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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緞》 第一百七十六章

時為正統十四年九月,郕王朱祁鈺即位稱帝,以次年為景泰元年,遙尊尚陷瓦剌的正統為太上皇。

  群臣聯請景泰登基,一方面安定社稷,一方面也是以此對抗瓦剌,使得瓦剌無法挾持正統皇帝做諸般要脅。景泰再三謙讓,終于還是坐上

了皇位。

  這原本是他哥哥的皇位,如今天下移手,龍袍轉披,景泰暗喜之余,卻也有點七上八下。

  只因瓦剌鐵騎盤桓邊疆,余威尚在,正統本是瓦剌太師也先手中的王牌,奇貨可居,現在明朝立了景泰為帝,也先已無可要脅,卻難保不

會揮軍攻。這個邊關大患一日不解決,景泰坐這皇位,便一日不安心。

  文淵和小慕容趕往京城,也是一樣不安心,卻是擔心龍馭清的向平靜得離奇,實在大不尋常。兩人到了京城,再次潛皇宮苑,意圖

一探究竟。雖是兩人同行,但文淵武功已深,小慕容心細機靈,潛行大毫不形跡,來去自若,竟是無人察覺。

  可是任憑他兩四下暗探,到聽,卻是沒有人談起關于龍馭清、皇陵派的事來。兩人無奈之下,悻悻然出了皇城。

  小慕容嘆道:“不,不,這麼探下去,半點頭緒也沒有。”文淵道:“皇陵派的大本營,除了皇城,還有天壽山陵寢。長陵地宮迂回

如迷宮,進去探消息太難,否則最好的法子,倒是往長陵去。”小慕容搖搖手,道:“就是太危險,犯不著險地。”

  低頭思索一陣,忽道:“天天來京城、進皇宮,那也太累人啦。那些云霄派的姑娘們,不是都住在京城嗎?不如找們幫忙,多幫我們

打聽打聽。”文淵道:“韓姑娘請我照顧們,我沒能應允,如今反要去麻煩們,有點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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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慕容笑道:“這麼說來,不如你當時就答應,當了東宗掌門,這時候不就平白多了一票人手?”

  文淵一笑,正要回話,忽然后傳來一陣腳步聲,一人道:“文師弟,文師弟!”

  文淵和小慕容回頭去看,只見一個長衫青年走來,腰系長劍,神采昂揚,卻是久久不見的韓熙。文淵甚驚奇,迎上前去,拱手笑道:“

韓師兄,好久不見。”

  韓熙拱手回禮,說道:“當日一別之后,聽說龍馭清率眾圍攻客棧,幸喜師弟無恙。任師叔、向師弟如何?現下可都安好?”文淵道:“

當時都已突圍而出,之后任師叔自行走了。前些日子,我還和向師兄見過面,大家都平安無事。”

  韓熙微笑道:“這就好了。文師弟,這幾天家父正在找你,在此面,真是再好不過。”文淵道:“韓師伯找我?他老人家在哪里?”韓

熙道:“我們最近忙于探訪皇陵派的向,需得住在京城,為了避過皇陵派的眼線,家父和我借住一位大人府上。這些天來,也查到了一樁

事。文師弟,事不宜遲,你我這就回去,家父自有吩咐。”

  文淵朝小慕容一。小慕容笑道:“去啊,去啊,怎麼不去?我們找了半天也沒有線索,線索送上門來難道還不要?”文淵微微一笑,向

韓熙道:“那麼煩勞師兄帶路了。”

  韓熙領著兩人,一路走著,來到了一座四合院前。文淵瞧那門戶,只覺得有些悉,卻記不起在何時看過。三人過了天井,走進主廳,廳

上正有兩人對坐談,一人便是韓虛清。另一人也是中年人,文淵一看那人面貌,登時一陣驚訝:“是于謙?啊,是了,我剛到京城來時,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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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蹤邵飛來此,難怪我覺得這房子眼。”

  當日文淵來此,于謙職居兵部左侍郎,此時則是拜兵部尚書,掌握重權,負社稷安危的重任,為當朝所倚重。只是于謙秉剛直,朝

中難免有人閑言閑語,暗暗忌恨。惟幸景泰深知于謙才干,為了抵擋瓦剌,依然極力起用于謙,排除眾議,讓他得展所長。

  文淵聽韓熙口稱“大人”,只道是哪一位江湖高人,絕對料想不到會是朝廷重臣于謙,不免大為訝異。

  于謙和韓虛清見三人來到,都站起來。韓熙道:“爹,我在路上遇見了文師弟和慕容姑娘,把他們帶來了。”韓虛清點頭上前,神

是欣喜,拍拍文淵的肩,道:“好,淵兒,你這些時日里做的事,師伯也有所耳聞。

  你破了奪香宴,振了我名門正派的聲威,很好,很好,這正是俠義道的神。“

  文淵道:“多謝師伯稱贊。”

  韓虛清引著文淵見過于謙,道:“淵兒,這位是當今兵部尚書,于謙于大人,快來見過了。”文淵上前行禮,于謙隨即還禮,道:“文公

子不必客氣。”韓虛清再介紹小慕容,小慕容卻不行禮,只是悠哉悠哉地站在一旁。

  眾人座,韓虛清問了文淵近況,文淵據實以答。于謙雖非江湖中人,卻也凝神聽著。當文淵說到寇非天告知他龍馭清有意謀反、之后在

京城多方調查的部分,韓虛清格外留神,道:“可有查到什麼消息?”文淵道:“慚愧,至今尚未查得蛛馬跡。”韓虛清道:“皇陵派行事

,這也難怪。我和熙兒也聽得風聲,龍馭清有所圖謀,是以特來和于大人共商對策。”

  文淵向于謙,見他雖然神平和,但是目凜然,不怒自威,雖是文人,氣度卻是令人懾服,不由得心里微微一震。只聽韓虛清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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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派勢力龐大,單憑江湖規矩對付,不能竟全功。要翦除龍馭清在宮中的同黨,這就必須借重于大人的幫忙了。”

  這話說完,便聽一旁小慕容笑了起來,道:“好得很啊,韓前輩,你是武林名師,德高重,于大人是兵部尚書,位高權重,你們兩位聯

手起來,怕什麼皇陵派呀?”韓虛清微笑不語,似乎沒有聽見。

  于謙緩緩開口,說道:“韓先生,就你所言,日前龍馭清準備趁著國無長君,會同靖威王趙廷瑞,起兵謀逆,兵械用,已在天壽山各陵

寢地宮中備齊。如此關外有瓦剌覬覦,憂外患之局,極其險惡。我得知之后,會同各部尚書和幾位同僚研討對策,奏請太皇太后,推戴了

當今皇上,總算是搶在龍馭清之前,先使他師出無名,難以起事。”說著目一掃,逐一過四人,說道:“可是龍馭清是否當真有意謀反,

并沒有證據。太上皇回歸無期,此舉也是勢所必然,并非針對龍馭清所為。”

  韓虛清微笑道:“于大人居重職,自當深謀遠慮,行事慎重,和我們江湖人士不同。但是龍馭清個狠,于大人樹大招風,需得小心他暗中報復。”接著面朝文淵,說道:“淵兒,今日師伯找你,不為別的,是要你在于大人這里住上一陣子。”文淵道:“這是為何?”

  韓虛清道:“當今朝野,數于大人權位最高,才干出眾,推舉新皇,又礙住了他的圖謀,我擔心龍馭清心懷忌恨,暗中謀害。我和熙兒要

布局對付龍馭清,無法久留于此本來四天之前,已該,只是大局未定,須防龍馭清暗算于大人,這才耽擱下了。如今你來了,正好可以擔

此重任,也可趁此良機,和于大人多多請教,明白了當朝勢,方能與皇陵派抗衡。”

  文淵一聽,不心中為難,暗道:“若我孑然一,留下自然不妨,但是紫緣、趙姑娘們呢?總不能將們留置在外?若是一并帶來,

這麼多姑娘家,又未免不妥。”當下猶豫不決,并未回答。

  于謙見他不說話,便道:“那龍馭清若是武來犯,那便是謀逆明證,反而可以藉機將他正法。文公子不必勉強,于謙生死安危,自有天

命。”文淵連忙道:“于大人,您誤會了,事關重大,晚生絕不敢置事外。只是晚生這次來到京城,另有帶著幾位同伴,倘若帶來府上,怕

會麻煩大人。”

  于謙一聽,微微一笑,道:“這不要,有什麼人,帶來便是。敝雖然不大,并非容不下人。”文淵見他不在意,當即拱手道:“多謝大人,那麼就打擾幾天了。”

  韓虛清道:“如此便好了。于大人,我已耽擱了幾日,不能留了,此后事,你可委托我這位師侄。淵兒,你務必聽于大人吩咐,社稷攸

關,萬萬不可任意行事。”文淵道:“僅遵師伯教誨。”小慕容笑道:“我不是你的師侄,任意行事,你就管不著了吧?”

  韓虛清了小慕容一眼,淡淡地道:“淵兒,師伯過去勸你自重,如今仍是這麼勸你。你年紀輕輕,莫要誤歧途。”說著向于謙告辭,

帶了韓熙,逕自走了。小慕容只在他后做個鬼臉,漫不在乎。

  文淵皺眉道:“小茵,你這樣沒大沒小……”小慕容笑道:“哎呀,你要管我?”文淵苦笑道:“我怎麼管得了你?只是在人家面前,別

這麼淘氣。”小慕容揚揚眉,笑道:“對不起啊,我就是學不乖!”文淵搖頭苦笑。

  于謙吩咐下人收拾房間,空出來給文淵、小慕容,又道:“文公子同行之人,現在所在何?”文淵把趙婉雁的屋子所在簡單說了。于謙

道:“時辰已晚,現在出城,趕不及回來。兩位今晚便先在此過一宿,明日再回去述說,兩位意下如何?”文淵道:“也好。”小慕容卻道:

“不好!”

  文淵側頭道:“怎麼?”小慕容道:“你連著兩晚不回去,華家妹子定要不高興。而且單憑妹子一人,萬一出了差池,也護不了紫緣姐、

趙姑娘們三人啊。

  我說,今晚你先回去,我住這里。“文淵一聽,不錯愕,道:”你前面說的很是,最后這兩句就不對了。我怎能讓你獨自留下?還是你

回去,明天帶紫緣們過來罷。“

  小慕容搖手笑道:“我前面既然說對了,后面當然也跟著對!要是我回去,華家妹子還是看不到你啊,明天一過來,肯定跟你沒完沒了

.我留在這兒,于大人總是有人保護啦。”

  文淵知道自己說不過,無可奈何,只得向于謙道:“于大人,那麼晚生明日再來。這位慕容姑娘,江湖上大大有名,定可保護大人周全

.”于謙道:“無妨。”文淵便即先行離去。小慕容笑地送他出門,心里卻打著另一個主意,有意無意地懷中的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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