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猜猜……當時是不是不太自愿？”

李綠竹在他徹的目中愧難當,整個人如同被了，渾抖如篩糠。

“綠竹……”約的猜測得到驗證，方卉的語氣難掩失：“你怎麼能這樣呢？”

李蘭德又摔了個杯子，可惜客廳鋪了地毯，沒有摔碎：“哎！我們李家竟然出了個強犯！不肖子孫、不肖子孫！”

徐晨安喃喃道：“原來是這麼淪落歡場的……”

李白茶不可思議地看著弟弟，突然想到了什麼,驚一聲：“啊那今天若沒有阮先生，我就這麼蒙在鼓里嫁給徐晨安的話，豈不是……”

小舅子和婿睡過同一個人，這未免太可怕了。

李蘭德咬牙切齒：“家門不幸啊！”

這都不是丑聞的級別了，簡直是人倫慘劇。

李蘭德起先還對聯姻告吹有所憾，如今只有慶幸。

徐莫野靜靜地看著眾人發泄著緒，神鎮定清冷仿佛游離在另一個時空。

方卉后悔不迭：“如果早知道這些,我下午絕對不會說那些話……我想認做我的兒。”

李白茶回想那孩苦痛的一生，也是垂淚：“現在想想，我應該可以和做好姐妹的。”

李蘭德縱是鐵石心腸，也難免容：“唉,我們李家枉稱積善之家，卻對一個無辜之人如此不公……的家人,我會盡力補償的。”

徐晨安似乎還是不能接，癡癡地重復：“死了？就這麼死了”

徐莫野指尖輕叩扶手，問李綠竹：“你在阮長風面前招了？”

這一點大家都還沒想到，聞言俱是一驚。

李綠竹艱難地點點頭：“我當時整個人都慌了，以為是因為我的事才自殺的……”

李蘭德指著兒子大罵：“蠢貨！”

方卉還沒有反應過來,遲疑地問：“怎麼了蘭德？”

“怎麼知道那個姓阮的有沒有錄音？他手上現在握了我們家多把柄！”李蘭德氣急敗壞地道：“大意啦”

“莫慌莫慌，仔細你的心臟，”方卉安他：“也未必真是如此目的。”

是啊，徐莫野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叩著扶手，陷沉思，今晚那個不速之客……究竟有什麼目的？

為了拿住所有人的把柄？還是專門針對某一個人？

如果那樣的話，唯一致命的就是李綠竹了。

如果今晚的對話曝，李家其他人無非是丟些臉面，可李綠竹可能面臨牢獄之災。

徐莫野微微瞇起眼睛，視線從李綠竹上移開。

到底誰才最應該為這個王敏的孩的死負責？

冷酷的資本家？驕橫的大小姐？蟲上腦的小爺？圣母心的貴婦人？

還是自家這個始終棄的弟弟……

更進一步想，真的存在這個孩嗎？

會不會是整合了很多人的經歷后虛構出來的人，利用人類自記憶的模糊和心理暗示，無形中契合了眾人心底最深的愧疚？

王敏是個多麼大眾化的名字。

人的記憶又是如此混曖昧。

李蘭德從沒有見過王敏，李白茶只是在兩年前和發生過短暫爭執，李綠竹生日那天喝了酒，方卉今天下午見到的孩徹底憔悴變形……

李家人見到的“王敏”，和弟弟包養的婦“杰西卡”，真的同一個人嗎？

支持他們認定只有一個“王敏”的，是一張李蘭德從人事部那邊要到的照片。

這張照片得到了李綠竹和徐晨安的確認。

可李綠竹酒后的記憶難免混，加上心中有愧……會不會認錯？

就憑一張多年前的員工職照片，證據未免太單薄了。

何況手機掉湯里，被阮長風撿起來后就開不了機了。

究竟是因為進水，還是某人別有用心，不想讓更多人看到王敏的照片？

“晨安，你有沒有試著聯系過杰西卡？”徐莫野問渾渾噩噩的弟弟。

“剛知道這事就聯系過了……關機。”徐晨安痛苦地著眉心：“買房子辦過戶的時候都是助理持的，我居然一直不知道的真名。”

“那你的助理知不知道的況？”徐莫野追問。

“我剛才問了小周才知道……幾天前杰西卡失蹤后，母親曾經聯系過小周，小周說會幫留意的。”徐晨安哀戚地看著兄長：“哥，那個姓阮的沒說謊，房子現在確實是母親和弟弟在住。”

“懷孕這麼大的事，小周敢瞞著你？”

“小周也不知道，母親沒告訴，只說杰西卡離家出走了。”

徐莫野暗忖，那貪婪的婦人大約是想一直瞞到孩子出生，再用那個私生子得利吧。

徐莫野點點頭，發現李蘭德正在焦慮地盯著另外一部手機，隔幾十秒就要解鎖看一眼，然后失地放下。

“李叔的手機壞了，確實麻煩的……”徐莫野旁敲側擊：“就怕耽誤了重要的消息。”

李蘭德皮笑不笑：“我看你不也是在等消息嘛。”

徐莫野把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機放到茶幾上。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沉默地等待著。

大家所的層次都差不多，誰的消息渠道也不會比誰更靈通。

只是李蘭德畢竟在寧州經營多年，人脈還是更廣一些，是他的手機先響。

拿起來看了片刻，李蘭德抹了把額頭的冷汗，然后開懷大笑起來。

“蘭德？”方卉看著丈夫笑得失態，已經被他突如其來的緒發弄得有些麻木了。

“哈哈哈，那個姓阮的……編故事騙我們呢……”李蘭德笑疼了的肚子：“我公安系統的朋友查了，今晚寧州本沒有一個年輕人燒炭自殺！”

“真的麼？”方卉又驚又喜。

“我讓他反復確認了三遍，沒有自殺亡的報告。”李蘭德的角止不住上揚：“寧州四十多個轄區，楊隊一個個親自去問的，最下面的鄉鎮派出所都沒……要不然早就知道結果了。”

“哎呀真是……”方卉拍著心口：“嚇死我了，這次可是欠了楊隊一個天大的人，今天都這麼晚了，查這個蠻難蠻難的。”

這個消息石破天驚，小一輩的年輕人面面相覷。

“所以……我們被阮長風騙了？”李白茶疑：“沒有王敏這個人？”

“可他編這麼長一個故事有什麼用呢？”李綠竹也撓頭。

徐晨安只是抬頭，頭頂繪制了蘭花的吊頂考究典雅，意識混沌間看花瓣似乎在緩緩流所以杰西卡沒有死麼？

那究竟有沒有懷孕呢？

有沒有被糟糕的家庭剝削？

自己離開之后，還能獲得幸福嗎？

徐晨安按下手機重撥鍵，再次獲得了“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回復。

離家出走后……又去了哪里呢？

方卉抱住李綠竹，喜極而泣：“綠竹太好了，沒有死，所以你沒事了……”

李綠竹抬起沉重的眼睛，他的眼睛原本長得很好看，眉弓高睫長，可如今凹進了眼眶深，卻顯得更加憔悴黯淡：“可是，那件事已經被外人知道了……”

“何止啊，”李蘭德冷哼一聲：“隨便編了個故事，就從我們家上套出一堆把柄來。”

“那他以后要是拿今晚的事威脅我們……怎麼辦？”方卉立刻轉喜為憂。

“我又繼續拜托楊隊調查這個阮長風的底細了，”李蘭德眼神鷙：“不管是出于什麼目的，他會為了今晚這個故事付出代價的。”

“也許只是個惡作劇……”方卉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

“這個阮長風絕對別有用……”李蘭德還沒說完，突然被人打斷。

“我知道他的目的。”李白茶站起，細長的眼睛凝視著父親：“爸爸還沒有看出來麼？”

李蘭德下意識搖搖頭。

“他隨便編一個故事，就能從我們每個人上挖出了這麼多丑惡，那在我們沒注意到的時候，又無意中傷害了多人？”

李白茶遙遙指著玄關的牌匾，冷笑道：“父親，這就是積善之家！”

李蘭德被激怒了，指著兒罵道：“混賬東西，把你養這麼大，倒向著外人了”

李白茶眼中一片雪亮，沒有說話，噠噠噠噠地沖上樓梯，一陣翻箱倒柜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

方卉給李蘭德順氣，聲勸：“茶茶今晚的打擊太大了，是個善良的孩子你是知道的……你該多給些時間……”

李蘭德只是搖頭不語，連連嘆氣。

幾分鐘后，伴隨著叮鈴咣當的巨響，李白茶拽著一個三十六寸的巨大行李箱，連摔帶扔從二樓下來。

一番力運讓平素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看著父母，著氣宣布道：“我要搬出去。”

“現在？”方卉驚得瞪大眼睛：“這麼晚了！”

“對。”

方卉沖上前去和爭搶行李箱：“茶茶，媽媽知道你心里委屈，今晚的事誰都沒想到，大家都有點失控了……你就算非要搬出去，也等天亮了再說好不好？現在出去真的不安全”

李白茶力氣還是比瘦弱的母親大些，兩人拉拉扯扯還是向著大門的方向的。

“茶茶你冷靜一點，媽媽明天陪你去看房子……”

李白茶突然松開行李箱，方卉的力量一瞬間落空，險些被帶得摔倒。

“我二十七歲了。”說：“你們仍然不相信我能靠自己活下去。”

李蘭德拍案而起：“你要真想獨立，明天就別來公司上班了！”

“我明天就開始找工作，當然不會再拿李家的一分錢！”李白茶略略抬高下，環視眾人：“阮長風今晚是不是引了了不起的蓋茨比的開頭？”

“每個人生來擁有的條件不同那句……”方卉吶吶地松手。

“那我引用結尾吧，算是有始有終。”李白茶徐徐念道：“我不能寬恕他，也不能喜歡他，但是我看到，他所做的事在他自己看來完全是有理的。一切都是心大意、混不堪的。湯姆和黛西，他們是心大意的人他們砸碎了東西，毀滅了人，然后就退到自己的金錢或者麻木不仁或者不管什麼使他們留在一起的東西之中，讓別人去收拾他們的爛攤子……”

“真是本好書啊。”嘆道，又轉而問神頹唐的弟弟：“綠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啊？”李綠竹一愣：“走去哪里？”

“天地之大，哪里去不得？”

李綠竹輕輕搖頭：“我要留下來照顧爸爸媽媽。”

李白茶笑了笑，沒有強求，拖著行李箱走出了家門。

對徐莫野點頭致意，可直到最后，仍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徐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