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出去,將院門關上。”徐達吩咐道。
院門一關,徐達便將佩劍收鞘中,陪著笑臉往前蹭:“昨兒酒喝多了,唐突夫人,夫人見諒。”
謝夫人長/槍一橫:“站住,誰許你過來了?”
徐達照舊笑著,腳步不停:“在家舞刀弄棒的,傳出去,我的名聲不要,有損夫人芳名吶。”
“耍花腔!”謝夫人將槍一,槍尖兒正對著他膛。
“我哪敢耍花‘槍’,向來都是夫人耍槍……”徐達不躲不避迎著槍尖兒走,甚至手一把將槍頭握住。
他是算準了夫人不舍得傷著他。
謝夫人松了槍柄轉就往屋里走,徐達忙從背后抱住,笑著騙道:“夫人,皇上又讓我出征。”
“啊?什麼時候?你這才回來幾天,又走……”謝夫人回著他,面愀然,柳眉微蹙。
徐達扯謊道:“十日后。”
謝夫人眼睛眨都不眨,瞬間滴下兩行珠淚,打芙蓉一般。徐達后悔不迭,險些就要說實話,話到邊忍住,仍按原計策說道:“相聚時日無多,夫人不要生我氣了。”
謝夫人偎在他前點點頭。
不戰而屈人之兵,將夫人這百煉鋼化作繞指。徐達計謀得逞,擁著妻,頗得意。
謝夫人在他懷里絮絮說了些埋怨的話,問他:“這次出征,是征討何方?”
徐達一時大意,沒有防備,腦袋空空,支支吾吾,正對上夫人起疑的目,更是張,倉促答道:“乃……乃兒不花。”
“乃兒不花不是剛投誠歸附大明了嗎?”謝夫人掄掌又要拍他:“徐達,你膽子了啊?敢騙我?”
徐達趁不備大著膽子將打橫抱起:“我走,你又不舍得,我留,你又攆我——明明不舍得我,干嘛把人拒之千里之外?”
謝夫人恨恨道:“拿甜言語哄我。昨兒的事,我這里還沒完呢!別想糊弄我。”
“那妮子是個什麼東西,能跟你比……你放心,我有分寸哪。”
“有分寸個屁!昨天又喝一灘爛泥,徐達你放我下來。”
“不放。夫人再攆我,我真要向皇上主請纓,駐守北疆。”
“糟老頭子。”謝夫人終究兩年不見、想他想得狠了,收了從前的潑辣,沒再跟他計較。
另一邊,晉王府,謝卓夷出了月子房,夫婦二人重逢,被孩兒累得鼻涕往上淌,不但沒時間親熱,連打架斗的功夫都沒了。
按說王府有婆、保母還有奴婢無數,不到王爺王妃出力帶孩子,可濟熺這孩兒實在是漂亮絕倫,讓人挪不開眼,忍不住要多疼他。白水靈的皮,烏黑的大眼睛睜著時圓溜溜比還大,閉著時長睫分明如羽小扇子一般。連胎發都比尋常嬰兒濃黑茂。
“也就只有這兩個人,才能生出這麼俊俏的孩兒!”抱進宮里去給皇帝皇后瞧時,郭寧妃說道。
瀟虹在旁聽了,還暗暗吃醋。
各宮的娘娘們先前早已送過禮,聽說孩兒好看,都來瞧,都來逗弄。卓夷起初得意,后來擔心孩子累著,急急從背后扯晉王裳,暗示他快些告退,好帶著孩兒回府。
古書里說“看殺衛玠”,卓夷以前不信,現在有了這個孩兒,小心,怕得很。
后來孩子藏在府里,尋常人來拜訪,都推說孩子睡了,不給看。
儀華去晉王府探時,卓夷婆抱孩子來給儀華瞧,濟熺見了儀華,眼睛笑月牙兒。
儀華好生喜歡,抱過他來逗,笑著沖卓夷道:“又漂亮,又可人疼的孩兒,好生稀罕!我家恭兒還在襁褓中時,好臭的臉,輕易不肯賞臉笑一個,非要拿好吃好喝好玩的哄他才行。”
卓夷笑道:“那是你和熺兒有緣分,他喜歡你。不枉你給他做了這麼舒服的小裳,這幾天熱,剛好穿,輕薄氣,不起痱子。”
嬰兒容易乏,不久便了困了,卓夷忙婆來喂,喂完親自哄睡。
待濟熺睡著,婆將他抱下去,姐妹兩個說話,儀華嘆道:“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間時見子初。轉眼間,你和瀟虹姐姐,不但為人婦,都為人母了。”
卓夷笑嘆道:“在閨中時,和你們一起,走馬踏青,邀月共飲,何其快活。哪怕婚后,有規矩拘著,我也想趁年輕,將大好山河踏遍。結果這孩兒突然降臨,一切全化作夢幻泡影——你們只看這孩兒如何可,實則,他可怕得很呢。”
儀華笑道:“我雖沒生過,在家也幫著娘親照看了三個弟弟,哪有你說得那麼嚇人?”
“別的不說,你來之前,他剛在這床上拉了屎。我堂堂千金小姐,何等干凈的人,誰敢在我床上拉屎?他拉得多了,我竟習慣了。剛剛拉的那一坨,我臉不變心不跳,下人來將床褥扔掉就算了……你做姐姐幫忙照看,和做娘萬事用心,是不一樣的。等你做了娘,就知道了——我勸你和燕王別急著要孩子,否則你非后悔不可。”
儀華雙頰緋紅道:“說什麼呢……我們還沒婚呢。”
卓夷笑道:“別跟姐姐裝。小丫頭恐怕做夢都盼著早日嫁燕王罷?算來,再過幾個月,貴妃的孝期就滿一年了,真快啊……趁北邊安穩,你爹爹在京,父皇大概會盡快給你們辦喜事。你不用急,為人婦是什麼滋味、為人母又是什麼滋味,燕王會帶你去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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