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查出來懷孕那天,結婚一周年紀念日剛過去兩個星期。

看到驗孕棒上的兩條杠，整個人都傻了。

打了十幾通電話把高建喊回家，這位憨批還抱著高一鳴大：“兒砸兒砸,你要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高一鳴也很興：“我要妹妹我要妹妹！”

“好好好妹妹好妹妹好……”高建臉上樂開了花，抱著阮棠轉了兩圈，才發現臉上毫無欣喜之。

“我不生孩子。”平靜地說：“你哪天有空陪我去醫院流掉吧。”

高建愣了一下,好聲好氣地著的肚子哄：“別怕別怕，這是我們的小寶寶啊……你只管生,我幫你帶。”

阮棠皺著眉,表嫌棄：“結婚的時候說好了不要孩子的。”

“可是寶寶已經來了啊……”高建說：“避孕的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你說咱們這麼嚴防死守,孩子還是來了，是不是和我們特別有緣分？”

阮棠咬牙切齒：“我、絕對、不生、小孩！”

十個月的不便忍忍也就算了，家里多了個整天哭鬧的小怪，是絕對忍不了的。

每天忍著高一鳴已經很煩了。

要是再來一個……還看什麼書？

說什麼只管生,他負責帶？

親媽怎麼可能真的甩手？

阮棠要是信了高建的鬼話,這麼些書就真是白讀了！

高建本來以為這只是小姑娘任鬧脾氣,看阮棠的表才發現是認真的。

是鐵了心地不想生。

他也急了：“不是,你為啥啊？小孩子那麼可那麼好玩,有個生命的延續不好嗎？我都說了不用你費心帶小孩，生下來你就不用管了……”

“你不想母咱就上,你想住月子中心也行,找月嫂在家照顧你也行,一個不夠我們找三個……你要是嫌小孩哭起來太吵,正好樓下搬走了，我把樓下那家也買下來，隔著層樓板總吵不到你了吧？”

任他說得天花墜,阮棠只是咬牙：“我們說好不要孩子的，高建，你得說話算話。”

“你要是我生，我以后沒事就待高一鳴。”擰眉：“反正我是后媽，別平白擔了壞名聲。”

高建回頭，看著高一鳴，沉痛地說：“兒子，你就勉強犧牲一下自己吧。”

高一鳴原地崩潰：“爹我是你親生的不？”

此后幾天，任由高建磨泡，方法都想絕了，阮棠就是不肯生。

高建把莫蘭士請來，親媽對著阮棠說了幾個小時，仍然無法說服。

最后，高建就像救命稻草似的想起阮長風，電話那頭，了解況的阮長風沉默了片刻，然后說：“我給你們介紹一個技好的婦產科醫生吧，這個手決定了就趁早做，對損傷小一點。”

高建掛了電話，對整個世界陷了絕。

他永遠無法理解阮棠不愿意生孩子的原因。

他的妻子有而幽深的心世界，那里深邃博大，卻把他拒之門外。

有一次實在氣得狠了，掌都揚起來了，阮棠已經率先捂著臉哭倒在床上：“我就知道喬俏沒有騙我就是被你打跑的啊啊啊啊你果然會家暴……”

高建哭笑不得，只能摔了個便宜的花瓶意思意思。

最后碎片還是得自己掃了，以免高一鳴或者阮棠不慎踩到。

幾天后雙方都折騰得筋疲力盡，高建不舍地阮棠現在依舊平坦的肚皮，嘆了口氣：“實在不愿意，就算了吧。”

“明天我陪你去醫院。”

世事難兩全，果然憾才是常態。

片刻后肩膀和胳膊微微一沉，纖小的子已經輕輕地靠了上來。

高建想，他真的永遠舍不得。

結果阮棠就在醫院門口改了主意。

“生孩子……好像也沒那麼討厭了。”困地著自己的肚子。

高建的腦子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一沖，差點當機：“你說什麼？”

“我說，要不還是生吧。”

高建磕磕絆絆地問：“我、我能知道為什麼不？”

“怕你不我了。”撅著小聲說。

“哦這事還真不好說……”

“一不小心把心里話說出來了啊！”阮棠甩開他就往醫院里面沖。

高建急忙拽住，狂自己耳：“我說錯話了說錯話了！不管你生不生孩子我都你！”

“真的？”阮棠狐疑地盯著他，本不相信的樣子。

高建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我會永遠你，無論發生什麼事你期待我這麼說對吧？”

阮棠一瞬不瞬地看著丈夫：“你在挑戰廣大讀者對言小說男主角的承底線。”

“再說我也沒看出來你有多喜歡我嘛……”高建小聲嘀咕。

阮棠冷笑：“打一架吧。”

高建知道自己再不說人話，他離“大豬蹄子”“直男癌”“家里有皇位要繼承”和“生癌”之類的稱號就只剩一步之遙了。

“對，我不會因為你不要孩子就不你，”他掙扎起最后的求生：“但你允許我換一種說法不？”

“我會因為你給我生了孩子而更你。”他擲地有聲地說。

“聽起來還是覺得哪里怪怪的，是這樣一份一份加起來的麼……”

“這不是很正常嗎？作為基因和生命的延續，共同孕育一個孩子，然后夫妻因此變得更加穩固，我也發現我媳婦特別可特別母的另外一面，所以更你，到底哪里奇怪了？”

阮棠：“你最近看我的書了？怎麼這麼會講話。”

“我一直很會講話。”高建自得地把阮棠扶回車里：“外面風大，咱早點回家吧。”

阮棠眼照鏡子，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臉上已經完全褪去了小孩的那種有點青的覺。

“喂，懷孕之后我會變得很丑哦。”

“不丑不丑，我媳婦是最好看的。”

“材也會變形哦，肚子上的皮都會垮下來。”

“你還年輕，恢復起來很快的……”

“脾氣會變得超級古怪。”

“能比現在還古怪？”

“對啊，會變得更奇怪。”

“嗯……”高建沉片刻：“只能忍著了。”

阮棠眼睛:“別讓我后悔。”

不要后悔。

不想要這個孩子，因為不想后悔。

為了逃避生育的責任，放棄了曾經那麼喜歡的男孩子，到頭來還是沒逃掉懷孕。

怎能……不悔？

可因為賭一口氣，為了不后悔，就放棄掉一個已經型的生命，對他也太不公平了。

作出決定之后，只要問自己一句值不值得，就已經滿盤皆輸了。

心里雖然告訴自己不能后悔，實際上，此后幾個月里，阮棠的孕期每一天都在后悔。

肚子里的孩子大概是在報復曾經的謀殺意圖，表現出遠超一個胎兒的戰斗力，每天變著法子折騰。

前期每天孕吐到電解質失衡的時候，阮棠整個人瘦了十多斤，哭無淚地問高建：“不生了行不？”

高建一邊心疼一邊堅定地表示，不行，再堅持一下，來寶貝，把燕窩喝了。

后來好不容易不吐了，上又開始大片大片地起疹子，奇無比，還不敢隨意用藥，把阮棠難得整夜無法睡。

五個月的時候貧愈發嚴重，每天神思倦怠，昏昏睡，終于靠補鐵把紅蛋白升上來之后，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又拼命往上竄。

這時候高建也后悔了，因為況實在危險，試探著問要不要引產算了。阮棠一咬牙，決定不能讓前面幾個月的罪白，生生撐了下來。

又在醫院里住了幾周保胎，醫生說孩子倒是蠻健康的樣子，阮棠當時本沒抱什麼希，只覺得能順利生下來就算是奇跡了。

懷孕后期胎的時候，才知道肚子里是個多麼暴烈頑皮的小孩，在肚子里隨隨便便瞪一腳，就能把阮棠踹得蹲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高建看得直嘆氣：“看這樣子，估計還是個小子。”

高一鳴仍然堅持：“肯定是妹妹。”

阮棠虛弱地搖搖頭，隨便是誰，看這破壞力怕不是個哪吒。

八個月左右，高建一直在鄉下的老媽非要來看，婆媳倆算上婚禮時，統共見過兩面，當時阮棠就約覺得老太太不怎麼喜歡自己。

反正也不怎麼見面，七十多歲的老人家也沒幾年好活了，阮棠決定忍忍就算了。

沒想到這位居然一進門就抱著高一鳴哭，說什麼我苦命的大孫子啊，爹不疼后娘不啊……這后媽馬上要又有了孩子了簡直是一顆苦命的小白菜呦……

那幾天高一鳴因為數學考試沒及格，正在被阮棠特訓，兩個人本就每天飛狗跳，高一鳴聞言是委屈死了，抱著哭淚人，控訴阮棠待他。

阮棠給氣得差點了胎氣。

因為實在聽不得老太太當著高一鳴的面說壞話，阮棠盡量躲在房間里，吃飯都是讓保姆送進去。

高建一看這個況是不行了，連哄帶勸把本來準備常住，照顧阮棠月子的親娘給勸了回去。

老太太罵了兩句“娶了媳婦忘了娘”和“被小狐貍勾了魂”，聲音之大簡直像是故意在指桑罵槐，阮棠忍住和婆婆撕的沖，自己躲在被窩里哭了好久。

可婆婆臨行前的早上，阮棠起床來倒水喝，路過客房時，又聽到老太太絮絮地低聲叮囑高建：“你媳婦畢竟年紀小，看著是個老實的，你又是這個條件的……現在哪有什麼年輕姑娘肯做后媽的……你討個可心的不容易，可得對人家好一點，不能欺負年紀輕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