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銅質的計時“啪嗒”一聲輕響,姚停下配平化學方程式的筆，看到試卷上最后一道大題下大片的空白，搖搖頭。

和做同一張卷子的同桌男孩也停下筆,贊道：“??得好快啊，我有機化學的題都沒來及看。”

“還是太慢了。”姚和男孩換了試卷，換紅筆互相批改：“而且這張卷子簡單的。”

雖然剛剛過新年，還沒出正月十五,但寧州一中的高三年級早就開始補課，姚所在的火箭班更是一片張的?氛。

互相改完卷子，姚放下筆,準備出去活一下。

“杯子。”言簡意賅地朝同桌手。

“這次你的分比我高,應該是我去打水。”

姚不想浪費寶貴的休息時間,直接把同桌半滿的水杯拿走。

把兩個杯子夾在腋下,順手從桌上抓起黃銅計時，“啪嗒”一聲扣好，掛在脖子上。

“這麼寶貝？沒人想你的東西啦……”

姚沒理他,下意識挲著懷表項鏈已經可鑒人的黃銅外殼。

黃銅質地的懷表,翻開蓋能看到白表盤和黑指針,扭旋鈕有定時功能,還帶個項鏈串著，可以掛在口。很簡單的小東西,但視若珍寶。

因為這是沈文洲送給的生日禮。

十八了。接水的時候，姚想。

可他還是不肯接。

大人都是騙子，騙那麼期待長大。

“姚？”水接滿了,有人地喊。

姚平靜地抬起頭，像是在早就預料到了：“徐老師。”

徐婉肚子隆起，裹著一件藏青大,?看上去愈發蒼白憔悴。

“可以聊聊嗎？”徐婉輕聲說。

“走吧。”姚一手拎著一個水杯，和并肩走出了教學樓。

走到教學樓避風的角落，徐婉就像所有和學生談話的老師一樣，先從學習聊起。

“我看?模考的卷子，其他科目都很好……就是語文稍微差那麼一點兒……我看?作文，用的素材實在有些老，我雖然只教過?一年……”

姚揚起頭：“徐老師，?到底想說什麼？”

徐婉沉默一會，停止了繞彎子：“姚，離開沈文洲吧。”

姚過鏡片直視著：“為什麼？”

“沈文洲那個份……他還比?大那麼多，?現在又要高考……”

姚打斷了：“徐老師，?能離開胡小天麼？”

徐婉愣住，扶著隆起的肚子，無奈地搖搖頭：“老師和?不一樣，老師沒得選。”

“我也沒得選，沒有他我會死。”姚冷靜地說。

“姚，這世界誰沒了誰都會活下去的。”徐婉的眼神中有極悲傷復雜的緒，可惜姚看不懂。

因為那時候還不曾真正失去過什麼人。

“我知道?現在不會聽，姚，但我畢竟教過?，有些話我一定要說……”徐婉語重心長地說：“沈文洲會把?拖下地獄的。”

“就這？沒啦？”姚眨眨眼睛：“沒別的事我回去上課了。”

“姚！”徐婉上?拽住的手腕，聲音中帶了點哭腔：“我是說真的！離了沈文洲，?有大好的未來！別再往?走了”

姚輕輕掙開的手：“沒有沈文洲，世界才是地獄。”

“徐老師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看著徐婉脖子上沒有褪下去的淤青，淡淡地說：“至沈文洲連一手指頭都沒過我。”

已經走出去好遠，余瞥見徐婉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心有不忍，回頭朝鞠一躬：“謝謝老師，我運?真好，總能遇到好老師。”

徐婉走出寧州一中的大門，街角有一輛黑的越野車在等，車窗也了黑的防，看不清車里的況。

徐婉拉開后座的車門，坐進去。

“手續辦完？”胡小天抬頭問。

“從明天開始休產假。”徐婉輕聲細?地說。

“行，開車吧。”胡小天對駕駛座上的小武說。

徐婉無限留地回頭看眼寧州一中的大門。

還有機會回到講臺上嗎？

“人就是磨嘰……”胡小天嘟囔道：“又不是不回來了。”

徐婉看著窗外過于悉的街道：“我們不是等孩子生下來就出國嗎？”

胡小天著的下，把的臉掰過來，說了兩個字：“未必。”

徐婉輕輕靠到他上：“那真是太好了。”

胡小天一下一下地順著的頭發，覺到膝上人的呼吸漸漸急促，蒼白的臉上泛起紅。

“又想要？”他低聲問。

徐婉的眼眸中一片迷離的水，輕輕“嗯”一聲。

胡小天大笑兩聲，從座椅旁邊的扶手屜里拿出一次注和一小包白末。

徐婉已經下外套，挽起袖子，出斑駁的手臂來。

“?說你，離了我怎麼活？”

胡小天嘖嘖道，在胳膊上萎的靜脈間尋找可以下針的地方：“今天多來點，別著我兒子。”

徐婉咬，背過臉去，臉上一瞬間掠過極悲憤的神，胡小天果斷下針，出一小管鮮，隨著混合著毒品一起被重新推，徐婉眼中的不甘與絕迅速褪去，整個人迷醉在極樂的幻境之中。

車開到胡小天郊外的別墅，徐婉還沉浸在毒品中飄飄然，小武想下來攙扶，被胡小天推開。

“不用，?回去吧。”他打橫抱起徐婉，朝著別墅大門走去。

徐婉滿眼的空迷茫，籠罩著經年不散的霧氣，躺在他臂彎里，雪白的脖子如瀕死的天鵝般垂下。

不知道在幻覺中看到了什麼，無聲地笑。

“明云……”地輕念：“明云。”

人在白霧的盡頭，朝遙遙招招手。

“池明云早死咯。”胡小天一腳踹開大門，可把放到沙發上的作卻意外地輕緩溫：“?現在懷著他仇人的兒子。”

徐婉已經聽不見他說的話，只是無數次重復著，呢喃著。

明云，明云，明云。

的口齒含混不清，以至于在某些時候，聽起來像是在呼喚命運。

“這就是你的偵查報告？”安辛把字跡潦草飛揚的兩頁紙看完，眉頭已經擰一個疙瘩。

“我覺得我已經把該說的都說清楚啦。”容昭理直氣壯地說：“再?長點也沒什麼意思。”

安辛嘆了口氣，把報告書放下。

“落水之后……你把魏央救起來……再然后呢？”

“然后我們就順著公路找商店借電話，就有人來開車接我們啦。”

“?有沒有省略什麼重要的經過？”安辛問。

容昭嘿嘿一笑，老臉象征一紅，做個“?懂的”的微妙表。

安辛一掌拍在桌面上。

“容昭！”他喝道。

“到！”容昭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我讓你去臥底是為干什麼？”

“排娑婆界部況，搜集魏央集團的犯罪證據。”容昭正道。

“?又干了什麼？”

容昭灰溜溜地舉起手：“對不起，我現在就回去寫檢查。”

安辛瞪了一眼：“五千字。”

“五千也太多……三千行嗎安哥？”

安辛頭也不抬：“八千字，明天給我。”

容昭抱拳：“小的明白了。”

“?不要總跟我嬉皮笑臉的。”安辛點了煙，吸了一口后終于平靜下來：“自己要端正態度，要正確認識到臥底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你不要以為自己能打就萬事大吉，?能打得過子彈嗎？真當自己金剛不壞了？”

容昭老老實實立正聽訓：“打不過，以后不會。”

“這次的行，我本來是非常反對的，如果不是上面……算。”他搖搖頭：“小容，能不能收集到證據、甚至能不能逮住他都是其次的，魏央這批人，多行不義必自斃……你不肯殺他，我不勉強，但?必須要保護好自己。”

“我會注意安全的……”

“?現在的行為相當于在充滿煤氣的房間里面渾澆汽油，還在玩火柴。”安辛疲倦地眉心：“魏央這幾年一心想洗白上岸，確實是收斂不，但?翻翻看五年前、十年前的舊案子……”

“小容啊，”安辛說：“老虎只是把爪子藏起來，不代表他把爪子拔掉，更不代表他就從此改吃素，也不代表他沒有牙齒了。”

容昭捂住忍不住想笑：“安哥你這兩個比喻用得好，我要?到檢查里去。”

安辛已經懶得罵了，直接拿起手機給阮長風打電話：“阮老板，我覺得這次行沒必要繼續下去了，?帶著?的人先撤吧……哎上次欠我的人別忘，?還沒還完呢。”

容昭抱著他的胳膊痛哭流涕：“老大我知道錯，以后真的不敢了！”

“跟我哭沒用，哪天魏央收拾你的時候跟他哭去吧。”安辛說完，煙也完，覺批評教育頗有效，嚴肅地說：“我再給?最后一次機會，再敢引火燒，我立刻把?撤回來。”

容昭點頭如搗蒜。

安辛的目落在辦公桌那張殘缺的照片上：“如果遇到麻煩，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可以試試找沈文洲幫忙。”

容昭問出了那個困擾很久的疑問：“沈文洲是咱們的人？”

安辛沒有正面回答：“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容昭心想，如果是潛伏敵方十多年的臥底，那份自然是絕，他的檔案可能只是以紙質版在極數高層的手里保管，連一張完整的照片都不會流傳在外。

一念及此，容昭頓時對沈文洲肅然起敬。

作者有話要說：突如其來的上榜，到周三都得連更了，那就當周年慶吧

166章中間方括號里的河蟹容，可以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