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六點多鐘,鄭國強帶著兒過來的時候,早已退休的李教練立刻拉著鄭明明,火急火燎地喊:“你這小孩怎麼回事?說好了我教你打球的,怎麼到現在才來?”
提起打球兩個字,小姑娘就癟,滿臉委屈:“我的球拍被人拿走了。”
老李頭愣了下,旋即擺手:“多大的事,你等著,我馬上回來。”
說著,他就跟陣風似的跑走了,沒多久又拿了副球拍過來,拽著鄭明明就開始你來我往地打球。
看的陳霞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活中心里的人陸陸續續增多了。
陳霞兩口子也趕擺出攤子做生意。什麼壽司、薯條跟米花之類的,一字排開,鹵味也裝在大鋁鍋里頭,常規的鹵爪、鹵干子還有鹵蛋,一個也不能。
嘿,別說,鹵爪的確歡迎。就用一次杯子裝著,有人折回頭買了三趟,還要了杯酸梅湯。
陳霞覺賣了鹵味之后,酸梅湯倒是比茶更歡迎了。
鹵蒜頭賣的也不錯。
本來以為大家會難以接,不過大概是因為街上賣烤蒜頭跟炸洋蔥的攤子到都是,鹵蒜頭好像也沒有那麼怪異了。
最重要的是便宜呀,一錢三顆一串,聞著就香,吃起來還帶著味呢。比買烤羊串劃算。
陳霞估著,后面還得多進點兒蒜頭。
趁著做生意的間歇期,鄭國強跟妻子說打聽的結果。
招錄公務員也就是這兩年的事,前兩趟都是國家中央機關招考,得是大學生才能報名。
他這條件,不合適。
陳霞不相信,現在的大學生跟擴招后的大學生招牌可完全不一樣。就不信沒有招錄高中生的單位。
鄭國強頭痛:“我打電話問了,我政委說我錯過了,我要是晚兩年在部隊提了干退休,也能安排到地方上。現在我的況不合適啊。”
陳霞執著的很:“你再問,讓你戰友他們幫忙打聽。別有現的好政策,我們不知道,白白錯過了。”
上輩子,類似的虧他們夫妻不知道吃了多,想想都懊惱得不行。
怎麼就不知道打聽呢?就那樣渾渾噩噩地活著,跟聾子瞎子似的,都不知道讓人該怎麼講。
活像魯迅筆下的老年閏土,早就被生活殺死了。
鄭國強磨不過妻子,只得一疊聲地點頭:“曉得嘞,我曉得嘞。”
陳霞卻滿臉認真地看著丈夫:“你過得好,上講是我跟孩子上算。實際上,好的還是你自己。我講多了你嫌煩,我倒是希有個人能在我耳邊叨叨,告訴我怎麼辦呢。”
重生回來,才是力最大的那個人啊。
上輩子過得灰頭土臉,這輩子想家里頭過得鮮些。
可是人生如此復雜,又不是只有一個岔路口。
就好像重生前好幾年看過的一部臺灣電視劇《荼蘼》一樣。
主選擇留在臺灣結婚生兒育過得不幸福,在另一個時空里到了上海拼事業,同樣也是焦頭爛額啊。
人生哪里會跟做判斷題一樣,不是勾就是叉呢。
多希有個人能夠指導,告訴每一步要怎麼辦,哪怕是吼,都高興。
鄭國強愣了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妻子的話。
這段時間,他老婆也不知道究竟是了什麼刺激,反正跟以前就是不一樣。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說點開心事:“今天我在學校食堂又賣出好幾份飯。”
盒飯有定數,他沒敢多做。
畢竟人家學校食堂也賣快餐,同樣是兩塊錢一份。他不覺得自己有優勢。
“結果就來了幾個人要換口味。”鄭國強嘿嘿笑,“我后來賣完了,還有人點名讓我給做蛋炒飯。我說沒蛋了,給他炒了泡菜炒飯就著白菜湯喝,他也掏了兩塊錢。我琢磨著啊,可以單賣炒飯,這個方便省事,快的很呢。”
陳霞笑著點頭:“這個的確有胃口。還有茶這些你也可以在學校里頭賣起來。學生時髦,也舍得花錢。”絮絮叨叨一通之后,想起了重點,“對了,你今天怎麼這麼快啊。”
工地上下班遲,他管完晚飯再收拾干凈跑回家,怎麼著也得要七點鐘了。
剛才自己還擔心今晚的生意要泡湯了。
鄭國強就笑:“我又不傻。我早早就把飯菜裝好飯盒了,直接推過去。你們什麼時候吃是你們的事,我不管。”
陳霞驚訝:“那他們晚上不嗎?”
鄭國強笑得更厲害了:“本來就該有頓夜宵的。你忘了,鄉下蓋房子,下午還有頓下點心呢。城里頭倒把這個省了。你放心,回頭人家肯定得提,我就等著老杜跟我說,再加一頓宵夜的話,可得再算一頓伙食的錢。一天額伙食費,怎麼著也應該五塊錢吧。”
這個小算盤倒是打得還不賴。
陳霞就憂心忡忡,自己這頭晚上的生意怕是要忙不過來了。
算了,到時候了不起做點兒,好在學校那邊每天九十個人頭的餐費是跑不掉的。
正盤算著到時候賣什麼最輕省方便,就聽見兒的喊聲:“這是我的乒乓球拍。”
陳霞跟丈夫循聲看過去,看見家明明氣呼呼地瞪著個跟差不多大的男孩,臉都氣紅了:“鄒鵬,這是我的乒乓球拍。”
陳霞認出了人臉,就是那個在菜場罵家明明是垃圾婆的小兔崽子。
立刻皺起眉頭:“我過去看下。”
沒想到丈夫比作更快,已經從攤子后面走過去了。
陳霞倒不好離開了,否則攤子上的東西肯定會被人拿的。
小男孩得意洋洋地晃著手上的乒乓球拍,神氣活現得不行:“你說是你的球拍就是你的啊?垃圾婆,你家哪有錢買球拍啊,你就會在垃圾堆里撿垃圾。”
旁邊他父母站著笑,本沒有阻止小孩的意思。
鄭國強直接上前,拉下了臉:“哪家從垃圾堆里頭撿來的小畜生啊?怎麼放出來。”
鄒鵬的母親原本嬉皮笑臉的,還在邊上嗑瓜子,完全沒有管小孩的意思。這下子聽了鄭國強的話,立刻變了臉:“哎,你這人怎麼講話呢?”
鄭國強冷笑:“喲,原來有爹生娘養啊,那小小年紀怎麼不曉得說人話做人事?拿了同學的東西還不承認?”
鄒母不甘示弱:“你說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啊?你喊它一聲,它答應不?”
旁邊已經聚集起看熱鬧的人,不人哂笑。大人講這話就沒水平了。
鄭明明一看爸爸過來給自己撐腰,立刻強調:“就是我的,我昨天球拍磕到了臺子,這邊有道印子,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鄒鵬一點兒也不怕,他爸爸媽媽都在呢。
小男孩霸道得很:“我也磕到了,球拍可是我拿過來的。”
鄭國強冷笑:“你們家到底有沒有給小孩買球拍,小孩不懂事記不清楚了,大人還不知道嗎?”
鄒母火氣比誰都大:“哎,你這人講話有意思了。這球拍是你家的啊?我剛給我兒子買的,怎麼了?”
鄭國強微笑:“不怎麼,那你說說這拍子是什麼牌子的,又是什麼價錢買的,在哪兒買的,哪天買的,我們去商場對質。反正現在商場也到八點鐘才下班。”
鄒母有點兒慌,還在強詞奪理:“買了有一陣了。我生意忙得很,哪有空記這種小事。一副乒乓球拍而已,值得我花這功夫?”
鄭國強點點頭,一點兒都不客氣:“那行,報警吧,看警察怎麼理。”
旁邊人笑了起來:“哎喲,你當警察閑的,這點兒小事還喊警察。”
鄭國強一本正經:“警察過來斷了案,我才好找他們學校的老師,這有小,按照校規要怎麼理啊。警察不管小孩,學校總要管吧。”
這下子,鄒鵬才慌了起來,大聲嚷嚷:“我不是小,就是我媽給我買的。”
鄒母態度強:“就是,這點兒小錢的東西,我家還看不上呢。你說是你們的,拿出證據來啊。”
鄭國強立刻掏口袋:“證據我還真有。昨天我買了乒乓球拍后,人家給我開了票,編號4406。大家伙兒都看看,是不是這副球拍?”
旁邊響起了嘩然聲,還有人笑了出來。
這男孩家里頭也真是的,本來沒什麼大事,非得搞得自己沒臉。
鄒母還梗著脖子,大聲嚷嚷:“這能說明什麼,乒乓球拍都是一樣的。”
“哪個講的。”老李頭手拿過球拍在手上掂了掂,滿臉嚴肅:“所有的球拍都不一樣。這就是我小朋友昨天的球拍,還生著呢,要殺到了才好打。”
什麼生的的,以為球拍是樹上掛著的果子呢。
大家就是笑嘻嘻的,好了,真相大白,晚上也算是看了回熱鬧。
鄒鵬臉漲得通紅,突然間往地上一坐,開始撒潑打滾:“我的球拍,這是我的球拍。”
他媽也開始在旁邊大喊大:“哎喲,沒道理哦,這是仗勢欺人哦。”
鄭國強沒理會這母子倆,就看鄒家男人:“你也不嫌丟臉。”
那人正在跟旁人嬉皮笑臉,這會兒被點了名,像是臉上掛不住了,抬腳就踢地上的人:“行了,鬧什麼鬧,沒長腦子啊,老子的臉都被你丟了。”
拍著大哭的人立刻站起來,跟丈夫吵了起來:“我丟臉?人家欺負我們母子,你在旁邊裝死人,我丟臉?”
活中心里頭的人又開始圍觀這對夫妻吵架。啊,這邊不放電影都熱鬧的像過節。
鄭明明口干舌燥地拿回球拍,覺自己像得勝回朝的將軍,立刻心滿意足地跑去找母親要酸梅湯喝。
三十五塊錢呢,找回來了。
小姑娘咕嚕嚕地喝下一杯酸梅湯,滿頭是汗地宣布:“我的媽媽比他媽媽講理,我的爸爸比他爸爸勇敢。他好可憐,真悲慘。”
陳霞兒的結論驚到了,下意識地重復了一遍:“他悲慘?”
“那當然。”鄭明明一本正經,“他又沒辦法選擇自己的父母,只能接命運的安排,可不就好悲慘嗎?”
真是越想越覺得這人命不好,好可憐。都懶得再報復他了。
陳霞驚呆了,我的天啦,姑娘都看了些什麼書,跟誰學的啊,說話真不像個九歲的孩子。
鄭明明卻沒意識到母親的震驚。時候不早了,得帶著弟弟洗澡了,不然小豬豬同學又得跟昨天一樣沒洗澡就睡覺了。
嗯,小豬豬就是弟弟。弟弟是屬豬的,吃飽了睡,睡飽了吃,要麼就是滿地打滾玩兒,跟小豬豬一模一樣。
大兒撈起小兒子跑到后面去了。
陳霞才收回視線,一言難盡地看著走過來的丈夫:“你兒說話,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鄭國強不知道前因后果,卻還是樂呵呵:“那當然,我們家明明將來肯定是個撒切爾夫人,厲害的很。”
陳霞不假思索:“撒切爾夫人有什麼好,養個兒子是廢。”
死了之后,的敗家子兒子還靠賣的換錢。
上輩子,自己看手機新聞那一個慨。
看看,養孩子多難。撒切爾夫人那麼厲害,也就養了個天天讓爹媽跟在后頭屁的廢出來。
鄭國強驚訝得不行:“你又曉得咯?你曉得還多。撒切爾夫人你都看不上,你還想怎樣啊?”
陳霞被問住了,□□?好厲害的副總理,有模有樣,當初鬧**的時候,人家站出來立刻不一樣,就是好像一輩子沒結婚。
還有韓國的,泰國的,唉,怎麼的干了這一行都要不結婚不生小孩啊。
男的倒是個個家庭齊全。
陳霞懶得再想,就把球重新踢回給丈夫:“不管是哪個,你都得加把油,好給你兒鋪路。你就是不為了自己,也要為孩子好好考慮。”
不然沒基的人想門,哪有那麼容易。
難不還真讓家明明跟小驍斗18年,才有資格跟旁人坐在一塊兒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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