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文謙是一個很注重驗與過程，卻不那麼在乎結果的父親，小時候很多梅惠不愿意參與的親子活，都是他一直陪著駱悅人做。

　他會隨著年紀增長送不同的書給，每一本都認真寫了贈語，每一件細微小事上都關注著的長，教做陶，教修花，教過那麼多人生道理。

　他一直都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說著，駱悅人手指按了茶紙杯，下頜忍不住了。

　他現在一點都不好。

　“我知道出軌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可我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沒有良心地心疼他，我不明白，他那麼好，為什麼要變現在這樣？”

　梁空沒出聲，一直聽說完，聽聲音里帶上哽咽。

　深陷濃霧的迷茫，他就陪站在霧里。

　直到駱悅人把視線轉過來，似乎期待他可以說點什麼。

　梁空喝了一大口茶，丟出四個字：“放低期待。”

　放低期待，是最簡單暴的自我救贖。

　駱悅人不太懂，：“比如？”

　“你可以這麼想，你爸爸不止是個學富五車的高知教授，他也可能是一個有七六，甚至道德敗壞的低俗男人，這很正常，不要過分放大一個人的優點，就覺得他渾發，明暗從來都是相輔相的。”

　尋常人的永遠比道理過腦快，從小就崇拜駱文謙，一下沒忍住，下意識順話反駁道：“你爸爸才是道德敗壞的低俗男人呢！”

　梁空勾了角，笑容淺薄。

　“還真給你猜對了。”

　一瞬間，駱悅人所有的表都在臉上僵住。

　微張，是一個無聲的“啊”，等反應過來，更加對自己剛剛的口不擇言心生愧疚。

　再看梁空時，他表依舊冷淡，沒有半點介懷和難過，無所謂到人有些懷疑剛剛那話的真假。

　可的確零碎地聽過，梁空的家庭很不一樣。

　譬如，看電影那天，不知道誰沒眼力見的說到俞晚梨，又說高二有個小姑娘最近在纏梁空，跟俞晚梨是一個類型的，在爭誰好看。

　項曦當時說，沒必要在梁空面前比較誰，反正都沒有他媽媽漂亮。

　車廂的燈影晃了一下，駱悅人忽然想到，獨特的人連痛苦都是獨特的，深刻的，是不易被人了解的。[1]

　梁空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他沉默的部分，從來不是世俗能隨意共的平庸煩惱。

　公在無人的站牌停下，開啟后，又閉合，繼續向前。

　“你一直盯著我干什麼？”

　駱悅人沒有收回目，像在思考：“你好酷啊。”

　梁空笑了一下，細分辨，會發現那笑里有點害、有點不自然的意思，但他很快不形于，只波瀾不驚地說：“以后教教你。”

　駱悅人沒說話，拿自己的茶杯了他手里的，小小撞，像是某種約定。

　梁空手里的茶杯保持著傾斜的姿態。

　他好像也因這小小的撞，在傾斜。

　朝傾斜。

　隨后路上的話題輕松不。

　說到剛剛在茶店門口，忽然拽著他上公，看著瘦，手勁真不小，他猝不及防朝前一大步，差點踉蹌，隨著橫穿馬路。

　末日奔逃一樣的風風火火。

　梁空嘖聲：“什麼怪力。”

　這會兒倒沒有不好意思了，不僅大大方方承認，還說起自己的英勇事跡來。

　扳手腕超強，還經常幫班里的生擰瓶蓋。

　梁空記得高二運會拿了八百米第三名，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學育的，量大太多。

　看著弱弱，起跑也沒有什麼沖勁，但全程勻速，還賞心悅目的。

　結束后，他們班的同學來送水，有個男生按的肩膀，讓了一下，應該是禮貌地說不需要。

　梁空當時在看臺。

　邊朋友問他在看什麼，他頂著灼目日，低了帽檐，蹙眉說：“文科班的男生這麼沒有分寸嗎？”

　自己長跑是還不錯，因為跟著駱文謙有晨跑的習慣，在公園、在湖邊，遇到不認識的植，駱文謙還會停下來給科普，換了房子后才停了。

　不想再提駱文謙，便沒有將這個話題延續下去，看了看車窗外。

　“你家在哪一站下啊？”

　梁空反問：“你在哪站？”

　“棠杏東路。”

　梁空：“我差不多也在那附近。”

　駱悅人想了一下，家附近能配得上梁空的房子，好像只有對街的江別墅。

　問了，梁空嗯一聲。

　還真給猜對了。

　可駱悅人又納悶：“我怎麼從來都沒有遇見過你呀？”

　“你很想遇見我嗎？”

　尋常一句話，被他一說，忽然有種讓人接不下去的曖昧。

　駱悅人低頭，咬住茶吸管：“我只是覺得，那麼近，我應該遇見過你的。”

　他是那種不會泯于人海、肩而不識的人，不是嗎。

　“我們那邊的人早上都會在那一條街吃早餐，公站也在那兒啊……”理所當然說著。

　隨即想起來，這人不坐公上學。

　梁空說他早上一般起不來吃早餐，又問推薦個早餐店。

　然后第二天一早，熱氣騰騰的餛飩鋪子，駱悅人背著書包，隔玻璃看著里面往一張紙巾上挑蔥花的高大男生。

　穿著跟一樣的校服。

　駱悅人要了一碗餛飩，走過去跟他拼桌，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接了自己的安利。

　“這家好吃嗎？”

　梁空：“……老板比較實誠。”

　蔥花香菜撒了一大把，挑了好一會，要不是駱悅人過來了，他不打算吃了，胃口跟著耐心一起耗完了。

　駱悅人放下書包，很快的早餐也被送來，一碗餛飩和一個用小碟裝著的帶殼茶葉蛋。

　“他們家的茶葉蛋也好吃，你要嗎？”

　梁空說行，正要去拿，老板娘驚訝道：“悅人，你同學呀？”

　點點頭：“嗯。”

　梁空那個茶葉蛋是老板娘免費送的。

　他慢條斯理剝著殼，寵若驚：“跟著你混，待遇還好。”

　駱悅人低頭將蛋黃剝出來丟掉，小聲說：“因為我爸爸之前幫他家的兒子寫過推薦信，他們之前打司，律師也是我爸爸介紹的。”

　忍不住去說駱文謙有多麼好，他真的很好，很多人都覺得他很好。

　一抬頭，梁空蛋殼剝完了，沉默地看，那種眼神稱不上憐憫，是一種更為的緒底。

　駱悅人咬一小口蛋白，低聲說：“我知道，放低期待嘛。”

　梁空夸：“好學生。”

　人來人往的早餐店里，聲音嘈雜又熱鬧，各種香味糅雜著，沸著一市井獨有的煙火氣。

　駱悅人輕瞪了他一眼，把那剩下半個蛋白一口吃了，半邊雪腮鼓得圓圓的，吞急了，有點噎，著急去喝口餛飩湯。

　及肩的細發梢朝下一垂。

　梁空先一步替挽起來，待反應，又很快收回手，如常坐在原位。

　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但他說：“你頭發長了。”

　駱悅人了自己的發梢，好像是長長了一點。

　作者有話說：

　二更合一。

　寫完就提前更了，晚九點不用等，本章留評66個小紅包～

　[1]注：因為一個有獨特的人，連他的痛苦都是獨特的，深刻的，不易被人了解。——尼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