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南圖在一起之后,阮棠終于發圖強了一把。

這可能是阮棠有生以來第一次全力以赴地想要去追求什麼東西。

經過大半年的艱苦學習，阮棠終于考上了南圖母校的圖書報學碩士，算是了他的嫡系師妹。

學校在北方,南圖辭了工作去陪讀，兩人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南圖在當地出版社隨意找了份編輯的工作。

每天早晨,上學，他上班。晚上回家后,猜拳決定誰負責做飯洗碗。

然后讀書到深夜,相擁著睡去。

有時候睡前再做點讓人心愉悅的運。

有時候會因為瑣事爭吵,但從沒想過再分開。

阮棠像對待絕世珍寶一樣,珍惜眼下的好時，珍惜眼前這個人。

第二年張文斌先生還是在差不多的時間去世了，南圖和阮棠特意趕回來，還以子的份摔了碗哭了墳。

滿頭白發的韓淑雅看著他們倆,心滿意足地像看到親骨。

后來有一次去寧波參加學流會,阮棠和南圖手挽手路過天一閣,再遇到那個貧苦的看手相的老頭,已再不敢有任何輕視之意,只是心驚，暗想莫非緣分真的天注定。

陪南圖在天一閣里玩了大半天,全然沒有半點不適,心神安定沉靜,往昔重重,似乎已全部如塵埃散去。

三年研究生后畢業，又是一張的廝殺考試，過五關斬六將,阮棠終于考進了寧州圖書館，當上圖書管理員。

總算是自食其力了。

坐在南圖當年的位置上，每天接待很多人，每周去視聽室放一部電影。

職的第二年，南圖在周日佳片有約散場的時候，跳上舞臺向求婚了。

莫蘭士知道消息后，高興地差點暈過去。

據阮棠的觀察，相對于高建，的父母果然還是更滿意南圖一點。

至于第一次去見南圖的家長，場面就比較驚悚了。

且不說南圖家位于西山的別墅越看越覺得眼，單說平時不茍言笑、只有開大會的時候才能見到的大領導，突然變了男朋友的爸爸，這種奇遇肯定不常有。

未來婆婆看上去也是強人的樣子……

沒想到公婆意外地好相，都是涵養極佳的人，似乎平生唯一的心愿是孩子能過得開心。

阮棠著自己手腕上，南圖媽媽套上來的水極佳的翡翠鐲子，不得不嘆，真是撿到寶了。

南圖作為形富二代，未免過于低調了些……險些錯過。

又結了一次婚，還是阮長風送嫁，這幾年他似乎過得更累，眼角眉心的細紋悄然浮現，可卻笑得舒朗開懷，不似上一次那樣憂慮不安。

“是個好歸宿，要幸福啊。”他牽著阮棠的手，打開門。

依稀聽阮長風提過，高建也再婚了，妻子是當年賣他們空調的姑娘。

已經很久沒想過高建和高一鳴，只是偶爾在路上看到順的金犬，會想那是不是伊奇。

這次，門外站著的不是男人、小孩和狗，而是和心心相印的大男孩，眉眼溫純凈如一如初見。

他手里捧著一本奇妙的繪本拉達達姆，那是他送給的新婚禮。

他說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去哪我去哪，就像火車追著小男孩。

婚后南圖一直很想要個孩子，但可能是因為另外一條時間線上的心理影太重，阮棠雖然盡力配合，卻一直沒能懷孕。

醫生說雙方都沒有問題，最后阮棠堪堪在三十歲之前懷上了。

這一次是萬分的謹慎小心，可每天堅持上班，沒有悶在家里面，居然一切正常，幾乎沒有孕吐，開開心心吃嘛嘛香，長胖了不。

孩子在肚子里一天天茁壯長，阮棠也終于到了某種母子相連的微妙緒，才知道母親對孩子的本無法一視同仁，卻和孩子的父親有關。

總之，生活無比完，這些年每天都很幸福。

直到除夕夜，寧州大雪。

阮棠和南圖在西山的別墅過年。

阮棠去小木屋找書的路上，在花園里摔了一跤。

大雪封山，道路阻塞，方圓十幾公里，沒有醫院，沒有產科大夫。

難產如期而至。

噩夢般的劇痛和絕再次襲來，仰頭無語看天。

好嘛，原來這一劫還在這里等著呢。

阮棠最后死在距離醫院只剩三公里的路上，鮮鋪滿了整個汽車后座。

只是這次，意識離之前，聽到了孩子微弱的哭聲。

這樣……其實也好。

如果命中注定和孩子只能活一個，這樣也好。

的意識再次飄離，想去兒沾滿污的皺的小臉，眉心一點紅痣，兒以后必定是人。

手指卻了一個空。

南圖抱著逐漸冰冷的尸，已經哭不出聲音來，只有面容無聲扭曲。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喃喃：“不該讓你生孩子啊。”

哦，原來他也在后悔。

可人生要是無悔，那該多無趣啊。

阮棠化作孤魂野鬼在世間游。

死后，南圖徹底一蹶不振，連名字都沒有給孩子起。

最后阮長風幫著起名南夢。

南柯一夢，似有所察。

為了照顧孫，公公提前辦了病退，從館長的位子上退了下來。

阮棠非常信任公公的教育水平，看他把南圖教得那麼好，足可以放心了。

每天有一半的時間守在南夢邊，看著兒一天天長大，另外一半時間守著南圖，看他一天天衰弱。

這個過程原本是非常殘酷的，但大概因為離世，了七六，反而冷漠寡淡，漫不經心。

有時候去外面看看，才發現自己不是一個人。

那些走在路上的孩子，后若跟著人的魂魄，多半便是未能陪伴他長大的母親。

南夢兩歲那年，南圖被確診為重度抑郁癥。

他是個安靜的病人，發病的時候不酗酒不煙不看書不吃東西，終日靜坐，像一顆植。

一顆會時不時試圖自殺的植。

他不是沒有嘗試走出來，他試著陪南夢玩，陪讀繪本，接送上學放學。

他一直在學著做一個合格的父親，但很多事真的不是“盡力”就可以了。

狀態好的時候南圖甚至試著去相親。

客觀來說孩的條件比阮棠好多了，漂亮溫，手腳勤快，也對他很興趣，但他卻無法維持任何長期的關系。

一個被悔恨擊垮的男人是無法做任何事的。

他早已死去，只是在等待天降一抔黃土，地贈一副棺材，將他徹底掩埋。

在南夢六歲的時候，南圖終于自殺功了。

因為此前有吞下二十片安眠藥，割了腕后再上吊都沒有死的頑強記錄，他最終選擇了從三十層高樓上縱躍下。

碎骨，連魂魄都摔散了，拼都拼不起來。

此后一年里，失獨的阮棠和南圖的父母相繼去世，只留下南夢一個人，孤零零地流落在世間。

一個孩子，守不住家財，反倒招來無窮的禍患。

彼時阮長風離開寧州，朝不保夕地在世間流浪，實在莫能助。

最后是韓淑雅老人主收留了南夢。

當時已經非常老，但還算健康，一輩子沒有子的老人和沒有父親母親的小孩相依為命。

像父親一樣，南夢是個沉默溫的孩子。

同學們不知從哪里聽來傳聞，卻說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默默認下。

說的人多了，大概自己也相信了吧。

同學孤立排，也不懂反抗。

實際上連只螞蟻都不忍踩死。

兩年后韓淑雅在家中因為突發腦溢去世。

南夢平靜地守在邊，只是不再吃任何東西。

們先后死去，死后無人知曉。

看著兒小小的白骨，阮棠仰頭無語凝噎。

辛辛苦苦重來一遭，蹉跎十幾年，你就給我看這個？

罵一句娘應該不算過分吧。

原本以為擺在面前的兩條路，分別意味著“好”和“壞”。

沒想到實際上，可能是“壞”和“更壞”……

呃，也許后者應該是“慘絕人寰”更合適些。

落子無悔啊阮棠，老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人類未必有能力承生命的另一種可能。

眼前再次一花，視野被分兩塊，又回到了之前那個產房的上空，一大堆醫護人員圍著奄奄一息的，高建抱著高一鳴，在門外焦急又驚惶地等待。

阮長風正引著一個穿白的人往產房奔跑。

另外一邊，月下南圖溫和地等回答。

“不用問了，我選這個。”

一條路是死兒活，以為已經夠殘忍了。

另一條路兒或許能活下來，卻有更多人陷不幸。

如果選南圖，然后不生孩子行不行？或者提前給兒安排好歸宿行不行？

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真的不敢再賭了。

那不單單是在拿兒的命下注，也關乎南圖的未來。

嘆了口氣：“這次打死我也不反悔了。”

得活著，因為也很重要。

但死了也不是不行。

反正高建足夠堅強。

下一秒，魂魄被吸進，強烈但真實的劇痛傳來。

朦朦朧朧間，聽到阮長風說：“江醫生，我侄才二十四歲……請務必救救……”

然后是一個從未聽過的清冷聲，微涼的手鎮定地拍拍的手背：“別擔心，沒事了，我來給你開刀。”

很快麻藥生效，阮棠漸漸失去意識。

另一條時間線的記憶如水般褪去，逐漸了無痕跡，掌心多出來的那條生命線漸漸黯淡，可還是覺得好安心，像走在一條康莊大道上，不管前路如何崎嶇，只要順著路走下去，就會到達終點。

作者有話要說：不得不說，江醫生真是太！好！用！了！

我江微

下一章完結本單元，充值準備給諸位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