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看完阮長風手中的資料,原本郁的臉越發沉重了下來。

“總之事呢……大概就是這樣。”阮長風說：“就憑這張猴票，喬俏要是深究下去，阮棠恐怕真的要去坐牢。”

“喬俏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高建手指在膝蓋上輕敲：“首先,阮棠從書里找出來的那套猴票是肯定假的。”

“要是把真的賣了，也至于窮現在這樣。”阮長風想了想，又想到另一種可能：“也不排除猴票確實是真的,被那幾個鑒定人合伙坑了。”

“可能不大。”高建說：“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找到那個買猴票的人。”

“哪那麼好找，這些擺攤的,今天在這明天在那,后天沒準鋪蓋一收就跑了……”阮長風搖搖頭：“我已經去那邊找了幾天了也沒找到人,邊上的人都說他換地方了。”

高建郁猝地眉心：“你說這小姑娘平時看上去不聲不響的,突然來闖個大禍的還真招架不住啊。”

阮長風側目：“你敢說喬俏這麼設計阮棠，不是因為你的緣故？”

“關我什麼事？”

“再任由這麼發展下去，阮棠沒準會為高一鳴的后媽，這個親媽怎麼可能坐視？”

“居然是這樣嗎？又不打算和我復婚……卻還要管著我再婚？”高建一時半會還真沒想到這一層,苦笑道：“原來子在我這呢。”

“既然這樣,”高建掌：“分頭行吧,你去找那個擺地攤的,我去找喬俏。”

阮長風思考了片刻：“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擺攤那哥們,后續才能和喬俏談，不然你很被啊。”

高建表示贊同,路上還給家中保姆打了電話,說自己接下來幾天可能要出差,時間未定,讓王阿姨盯著點高一鳴。

當阮長風和高建開始在茫茫人海中尋找某個面目模糊的古玩攤主時，南圖也趁著夜出門了。

他準備夜闖民宅。

事關家命的事，實在是不能再咸魚下去了,所以在沙發上攤著擼了一天的貓后，南圖還是得收拾一下殘破的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但眼下還是要盡可能減損失，至別淪落到去監獄里撿皂的下場。

他開車去了黃先生家，當然，現在是喬俏家。

把車停在監控看不到的地方，南圖繞著喬俏家的房子轉了一圈，發現花園地上的葉子都落了厚，又沒有打掃的痕跡，判斷出喬俏已經搬出去了。

畢竟，這些天喬俏都是清早就去圖書館，以驚人的毅力一直翻找到深夜，若不是在圖書館附近找酒店住下，這麼遠的路每天也就在路上跑都夠了。

夜半三更，周圍靜悄悄的，南圖站在三米多高的柵欄面前，把手上因為張而冒出來的汗在子上了幾下。

然后踩著柵欄翻了上去。

以南圖過往翻墻過院的經驗來看，爬上柵欄是不困難的，難的是落地，如果地面不平，只怕很容易崴到腳。

今晚沒有月亮，遠離市區的別墅區也線晦暗，南圖看不清院子里的況，對地面的況也不悉，一時有些踟躇。

“加油吧南圖，”他拼命給自己打氣：“為了阮棠和你自己。”

深吸了一口氣，他跳了下去。

幸好，只是鵝卵石地面，但落地時為了保持平衡，南圖下意識地抓了一把邊上的樹枝，一陣刺痛傳來，發現是手掌被薔薇劃出長長一條口子。

南圖咬牙忍住。

一路到門口，發現是開鎖難度高的防盜門，南圖又順了房子繞了一圈，發現落地窗的鎖不怎麼結實，大喜，破鎖，溜進室。

進屋子里終于可以打起手電筒了，南圖在樓上幾個房間溜達完，還是回到了嫌疑最大的書房。

南圖不認為真猴票會藏書哪本書里，畢竟喬俏已經全部找過一遍了。

書房現在已經基本上搬空了，只有一排排紅木書架整齊排列，在夜中像是沉默靜立的巨人。

南圖再次打開手機中的某個視頻，看了起來。

那是幾年前寧州電視臺做的一檔讀書類節目，大概就是采訪一些寧州本地的圖書從業者，包括出版社編輯、作家、書店老板之類的。本不高，收視率也慘淡，所以只播放了幾期就慘遭腰斬，給熱播電視劇空出時段來。

南圖手機里的這一期節目比較不幸，沒來及播出節目就沒了，所以只是剪版本訪人正是黃先生，這一期節目里他帶著主持人參觀他的書房。

因為聊到了古典名著的話題，黃先生順手從書架上出一本西游記，甫一打開，就從書中掉出來一版紅的紙片。

視頻中黃先生非常淡定地把猴票撿起來了回去，態度就像是對待一張尋常的書簽。

這樣的小意外在最終剪輯的時候肯定是要剪掉的，只是由于這期節目只有剪版本，所以這段素材一直靜靜地躺在寧州電視臺的某個電腦的盤里，直到被喬俏通過不知什麼手段弄到手，才引起了現如今這許多波折。

南圖已經把這兩個多小時的視頻翻來覆去看了許多遍，大部分時間都是黃先生和主持人在書桌邊對坐，喝茶聊天，說些理想主義毫無營養的屁話。

如今人在實地了，南圖拿著視頻對照書房的陳設一樣樣對比，把花瓶古董之類都找了，確定書房里沒有室暗門之類的機關，每一層書架的底板也都查看過了，仍然是一無所獲。

可天已經快要亮了。

南圖渾的汗涼了又熱，疲憊地靠著書架坐下。

“黃先生您是屬倉鼠的吧？這也太會藏了……”他喃喃自語：“藏這麼深你自己能找到不？”

看看手機，已經五點多了，南圖短暫地休息了一下，暗暗下定決心，如果六點還找不到真猴票，就必須放棄了。

他既不想坐牢也不想賠錢，那麼方式就只剩下和喬俏達什麼不可告人的py易了。

當然最合理的做法是澄清事實，畢竟本來就和他沒關系的事，他只是個主替朋友背鍋的小可憐……何況現在阮棠已經不是他朋友了。

可唯獨這個最好的辦法，是南圖從來沒想過的。

既然下了決心要替擋下這一劫，就絕沒有背鍋背到一半再放下的道理。

一口大鍋從天而降，背了也就背了，但如果背到一半在砸到阮棠頭上去，可能會把砸死。

想到阮棠，南圖就覺得心里像堵了許多棉花似的，難地不過來氣。

他一直努力不去想，因為眼下有和命攸關的大事要心，分手這點小事實在不值得分神。

但要說心里一點埋怨都沒有，那是假的。

他知道阮棠不喜歡喬俏也不喜歡波波，可是表達不喜歡的方式像個任的孩子，只顧一時好惡，全然不考慮后果。

年人哪能這樣做事。

但就這麼一時沖地提了分手，回想起來還是后悔的。

南圖退到手機的主界面，看著壁紙，阮棠一臉嫌棄擰的表瞪著他。

這張照片還是那次去西山的森林圖書館時拍的，當時阮棠執意要他刪掉，可南圖不僅沒刪，還設置了壁紙。

玻璃幕墻后面滿目蒼翠，扶著木質桌椅，一手握著茶，眼角和角微微下垂，顯得非常真實。

沒加什麼濾鏡，阮棠臉上的小瑕疵歷歷在目，眼睛邊上的小痣，臉頰上沒消下去的一點痘印，小巧細的下頜，邊緣微微生銹的金屬邊框眼鏡……看起來可不就是個瘦小的孩。

孩子犯錯總是很容易被原諒的。

南圖下意識了手腕上的黑皮筋，嘆了口氣，熄滅了手機屏幕。

罷了，還是先解決了眼下的事，再考慮以后的事吧。

他手撐了下地面想站起來，覺地毯起來怪怪的，用手電筒一照，才發現自己正坐在黃先生去世的地方。

“哎呦老先生真是對不住……”他急忙扶著書架想站起來，不小心按到了剛才手掌被薔薇花刺劃出來的傷口，痛得急忙撒手。

這麼一來很容易便失去了平衡，下意識的，他另一只手死死拉住書架，才算穩住子站好了。

高大的書架紋不。

南圖突然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他對著地板雙手合十，默念：“黃先生，冒犯了。”

然后挨著地毯上發黑的痕跡輕輕躺下。

“黃先生……你被倒下來的書架砸中后就是這樣倒下的麼？”他躺在地毯上，凝視著頭頂如巨大怪一般沉默的書架，想象它像一座山一樣垮下來，書本如碎石一樣紛紛落下。

就這麼躺了一會，南圖驟然想通了其中關節，眼中一片驚恐的雪亮。

第一次見到這房間時的微妙古怪終于想通了。

南圖跳起來，踩著書架使勁拉幾下，又拿出視頻來重新看了一遍，南圖確定了某個驚人的猜測。

然后他焦慮地咬起了手指頭。

這可就……有點難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