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禮的馬車走遠了, 折霜還在好奇。

　他并不重，且十分重自己的名聲。

　這般的人，會養個外室？

　不過想了想, 齊禮是個男人。

　陸遠之，莫知曉都養了, 齊禮養了, 也不奇怪。只是微微嘆氣，覺得天下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刕晴牙對這句話頗為不贊同，他住在這里，倒是不知道隔壁也來了個被藏的，不過折霜說了之后，他還是努力的自證清白。

　“我就不會。”

　他不會養外室的。

　不過他又想了想, 覺得自己委實沒有資格說這話，因為他是被養的。

　于是看看折霜, 拎著一把刀, 問道：“阿霜，你不會養別人了吧？”

　折霜笑盈盈的, “不會了吧？天下還有哪個人比你好看？”

　刕晴牙果然心飄了飄, 抿笑著，“是啊, 天下沒有誰比我更加好看了, 要是有，我就殺了他。”

　折霜將一個白糍粑放在爐子邊，然后了些灰過去掩蓋住，這才抬頭道：“刕晴牙，你造孽哦。”

　刕晴牙就過去在灰上面加了點火, 又將爐子里面的木柴都撥了撥，道：“這人因你而殺，按照佛家因果，你也算一份吧？”

　折霜便驚呼，“你還要強行加一份因果給我？”

　刕晴牙就笑道：“誰讓阿霜撿了我。”

　人是不能撿的。

　折霜沒理他，因為秦媽媽送來了賬本。

　過年的時候，是要給各家鋪子發些東西下去的，或者銀子，或者米糧和普通人家買不到的綢布匹，都是很好籠絡人心的東西。

　東西不多，卻很能得人的衷心，折霜從小學到的道理便是這個。

　秦媽媽給的賬本上面，就有們歷年給掌柜和手下的人送的年禮。折霜向來喜歡將這些事親自過目，雖然費時間，但是誰也別想糊弄。

　等東西都清點完了，這才想起自己還烤了白糍粑，于是趕忙去拿，發現白糍粑已經在刕晴牙的肚子里面。

　折霜便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啊。”

　刕晴牙將最后一口糍粑吞進肚子里面，回道：“我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他豎起手指頭，道：“在阿霜的心里，即便我是一把刀，但是尚未磨鋒利之前，年禮和糍粑都在我前頭。那我便吃不了年禮，也該將糍粑吃了，這般一來，我便排第二了。”

　又笑道：“糍粑在我肚子里面，想來也該增加了分量，能跟第一爭一爭？”

　折霜就笑，索再拿了兩個糍粑過來，遞給他，“不，我還是很看重你這把刀的。”

　刕晴牙便閑聊，“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折霜點頭，“你問。”

　刕晴牙：“天下有那麼多把刀，阿霜為什麼選定我了呢？”

　折霜就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猶豫的道：“你想聽真話嗎？”

　自然是想聽的，刕晴牙傾，“洗耳恭聽。”

　折霜：“起先是覺得你天生是把殺人的好刀，世間如你這般的人不多了，想來他日是一把利，若是能早早的將你握在手里，便也能借著你得點惠利，左右，打磨你，為你開刃，于你而言是一生的事，可于我們這種世家而言，不過是抬抬手的事。”

　刕晴牙：“后來呢？”

　“后來，便又覺得，我并不討厭于你，既然看好你的前程，我床頭又需要一把刀，那為什麼不挑一把自己能用且好看的刀，免得將來要忍難看的刀子我床頭。”

　從刕晴牙的手里接過小子，然后了灰，最后道：“再者說——刕晴牙，你這把刀，刀鞘實在是吸引人。”

　刕晴牙將三段話記在心里，反復琢磨，最終還是沒有從這三段話里面找出一的慕之，他只好走過去，將腦袋湊近，引/的道：“阿霜，那我們試試，你可以親近我到什麼地步吧？”

　折霜呼吸一窒，一時間，那種鵝撓腳底心的覺又上來了。轉了轉頭，“刕晴牙，你倒是想的。”

　刕晴牙低低笑了笑，“阿霜，那我們婚之后，你不會還想分床睡吧？”

　他低低的求，“別對我如此的殘忍吧。”

　這般的容貌求著你，一般人是不會拒絕的。折霜自認也拒絕不了這個，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于是嘆息一聲，因自己是坐著的，刕晴牙整個人俯在的上頭，就只好將手舉起來，把刕晴牙的臉捧低過來，慢慢的在他臉頰上親了親。

　“這樣呢？”

　刕晴牙上就燒了起來。

　“還能再親一親嗎？”

　折霜就發現這人不行。

　搖頭，“下次吧？再親一親，你就要了。”

　跟個火爐子一般，熱騰騰的。

　刕晴牙求親不，便維持著這個姿勢，臉對臉對視著，下面的手不老實，又去扯的手，兩只手纏在一起，袖子套著袖子，明明只是最單純的十指叉，他卻如臨大敵，又鄭重，認真的燃燒著自己。

　折霜都覺得他要冒煙了。最后實在是忍不住了，道：“你這般的……年輕氣盛，以后去兵營里面怎麼辦呢？”

　刕晴牙耳朵都是燒紅了的，一張臉紅的滴，倒是像個誤了春宮圖的神仙，頂著這麼張臉，認真嚴肅的道：“那我就將阿霜變小了，裝在袖子里，鼓掌之間。”

　如此危險的發言，折霜卻不懼，只在他的手心了，“自來，就沒有敢將我裝在袖子里的人，你還不如將自己變小了，藏在我的發之間。”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刕晴牙狠了狠心，騰出一只手來托住的頭，低頭，在的上重重了。

　刕晴牙：“這般呢？”

　折霜笑起來，“也不討厭。”

　松開他的手，“你打開窗戶吹吹吧，你要燒沒了。”

　確實是要燒沒了。

　要是開他的裳看，上應該也是傍晚的火燒云。

　正巧這時候秦媽媽的腳步聲傳了來，兩人迅速分開，一個去開窗，一個低頭整理袖，等秦媽媽來的時候，兩人涇渭分明。

　倒是秦媽媽瞧了刕晴牙，不贊同的道：“刕公子，你不會喝酒，就不要喝，瞧瞧這臉，都不樣子了。”

　刕晴牙懊惱一聲，折霜低低的笑起來，將從屋子里帶出來的一朵花在了頭上，隨著因開窗帶來的一風，在發髻上舞著花瓣。

　……

　秦媽媽指責刕晴牙不準喝酒，可當折霜要去取一壺酒的時候，又樂顛顛的去了，還道：“喝點酒好，暖暖子。”

　還咬文嚼字的，“主子之前不是還看過一首詩嗎？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如今這意境正配呢。”

　刕晴牙便嘆氣，“秦媽媽，我還給你煮了你喜歡的燒豆角呢。”

　秦媽媽理直氣壯，“豆角是我買的！”

　刕晴牙瞬間便虛了下去，他確實是個吃飯的。

　無一，全靠著折霜養。

　他走到折霜的邊，趁著秦媽媽轉，將一只手的放在了折霜的邊，眼神期待的看著，折霜瞪了他一眼，深覺年人，過于重了些，可又頂不住這般祈求的眼神，只好低頭啄了啄，抬頭，四目相對，然后在秦媽媽轉之前，又雙雙規避開，倒是有一愫暗自流。

　秦媽媽毫不覺，只是覺得今日兩人安靜的很，往日里可有不的話說，不過既然兩人不說，那就說。

　是個忠心耿耿的老仆了，有些別人不敢提及的話是說得的，比如文遠侯家。

　“聽聞柳姨娘在半路上跑了，如今下落不明，哎喲喂，也不知道是逃去哪里了，還懷著孩子呢。”

　這事折霜倒是頭一次聽說，估計是剛剛傳回來的消息，進了秦媽媽的耳朵，這便趕慢趕的過來告訴了，其他的倒是其次。

　秦媽媽說完，便道：“咱們是跟他們家一點兒關系也沒有了，陸遠之又被關在家里，不被放出來，便是清凈的很。倒是琴之和明之兩位小主子經常去折家，倒是外人知道我們兩家還算是和氣，這般便好的很——即便那那柳姨娘出了事，也算不在咱們上。”

　折霜知道的擔心。

　“是個聰慧人，知道我邊是銅墻鐵壁，自己沒有法子，倒是陸遠之，心倒是，一顆心被的枕頭風吹一吹，便能偏過去，會出什麼事，也說不定。”

　打了個哈欠，對兩人的關系不予評價，只跟刕晴牙道：“過年，我便不來了，秦雨會在這里陪你，你們一起過個年吧。”

　又道：“怕是要過了十五，我才能來陪你了吧？”

　刕晴牙今日已經滿足的很，送了人走，卻又瞬間空虛起來，見了秦雨，道：“你家主子，真是個狠心的人。”

　走的毫不留，明明之前還算是溫存，結果一，就多看他一眼都沒有。他甚至想：許是我年老衰了，便不得歡喜了？

　他走到剛剛坐的地方坐下去，拿過喝過的茶杯，喝了一杯茶，然后突然笑起來。

　“還得努努力，才能將你塞進袖子里啊。”

　……

　除夕，文遠侯家。

　陸夫人讓陸媽媽給自己敷些，好遮蓋住自己的憔悴。已經很多晚沒有睡了，每每睡下去，便覺得有鬼在側。

　陸琴之問道：“是什麼樣子的鬼呢？您總得說清楚吧，不然都不好驅邪。”

　陸夫人就不說話了。

　其實，覺得是胎兒。據下人來說的，懷著孩子，又是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的路上跑了，多半孩子是要沒掉的。

　孩子沒了，又是陸家的種，說不定就來找了。為什麼找？這誰說的準。

　可這事大過年的說出來，實在是晦氣，剛開始只稱病，后來跟文遠侯睡在一塊的時候，做了噩夢，夢見一群小孩子在尸骨堆里朝著爬過來，一個個的償命。

　等滿頭大汗醒來的時候，就聽丈夫在旁邊問：“你夢見什麼了，一個勁的害怕喊鬼？”

　陸夫人沒有說，只道：“忘記了。”

　可是連著幾日都神不佳，自然會讓人聯想到那日的夢，陸琴之便讓細細說，想著說出來就不怕了，可是陸夫人就是閉口不言，怔怔的坐在一邊發呆。

　陸琴之深得折霜真傳，直接便上手了，重重的一掌拍在陸夫人的大上，啪的一聲，十分響亮。

　陸夫人嚇了一跳，高聲喊，“孽障，你做什麼呢？”

　滿屋子的下人嚇的跪了一地。陸琴之擺擺手，讓們都出去，笑著道：“阿娘，給你回神呢，瞧，您這不又神的罵我了。”

　陸夫人氣的要死，站起來就要去打陸琴之，陸琴之哪里能讓抓著，在抓了幾次沒抓住之后，還對著陸夫人出言不遜，“阿娘，你多吧，瞧瞧你跑幾步就氣的，嫂嫂……阿霜姐姐說了，這樣對子不好。”

　陸琴之的話中了陸夫人的氣管子，瞬間便要發，狠狠道：“你出去吧，我都要被你氣死了。”

　實在是太氣了，又自憐自艾起來，哭的不行，“我實在是傷心了，你跟你阿兄，都是孽障。”

　陸琴之卻站在門口，笑著道：“阿娘，您還是別罵了——人說傷心，定然是食不下咽，人比黃花瘦，可也不見你吃，子還越發的胖了起來，雙下都有了三層。”

　捂住笑，“阿娘啊，快別說你傷心了，你的贅可不同意。”

　陸夫人：“……”

　氣的真要暈倒過去了，整個人都頭疼起來，吼道：“滾——”

　陸琴之滾了，而這聲吼聲傳到了不遠陸遠之的耳朵里，他頓了頓，本來想要跟陸夫人說的事又不敢去了。

　他接到了柳柳的信。是的小廝給他的，說是路上那些送柳柳走的人見柳柳一個弱子，想要侵犯于，便跳車走了。

　結果為了保全名節，孩子沒了，一路上又又冷回了京都，如今正在破廟里藏著，如今，不敢有毫的貪念，只求他看在往日的分上，能去看看，那死也如愿了。

　陸遠之心中很是痛心和憐憫，其實柳柳走后，他也后悔過，覺得自己太過于愧對，如今孩子沒了，流落于破廟，沒有容之，若是再沒了自己，那該多麼的可憐。

　可他如今出不去，正在罰，哪里敢私自出門，想了好一會，想著先來求求阿娘，結果現在阿娘在氣頭上，他又怕。

　便唉聲嘆氣的回去，跟小廝道：“你去，取我的銀子，給送過去吧，再租一座宅子，好好的安頓，就說……就說我有空了，再去看。”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二更老規矩，12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