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應該分開的。”尚揚道，“可是如果你在工作里不敢反對我，我在生活里也不會聽你的。”

　他不喜歡金旭在工作里表現出要讓著他的樣子。

　“好，我記住了。”金旭又訝異地看著他，道，“你本來打算在生活里都聽我的？”

　尚揚心想才不是這個意思……好像就是這個意思？

　金旭一笑，道：“先走了，晚上別等我，早點睡。”

　他轉出去了，尚揚收回視線來。

　古飛立刻就不忙了，道：“匯報工作去？”

　他帶尚揚去見了當地省廳刑偵局的上級。

　說是一起匯報工作，尚揚旁聽的居多。

　他名義上是顧問，按理說都并非需要直接參與這案件的偵破工作，千里迢迢來了，在這邊也沒別的事，才被古指導也當探員來使喚。

　并且這次工作匯報，除了和車禍案相關的部分，古飛主要是想來報告一下棲經偵警察違規制造冤假錯案的況，這樁由車禍案牽出來的案件，因為和車禍案無法并案，古飛想請上級移給相關單位，讓其他更合適的同事來辦理。

　而這方面的況，直到現在跟著古飛一起來做匯報，尚揚才第一次知道了案件的全貌為何。

　六年前負責偵辦鄒文元經濟犯罪案件的經偵警察，在鄒文元獄不久后，就陸續離開了公安隊伍，相繼進了省里非政法口的行政單位，可謂是界升職，而且升的速度還相當快。

　古飛在了解到這個況之后，就和金旭到棲組織部去調閱了這幾位原經偵警察轉行政單位后的人事資料，驚異地發現，他們都是通過棲宣傳口的相關單位做了下跳板，然后才順利轉省其他部門。

　那麼鄒文元案的無形黑手是從何出來的，自然就有跡可查了。

　十余年前，黎艷紅福利院有了一定名氣，經由棲當地電視臺的報道，塑造了棲先進人，之后其人其事跡引起省里有關單位的重視，在經過省級的選材上報至央視，最終誕生了在省乃至全國都極影響力的道德模范人黎艷紅。

　黎艷紅本人得到的榮譽不計其數，翻閱歷年新聞都能查到清晰的記錄。“黎艷紅”作為一個全國知名的先進人，給棲當地帶來的影響也是巨大的，擴大了城市知名度，在一定程度上造福了民生，因而“黎艷紅”在當地百姓中評價也很高。

　但與此同時，“黎艷紅”這個模范的功打造，也為某些人上升履歷中濃墨重彩的一筆，“黎艷紅”是助養了上百名兒的心人士，是積極響應政策惠民利民的企業家，“黎艷紅”更是宣傳口某些、某位負責人的政績。

　文公司在黎艷紅和鄒文元共同經營期間，就有了不壞賬死賬，黎艷紅雖不通做生意，公司實際主管人是鄒文元，但黎艷紅能用來維持福利院開銷的經濟來源，仍然是文公司里這些違法所得。

　此事如果被曝出，必定引起軒然大波，黎艷紅作為先進人的榮譽難保，黎艷紅福利院也會變一個尷尬的存在。

　在無形黑手的控或指使下，文公司一分為二、黎艷紅另立門戶的一段時間后，鄒文元被經偵部門調查，查出存在經濟犯罪的事實，鄒文元鋃鐺獄，黎艷紅清清白白。

　偵辦此案的經偵人員經此一事，搖一變，從地市級分局基層警察，飛上枝頭，進了省級宣傳口單位。

　傍晚時，尚揚和古飛才與上級辭別出來，已經到了下班時間，院子里不人朝外面走去，夕灑在這些多數著制服的同事們上，警帽和肩章上的警徽在余暉中仍反著灼眼的芒。

　尚揚輕嘆了一聲，調侃古飛道：“古指導，別老想著飛升了，很危險的。”

　古飛配合地做出發愁的表，說：“想還是要想想，不然哪有天天加班的力。要不你們就三五不時來敲打我一下，提醒我千萬別犯錯誤。”

　大家都是.凡胎，確實也不能強行要求每位同事都本著毫不利己的奉獻神，我國公安人員的普遍日常就是如此無休止地加班，加班，還是加班。

　“你們金隊不一樣，”兩人站在樓道里，夕只曬到他倆腳邊，古飛道，“他上那勁兒，大部分人都沒有。”

　尚揚認同道：“對，他就是很有韌勁，既不怕輸，也不怕窮，更不怕丟臉，我也常常很佩服他。”

　古飛道：“沒準這就是傳，他應該很像他爸，你看過他第一次審鄒文元的筆錄吧？他爸是個很正直的人。”

　“看過。”尚揚道，“但是我不是太了解他的父親，他只簡單提過幾句，說他爸去世前最后的心愿還是想轉協警。其他很說，我也不想揭他的傷心事，就沒問過。”

　古飛停頓了片刻，才道：“他爸以前做他們老家鎮上的聯防治安員，工作量比片警都大，九幾年，鎮上連派出所都沒有。他爸生病以前，基本上每年都能評上我們白原市的先進聯防治安員，千禧年過年的時候，還協助市里刑警，在山上大雪里追了一天一夜，抓到了逃竄到他們鎮上的重刑犯。”

　尚揚被這聞所未聞的信息鎮住了，他從沒聽金旭提過這些，一直都只以為金學武只是個普通的鄉鎮治安員。

　他問：“那怎麼……到他去世連協警都轉不？”

　有這種工作經驗，還參與過大案，怎麼會批不了轉警申請？

　“名額太了，不到他。”古飛言簡意賅地，只回答了這麼一句。

　天邊一點殘，夏秋之，西北的傍晚已經徹底沒了暑氣。

　古飛道：“顧問，你別跟著忙活了，回去休息吧。小周應該快從大學回來了，我要去市局等等。”

　“顧問要求旁聽，回去也沒事。”尚揚不但關心周玉對張自力的調查，也想去市局看看，金旭審鄒文元有沒有進展。

　兩人剛走到警車邊，還沒上車，古飛就接到了周玉的電話。

　“你回來了嗎？”古飛站在駕駛位旁，對周玉道，“我和顧問正要去市局等你。”

　尚揚站在車這邊，等著他們打完電話。

　周玉在電話那頭不知道代了什麼，足足說了幾分鐘，從古飛的表看，是取得了不小的進展。

　“那別等了！”終了，古飛興道，“把人帶回來問話！現在就帶回來！我和顧問馬上去市局！”

　他掛了電話，示意尚揚快上車，兩人落座后，他利落地系安全帶，從車位朝外面倒車。

　“帶張自力回來嗎？”尚揚猜到了，問，“查到什麼了？這就帶人回來問話？”

　古飛在省廳大院里把警車開得橫沖直撞，簡直目無法紀，一邊開出去一邊告訴尚揚：“這事穩了八，張自力是個彈弓好者，他同寢室的人說他能用彈弓打知了。小周還在他的寢室屜里，發現了一把全鋼彈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