刻驕傲地起膛,假裝不經意提起∶"秋萍,飛機餐是這樣嗎?"
呵,家秋萍可是坐過飛機的人。
周秋萍差點兒笑出聲,勉強憋住∶"國際航班我也不知道,國還好,就那樣,不提供茅臺酒的。"
當初還想借著出公差的機會倒賣茅臺酒,現在想想也逗的。
沒人吃過國際航班,那就趕去長見識吧。
大家懷揣著激的心,歡歡喜喜地進了門。結果還沒來得及打量店里的環境,曹師傅和林師傅都uL嚇下到了。
為啥?店里坐了一堆老外唄。有金頭發也有紅頭發的,眼睛也各異,好像哪國人都有。
眾人不由自主心里打鼓,林師傅還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雖然他們已經吃過兩次西餐,但這還是他們頭回真跟老外在一個屋里吃飯。到時候鬧出笑話來,不是有辱國格嗎。
盧振軍已經早到一步,直接大咧咧地朝他們招手∶"這邊。"
他上穿的是皮夾克,他旁邊的人倒是西裝革履的,不過是張生面孔。
大家趕上前,周高氏還問了句∶ "小余呢?"
話說出口又后悔。問什麼問?白顯得多關心他似的。他們又沒什麼關系。
盧振軍笑容滿面∶"小余執行任務去了。"
啥任務?去哪兒?他沒說,自然也不會有任何人問。
大家只戰戰兢兢地坐下,誰都不敢吭聲。
周秋萍笑道∶ "那可不是我不請他吃飯,是他沒口福。
盧振軍哈哈笑∶"哪里能老讓你破費,今天不用你掏錢。"
站在他邊上的西裝男人笑道∶"能招待諸位遠道而來的領導,是我們的榮幸。來來來,嘗嘗我們的日本菜,看看地道不地道。"
這話等于白說,大家都是過來開洋葷的,誰曉得日本菜是個什麼滋味。
林師傅小心翼翼地打量屋子,發現沒有電視上放的那種榻榻米后,暗自松了口氣。
看電視上的日本人吃飯都要鞋子跪著。要是真那樣的話,破了的子豈不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亮相?屋子里這麼多紅頭發綠眼睛的外國人呢,太有損國格了。
周秋萍笑著恭維對方∶"早就聽說過北京航食的大名了,這兒的外國菜不地道,那恐怕真找不出什麼地道的外國菜來了。"
西裝男人笑容更深了,故作謙虛∶"我們這邊是費了不心思,周一到周天的菜單都不一樣。今天是日本菜,請大家都嘗嘗。
除了周秋萍之外,其他人也沒吃過日本菜,只能聽服務員推薦。
待到餐點端上桌,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致,真致,,人家的東西味道如何還不好評說,但擺盤的漂亮和講究那是真沒話說。擺上來,跟展覽似的。
曹師傅主攻淮揚菜,本來自認為夠講究了,可細致,他還是被日本菜的派頭給震撼了一回。
如果是以前,他大概會在心里念一句∶小鬼子真窮講究。
可現在,他接連遭了西餐廳的打擊,姿態都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心態自然也不一樣,居然都在心里做起了筆記。
林師傅也小心翼翼,觀察周圍服務員的作。
乖乖,這里的服務員也高級呢,好像每位客人們都認識。人家問們菜怎麼做,們也不翻白眼說不知道,而是直接表態∶"對不起,我替您找個人來回答。"
這些吃外國菜的餐廳可真講究,賣的簡直不是菜了。
在心中嘀咕時,服務員拿著蛋過來,直接瞌碎了蛋殼打在米飯上,然后拌了拌,微笑著朝微微一頷首∶"請慢用。"
林師傅差點跳起來,這算怎麼回事?洋人果然茹飲,就是溏心蛋也不能這麼吃啊。還不得腥氣死了。
周秋萍已經笑著朝服務員點頭∶ "謝途
不聲地將拌了蛋的米飯端到自己面前,舀了
"真鮮。
等獎了句∶
林師傅在心中給周秋萍豎大拇指,到底是經理啊,真不怯,生蛋也面不改吃下口。
西裝男人笑了,語氣難掩自豪∶"蛋都是從日本空運過來的,地道的日本餐。我以前也吃不慣,后來覺得別有風味,口跟布丁一樣。"
周高氏沒打算嘗試生蛋,卻撐著不怯場∶"跟我們吃醉蝦似的,吃的就是個新鮮。"
曹師傅釋然了。就是,要論起鮮,醉蝦端上桌還是活的呢,豈不是更鮮?不過是個生蛋而已,算什麼?有啥不能吃的。
懷揣著的心理優勢,他從頭吃到尾,最大的覺就是日本人真摳唆,難怪說是小日本,一碟子吃的得可憐,說塞牙都是抬舉它了。不過真講究好看,每一碟東西端出來都跟畫似的。搞得人還沒吃,就覺得它貴的很有道理。
周秋萍對日本菜覺一般,喜歡的是改良過的更接近中國人口味的日本菜,這兒的太正宗了,就了國的肯德基,反而不歡迎。
不過豆腐鍋不錯,起碼家兩個姑娘能吃。蛋豆腐對小家伙來說實在太新鮮了,兩人都干掉了不。
一頓飯下來,大家的呼吸都放輕了不。
穿西裝的李經理笑著請他們指導。
周秋萍笑著擺手∶"指導可不敢,我們這是來長見識了。你們這邊的服務真是絕了,我可算會到了什麼顧客是上帝。"
李經理矜持地笑∶"應該的,服務嘛,就是要讓客人覺賓至如歸。"
周秋萍笑道∶"那你們是怎麼培訓員工的?能不能讓我們取取經?"
李經理頗為大方∶"沒問題,這也不是什麼機。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面,橘在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適合咱們這兒的,放到別的地方未必好用。不瞞你說,這幾年過來參觀學習的兄弟單位也不,但效果好的也不是很多。''
周秋萍笑了笑∶"正常,外無小事,你們這里招待的基本都是外賓,規格自然不一樣。
曹師傅在心里撇,啥外啊,不就是崇洋外,伺候外國人覺自己也跟著高貴了噬。
飯吃完了,該參觀人家的廚房了,起碼得看看人家這麼漂亮的擺盤是怎麼擺的,多干凈啊。
可惜李經理沒帶他們去后廚,反而示意大家上車∶"我們去公司的配餐間吧。"
曹師傅這回又要嚇死了,怎麼一個個都是配餐間,就不能大師傅在廚房燒菜嗎?
他懷揣著一顆憂郁的心,坐車到機場附近都不激了。只青青和星星看到大飛機騰空的場景,都激得在車上都恨不得跳舞。
周高氏笑著摟住兩個孫兒,語氣難掩自豪∶"以后咱們也開飛機。"
電視上可放了,外國的有錢人自己家就有飛機呢。人家能做到的,他們家為什麼做不到?不就是掙錢嘛。
北航食的配餐間也不是高樓大廈,不過二層樓罷了,但面積不小,樓前還停著一輛輛大卡車。
他們進了樓,想去配餐間參觀,第一件事是洗手換服。
洗手用的是香.皂。
周秋萍上輩子90年代出門打工前都沒見過香皂,以己推人,估計現在全國起碼半數以上人口都沒用過香皂。
李經理姿態坦然地率先洗手,一邊洗還一邊笑著自我調侃∶"我剛到單位來上班的時候,讓我用皂洗手,我都心痛死了。后來我們伍總特地從香港運了香皂過來發給大家用,允許我們帶回家,但工作必須洗手。我拿了一塊回家,我媽哪里舍得用,就擺在我們家的櫥里,這樣服熏得香香的。我妹妹在那群小姐妹里出盡風頭了。"
周高氏倒是用過香皂,是檀香皂,也喜歡那味道,還點評道∶"是不錯,聞著就覺得舒服。"
大家仔仔細細洗干凈手,尤其是曹師傅,簡直要掉手上一層皮的架勢,不知道跟誰較勁。
李經理又穿戴好帽,略有些歉意地表示∶"這是我們這里的規矩,放心,服都是洗干凈又消過毒的。"
周高氏仔細看那帽,立刻點頭夸獎∶"你們這比紅房子的桌布可洗得干凈多了。"
這個對比聽著有點怪怪的,不過李經理當夸獎了,笑著點頭∶"干餐飲,衛生是第一步。
曹師傅可不在意這些細枝未節,他著勁兒就想看看這配餐間是咋回事。
大家往生產車間一走,星星先激地喊出聲∶"香!蛋糕!"
的確香,撲面而來的都是油和面包的香氣。冷餐區的擺盤都跟藝品似的,每一份都能直接擺出去人贊嘆。
不過讓曹師傅震撼的是廚房里的家伙什。
八十年代,煤氣罐對絕大部分家庭來說是妥妥的奢侈品。就算是京城海城這樣的大城市,一半以上的居民也得靠煤球爐過日子。但在這個配餐間,人家一水兒的電煎鍋、蒸汽湯鍋。那煎炸鍋居然還能控制油溫。洗碗也有現的機。擰開水龍頭,好家伙,居然想要熱水要熱水,想要冷水是冷水。就連案臺都是不銹鋼的,頭頂上大燈的燈一照,亮閃閃。
曹師傅瞬間就震撼住了。
他們勤行常常自詡是一把菜刀一把鍋鏟走天下,可這兒不是那麼回事。
李經理指著炊設備跟周秋萍介紹∶"這都是當初從香港進口的。那時候就國跟德國那幾個國家有這一套,可人家還限制我們,不賣給我們。我們伍總好魄力,同志啊,巾幗不讓須眉。同意我們辦公司的審批還沒下來,就掏腰包把東西先買回來了。當時其實還有好幾家公司,包括新加坡的想跟我們合作,但是批文不下來,他們都不敢,就我們直接上馬了。
盧振軍笑道∶"商場如戰場,殺伐果斷不了,這就是娘子軍啊。"
李經理點頭,深以為然∶"沒錯。都說前幾年只要捧著錢來地搞投資都發大財了。實際上真不是那麼回事,當初為了辦下001的證。我們伍總一個年輕同志啊,就這樣一家家地去各個部門敲門,蓋一個章子都費老大的勁。男同志都扛不住的事,愣是咬下來了。確實厲害。"
盧振軍哈哈笑∶"要不怎麼說誰說子不如男呢。同志真做起事來,也漂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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