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得意地對眾人說:“這不過是我家的一個小庶子,做扶容,跟花名兒似的。他都混得不錯,我兒子在宮里一定過得更好。”
大夫人還想喊住扶容:“扶容,過來,我問你,玉哥兒在宮里過得怎麼樣?你留點錢,別全都給你姨娘,帶回去給玉哥兒……”
扶容不敢再停留,跟娘親說了一聲:“娘,大夫人若問起,就說扶玉很好,但是娘千萬別把錢給,一分一毫都不能給。”
蘭娘子點了點頭:“娘曉得。”
扶容一步三回頭,離開教坊。
大夫人還在他后喊:“這死小鬼,皮又了,我喊他還敢不聽……”
*
扶容走出教坊,只覺得百集。
他畏懼厭惡大夫人和扶玉,卻也沒有把扶玉的死訊告訴大夫人的勇氣。
他沒有那麼無私的心,他只是不想給自己和娘親惹麻煩。
罷了,現在這樣就很好。
扶容走在大街上,忽然想起出來時,六殿下讓他帶點好玩的回去。
扶容環顧四周,看見一個木攤子。
攤子上依次陳列著木雕的白鵝、小、小魚。
扶容在攤子前面停下腳步。
扶容揣著六殿下要的“好玩的小玩意”回到太子府,看見六皇子的住所里還亮著燈,想是他還沒睡下,想著應該過去說一聲。
畢竟是六殿下開恩,放他出去的。
扶容走到門前,隨侍的宮人通報:“殿下,扶容回來了。”
里面的人語氣欣喜:“扶容回來了?快讓他進來。”
“是。”
宮人給扶容打開門,扶容低著頭,走到榻前,俯行禮:“殿下……”
扶容話還沒說完,就被六皇子拉住了手:“你來得正好,我正好困得很,你來替我玩博棋。”
扶容抬起頭,這才看見,除了太子殿下,二皇子秦英與三皇子秦安都在此。
小榻正中擺著一面棋盤,四個皇子分別占據四個角落,正玩博棋。
六皇子抱著枕,打著哈欠,顯然是想要中途退出,卻因為找不到替代自己的人,所以被他們按著。
二皇子瞧了扶容一眼,語氣冷淡:“隨便誰來,快開始。”
扶容下意識推辭:“殿下,奴不會玩棋。”
六皇子拉著他,要把他拉到榻上:“沒事兒,我教你,很容易上手的。”
太子亦道:“不妨事,來玩吧。”
扶容仍是推辭,與六皇子拉扯之間,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忽然從扶容的袖中掉了出來,砸在棋盤上,隨后又骨碌碌地在棋盤上滾了一圈。
二皇子被這玩意兒嚇了一大跳,蹭的一下從榻上蹦起來,扭頭就要拔劍:“兄弟們小心,有暗!”
扶容紅著臉,連忙解釋:“二殿下,不是暗。”
“哈!是只小鴨子!”六皇子從棋盤上撿起那個小玩意兒,仔細端詳,然后猛地向二皇子面前,“二哥,是只小鴨子!”
二皇子刷的一下把劍收回去,哐的一聲重新在榻上坐好,一言不發。
扶容小心地解釋:“二殿下恕罪,奴出門前,殿下曾讓奴帶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兒回來,所以……”
六皇子大笑:“我都差點忘了,扶容,這個小東西確實很好玩。”
扶容小聲道:“殿下,還有。”
“還有?拿來看看。”
扶容點了點頭,又了袖,從里面拿出另一只小鴨子,和原來那只排一排。
六皇子期待地看著他:“還有嗎?”
扶容點點頭:“還……還有。”
扶容拿出第三只小鴨子。
六皇子表凝滯:“還有嗎?”
“有……”
第四只小鴨子。
第五只是大鴨子。
大鴨子帶領著四只小鴨子,游過棋盤。
二皇子表復雜:“這是什麼玩意?”
扶容小聲道:“擺攤的木匠說,這是群鴨聚會,奴看著有意思的,所以……”
今日聚會的,不只是小鴨子,還有……
大鴨子帶著小鴨子們,有點兒像……
沉默之中,太子輕輕地笑了一聲:“有意思的。扶容,來玩兒吧。”
“是。”
扶容坐在榻邊的小板凳上,六皇子教他玩博棋。
太子道:“上手不難,只有一點,你不要刻意讓著我們。”
二皇子點頭:“阿暄找了好幾個人替他,全是刻意讓的,這是最后一次了,你再不行,阿暄今晚就別睡了,陪我們玩一整夜。”
扶容對上六皇子殷切的目,點了點頭:“是。”
扶容呆呆的,正是因為他還沒上手,他也想不到那些七彎八繞相讓皇子們的招數。
還不錯。
不一會兒,六皇子便挨著扶容的肩膀睡著了,扶容替他下棋。
太子隨口問道:“扶容,你娘如何了?”
扶容點了點頭:“多謝殿下關懷,我娘親一切都好。”
太子微微頷首:“那就好。”
扶容還滿心滿眼地以為是太子幫了他,看向太子的目也多了幾分激。
*
冷宮里,秦騖吃完晚飯,架著腳坐在榻上。
他已經冷靜下來了。
扶容會把他做的事,錯認太子和六皇子做的事,無非是因為他與扶容接太。
他和扶容才見了一次面,還是不歡而散,扶容怕極了他,自然想不到是他在幫自己。
若要破局——
要麼讓扶容如前世一般,來冷宮給他做伴讀,要麼……
如今,第一條路是徹底行不通了,扶容畏懼他,絕對不會再來冷宮。
第二條路便是,他出去找扶容。
從冷宮出去。
可前世正是因為他住在冷宮,所有人都忘了他的存在,沒有人注意他,沒有人對他起疑,他才能夠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將拉攏的角到兵不識將,將不識兵的西山大營。
也正是因為太子死了,他才能收攏先帝盛怒之下,被問罪株連、驚慌失措的太子文集團。
林意修也因此為他的文近臣,在他篡位之后,迅速替他制輿論,修改起居注,修改史書。
如今太子沒死,他要出冷宮,將自己前世的謀劃全盤打,這意味著他將面臨著與前世截然不同的局面。
秦騖習慣勝券在握的覺,他從那日和扶容分開之后,就在思考離開冷宮,他依舊能夠事的計劃。
他一向果決,卻在這件事上,猶豫良久。
他甚至試圖告訴自己,這次自己可以加急篡位,等當上了皇帝,再把扶容搶回自己邊,這樣也行。
直至今晚,他的功勞被太子搶走了,他是坐在冷宮里,就能時時刻刻想到扶容。
他忽然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忍扶容不在自己邊。
秦騖準備部署,離開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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