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德就著溫水服下降藥,仍是又氣又擔憂，短短幾個小時，看著又老了好幾歲。方卉知道多說無益，紅腫著眼睛輕拍他的后背。

“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管了不管了……”李蘭德唉聲嘆氣，又瞪了眼徐晨安。

要不是你管不住那玩意,今晚本該是個多麼平靜安詳的夜晚。

他的兒本該有多麼平順的未來。

“哎呀，不知不覺都這麼晚了……”方卉指著客廳的古董座鐘，指針顯示已經一點半：“莫野，晨安，蘭德和綠竹都不太舒服，那方姨也不留你們了……”

主人家下了第二次逐客令，徐莫野要是再賴著不走,就顯得不識抬舉了。

李蘭德觀察到他還是時不時查看手機，手指在膝蓋上敲擊的頻率越來越高，戲謔笑道：“不知道你走了誰的路子，看來消息還是不如我靈通,莫野你還是別查了，省得費事。”

徐莫野微不可見地搖頭,放棄了等待，對徐晨安說：“走吧。”

徐晨安大上包裹著繃帶，花了半天時間試圖從的沙發上站起來，徐莫野看不下去，手拽了他一把。

就在這時,徐莫野一直等待的消息來了。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表松弛了一瞬，眉宇間卻更多了幾分疑。

“怎麼樣，沒找到王敏的死人吧？”李蘭德問他。

“這個問題我來的路上就查到了，但那只能證明沒有人報警，不必定代表人沒死。”徐莫野低聲道：“我關心的是，或許人真的沒死，那又去了哪里？”

“我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寧州有1776個王敏，這還只是戶籍人口，流人口的數量大概是這個的三倍……”他看著窗外干凈整潔的積雪：“這個城市的人比雪花還要稠的，只是落在地上結一整塊，因此看不出來罷了。”

“所以，你找到了？”李蘭德問。

“我找到了。”徐莫野疲倦地眉心，指指徐晨安：“你的杰西卡。”

又看向李家眾人：“和你們的王敏。”

“確實是同一個人，今晚燒炭自殺，被及時發現，現在在寧州中心醫院搶救，已經離了危險期。”

眾人心頭一塊剛剛落地的石頭，剛才短暫地提起來，然后終于重重地砸在地上。

塵埃落定。

“所以那個阮長風沒有說謊，也沒有編故事……”方卉喃喃道：“是真的。”

李蘭德敲著自己的太：“是啊，仔細想想，今晚阮長風從來沒有說過王敏自殺亡這類話，一直說的都是自殺，而從沒說過有沒有自殺功。是利用了我們的思維慣，覺得自殺就肯定是死了。”

徐莫野微微瞇起眼睛，他只聽到轉述，雖然已經盡量詳細追問，但這種措辭上的細枝末節，還是難免會。

“哥，所以杰西卡沒死……”徐晨安驚喜加，用力握住兄長的手腕：“沒死，真是太好了！”

徐莫野似笑非笑地著他：“你莫不是忘了肚子里還懷了你的崽？”

“是噢，差點忘了。”徐晨安愣神：“孩子也沒事麼？”

正有一個人懷著他的孩子，躺在醫院里。

“暫時……應該沒事，我們現在去醫院，路上你好好想想怎麼理這個孩子吧。”徐莫野對弟弟說，語氣中有一點威脅的意味：“別再給我惹麻煩了。”

方卉突然跳起來：“我也要去醫院……蘭德、綠竹，我們一起去看！”

“人家剛剛鬼門關里走一圈……看到我們緒會不穩定吧。”李蘭德撓頭：“等狀態好一點再去唄。”

“不行，”方卉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執念：“我一定要盡快見到。”

“我們一家把害這樣，我一定要給安排一個全世界最好的未來。”方卉緒激：“我不知道你們男人心里在打什麼鬼主意，但我不能允許再半點傷害了。”

李蘭德在妻子的目中有些心虛地垂下眼睛。

“王敏懷著你的孩子，”方卉看著徐晨安：“不管你愿不愿意娶，我都要收做我的兒。”

“你想贖罪只怕人家未必愿意咯……”李蘭德低聲道。

“如果不能取得的原諒，”方卉雙手輕輕按住心口：“我下半輩子都不會有安寧。”

徐莫野仍坐在奧迪車后排座椅上，車子緩緩開出莊園大門，后還跟了一輛車，載著李家三人。

徐晨安坐在副駕上，車子顛簸了一下，震到傷口，他低低悶哼一聲。

“疼嗎？”徐莫野問。

“還好。”徐晨安小聲說：“哥手下留了。”

“別怪我下手重……我進門前還不知道李白茶這麼堅決要退婚。”

“苦計嘛，我懂的。”徐晨安咧笑道：“都是我的錯，我搞砸了聯姻，你揍我一頓也是應該的。”

徐莫野手去弟弟出座椅的頭發，嘆道：“對不起，我不該你娶李白茶。”

“人們說家族利益為先的時候，總忘了做出犧牲的人也是活著的……”徐莫野低嘆：“我只是沒想到你肯為了自污至此。”

徐晨安的脖子僵了一瞬，然后艱難地轉過頭，看著坐在后座的哥哥。

徐莫野的目清沉靜。

“我想了很久，沒在阮長風的故事里找出來，那就只好以結果來看了……我發現這個故事除了出來李家人的一堆把柄，其實最嚴重的必然結果只有一個，就是聯姻告吹。”

“王敏的存在，無疑讓這場聯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繼續下去。就算李白茶能忍下你在外面養人，甚至有了私生子，但以李蘭德的保守，也沒辦法接小舅子和姐夫睡過同一個人。”

“而聯姻失敗，說到底，是誰的愿呢？”徐莫野把車窗降下來，讓冰涼的冷風吹進來：“你不想娶李白茶，你想娶王敏。”

“僅僅讓李家退婚，讓李白茶覺得你是個人渣，只能導致婚約取消……想要王敏嫁到我家來，你需要更多的故事和細節。”

“懷孕了，這是個有利的砝碼，但的家庭和出都是不利因素，何況還曾經淪落風塵。”徐莫野輕輕搖頭：“正常況下，以王敏的條件，想要嫁進徐家，難度堪比登天。”

徐晨安的腦袋抵在車窗上，一言不發。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阮長風帶著一本日記過來講了個故事，王敏現在是整個李家都對不起的人，他們會竭盡全力完所有的心愿風塵子想嫁徐家當然很難，可李家的養……如果李家力，我就不得不同意了。”

“最妙的安排是，你們偏說死了，死人是不會有野心的，要我和李蘭德自己查出來只是勉強撿回一條命，才能顯出的無辜和悲慘。”

徐莫野哀傷地凝視著弟弟：“晨安，我從沒想到你會布下這麼大的局來算計你親哥哥。”

“在我們之前的安排里沒有自殺這一步棋的……”徐晨安心疼地皺起眉頭：“幾天前從家里逃出來，是媽媽找到小周，我才知道懷孕了。”

“逃出來是真的想要理掉孩子……都不愿意來找我。”

“我找到eros事務所，他們很擅長理這類問題，但我們還沒有商量好作，就真的自殺了。”

“今晚這個故事，算是阮長風順勢而為。”

“哥哥只是希和李家聯姻而已，養還是親生兒又有什麼不同呢？你和李蘭德本來就沒辦法信任彼此。”徐晨安輕聲道：“可那對我來講完全不一樣，我只想娶一個我真心喜歡的人罷了。”

徐莫野嘆了口氣，深邃好看的眉眼出不盡疲憊和無奈。

“那就去做吧，”他深吸一口氣：“去醫院，向求婚，然后等養好一點，哥給你們辦一場最盛大的婚禮。”

“哥你同意了？謝謝哥哥！”徐晨安大喜過，眼睛中全是閃亮的星星。

這時司機突然把車速降了下來，徐莫野看到道路前方一個行走的單薄人影，海邊公路荒蕪冷，拖著巨大的行李箱，影顯得倔強孤獨。

“咦，是李白茶，怎麼還在走？”

“大概是沒有攔到車吧。”

“我們要不要載一段？”徐晨安說：“要是知道王敏沒死，也會很開心吧。”

徐莫野搖搖頭：“家的車就在后面，李家人會帶的。”

司機會意，從李白茶邊慢慢開了過去。

從后視鏡里，徐晨安看到李家的車在李白茶邊徐徐停下，然后方卉下車，對李白茶說了些什麼，李白茶只是固執地搖搖頭，母倆又爭搶了一番行李箱，仍以失敗告終。最后方卉無奈地登上車，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李白茶沒有上車，默默目送著李家和徐家的車遠去。

那晚一個人拖著行李箱踟躇在漆黑荒涼的夜里，想起的不是孤單和路長，而是波瀾壯闊的海和天空中閃耀的星。

作者有話要說：也沒什麼本事，就是給大家表演個接下來一章一個小反轉吧來自老千層餅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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