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 黎初月這陣子過得確實還不錯。
的第一次正式演出,就博了個滿堂彩, 得到了現場觀眾的一致好評。
那一天謝了幕之后, 鐘瑜帶著黎雅到后臺去“探班”黎初月。
黎雅看著尚未卸妝的兒,還沒有開口說話,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黎初月趕拿起紙巾,聲哄道:“好好的這怎麼還哭了呢?”
黎雅噎噎地像個小姑娘一樣, 輕聲說著:“看到囡囡在臺上那麼、那麼亮眼, 媽媽太開心了, 這是喜極而泣呢。”
黎初月笑笑, 回過抱了抱, 又小心翼翼地幫干了臉上的淚珠。
黎雅好奇地問:“囡囡,像你們這樣的一場昆曲演出,門票要賣到多錢啊?”
黎初月想了想, 認真答道:“如果是對外售票的話,按座位區域, 幾十到幾百不等。不過你來呢,這算是家屬邀請,不用買票。”
黎雅吸了吸鼻子, 笑笑:“那我以后要常來!”
黎初月今天的這一場首演,其實還有一位的“老朋友”也臨了。
此刻, 薄家老太太正被保姆簇擁著, 走出了戲院的貴賓雅間。
薄老太太是資深的戲迷,京城這地界兒新開張了家戲院,自然是不會錯過。
只是沒想到, 今日這主角“杜麗娘”竟然還是的老人。演出結束后, 索也來到了后臺。
隔著一道門, 薄老太太遠遠地就看見了黎初月的影。
薄家的保姆詢問起:“老太太,您要不要進去跟黎小姐打個招呼?”
薄老太太看了眼化妝間,里面黎家母兩人正在輕輕相擁,便沒忍心上前打擾,擺擺手道:“今兒個就算了吧。”
保姆點點頭,又問道:“老太太,那我現在給司機打電話,讓他來接我們嗎?”
薄老太太沉思片刻,笑道:“不急,我看這戲院還不錯,我們去找這里的老板聊聊吧。”
“好。”保姆立刻聯系了工作人員,而后就帶著老太太直接去了南盛的辦公室。
另一邊后臺的化妝間里,黎初月已經換上了自己的服、卸完了妝。
牽起黎雅的手,笑著說:“媽媽,我想帶你去見一下我的老板南總,你覺得怎麼樣?”
黎雅角一彎:“好啊,我也很想見見他,然后好好謝他呢!你看,人家給了你這麼大的一個舞臺。”
于是黎初月便帶著黎雅,去辦公室的樓層找起了南盛。
兩人剛一上樓,一抬頭就遇上了南盛的書。黎初月問起:“張書,你知道南總現在在哪嗎?”
“他正在辦公室呢。”
書直接答道:“剛剛貴賓包間有一位客人,說要跟老板聊聊天,南總就請上樓喝茶了。”
書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房間,接著悄聲開口:“人這才剛進去,黎小姐著急麼?要不要我去提醒一下他?”
黎雅一聽是這個況,趕擺擺手:“那就不用了吧,我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
言畢,黎雅又看向黎初月:“囡囡,今天也不早了,要不我們就先回去,下次再來拜訪你的領導也不遲。”
黎初月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點點頭:“也好,我個車,今晚你就別回療養院了,我租的房子就在這附近。”
“好。”黎雅笑著點點頭,隨后跟黎初月一起下了樓。
此時南盛的辦公室里,薄家老太太正坐在沙發上。
兩人隨意地聊著昆曲。南盛也講起了自己創辦這家戲院的機緣。
南盛看這位老太太談吐舉止貴氣十足,邊又跟著保姆司機一干人等,聊起戲曲來也是頭頭是道,想來必定是這地界上來頭不小的人,所以對的態度也十分敬重。
薄老太太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只是就好戲曲這一口。
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戲院老板,說起來都相,今天也只是上來打個招呼而已,方便日后常來往。
南盛送薄老太太下樓的時候,無意間朝走廊的窗外一瞥,突然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
高瘦的個子,大而深邃的眼睛,風韻猶存的年紀。
他再向外看的時候,發現那人已經坐進了出租車的后座。
南盛努力地在大腦里搜尋記憶,猛然驚覺,剛剛窗外的那個人,真的很像二十年前,他在蘇州邂逅的那位。
雖然時隔已久,但的側臉和形廓,還是令他記憶猶新。
有生之年,他難道還有機會再見一次嗎?
送走薄老太太后,南盛喊來了自己的書:“張書,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查到今天現場觀眾的信息?”
張書思考了一下,謹慎回答:“買票來戲院的觀眾,現在都是實名制購票,會登記份證信息,南總您想查些什麼容呢?”
南盛沉了口氣,緩緩開口:“張書,你幫我查查看,今天有沒有一位年紀大概是四十出頭,出生地是在江浙一帶的士。”
“好的,南總。”書答道,“等查到什麼消息,我回頭再跟您說。”
......
大概也就是一、兩天的功夫,張書就反饋回了結果。
他有些抱歉地看向南盛:“對不起南總,在所有購票的觀眾里,沒有查到符合您描述的那位士。”
“哦,是麼?”南盛抬眸,眼中難免出些許失的神。
“是的。”張書又解釋道,“有幾個年齡符合的,但戶籍地對不上。而戶籍地是江浙地區的,年齡卻又差得多了一些。”
“這樣麼?好吧。”南盛自顧自地搖搖頭。
他心里暗笑自己,是不是思念太深,連眼睛都變花了。
見南盛沒繼續這個話題,書又提醒起別的事來:“南總,您加拿大的生意,最近狀況不是太理想,是不是要訂張票、回那邊看一下?”
“我再想想吧。”南盛搖搖頭。
后面的一段日子里,黎雅沒有再去黎初月的戲院。
并非是不想去,而是擔心自己去了,會令兒分心。索就還是安心呆在療養院,等著兒每一次演出順利的消息。
黎雅雖然沒有再來過,但薄老太太卻了新月劇院的常客。
老太太每一次來都是排場十足,還都要指定戲院的那間貴賓雅間。
因為這座劇場是由電影院改建而的,所以二層其實只能隔出兩個包間。
今天黎初月的這場演出,兩個雅間全部都被預訂了出去。
其中一個房間里是薄老太太。而另一個,則是大名鼎鼎的江城喬三爺。
喬三爺四十來歲的年紀,做的是踩邊界的買賣,在江城是個威風得不得了的人。
這一次他來北京談生意,被合作伙伴招待著來戲院看戲。
喬三爺混幫派出,整個人一古銅的腱子,頸側還有一個閃電型紋。
坦白講,他一個草莽出的糙漢,對昆曲這種春白雪的東西,可并不興趣。
眼下他也只是為了給人面子,這才勉強來聽一聽。
喬三爺百無聊賴地往雅間里一坐,隨意瞥了眼舞臺上的黎初月,莫名奇妙地就被這個人吸引了。
整整一場戲,一向坐不住板凳的喬三爺,安安靜靜全神貫注地聽了兩個小時。
曲終人散之后,喬三爺抬手招呼了自己的馬仔:“你去把臺上那個杜麗娘,請到我的雅間來。”
“得嘞。”馬仔恭恭敬敬地應聲,而后迅速跑去辦事兒。
然而十分鐘后,這馬仔卻是一個人回來了,支支吾吾著開口。
“三爺,不行啊,那杜麗娘,剛才被另一個雅間的客人請走了。”
“誰他媽的敢搶在我喬三前頭?”喬三爺聽罷怒氣上來,直接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水瞬間撒了一地。
馬仔趕彎腰趴到喬三爺的耳邊,又悄悄耳語了幾句。
喬三爺聞言蹙了蹙眉,擺擺手:“那今天就算了吧。你去給我聯系這個戲院的老板,就讓這杜麗娘,去江城唱幾場,價錢隨便開,我跟他們合作。”
“行,這就去辦。”馬仔領了任務,屁顛屁顛地走了。
此時此刻,在戲院的另一個貴賓雅間中。
薄老太太邀請了黎初月過來聊天,還吩咐了其他人,都暫時先到門外等。
黎初月其實有些意外:“薄您過來,怎麼不提前聯系我,我也好給您準備茶點。”
薄老太太搖搖頭:“我這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你們新月劇團首演的時候,我就來過。”
“是嗎?”黎初月聞言抬眸,“原來那天您也在啊,怎麼都不我呢?”
薄老太太笑笑:“我看你跟你媽媽在一起,也就沒上前打擾。”
老太太頓了一下,接著溫聲道:“你們母倆都是人胚子啊,你媽媽那個病也是怪可憐的,需不需要我介紹醫生?”
黎初月聞言一怔,完全沒想到薄老太太會說出這樣的一番關心話語。
并不想白領的,也不好直接拒絕,所以只是委婉地說了聲“謝謝”。
這時,劇場的服務員端上來了一壺龍井,給兩人各倒了一杯。
薄老太太平日里喝得都是頂級特供的茶,眼下只看一眼桌上茶湯的,就能料知茶的品質。
老太太沒有喝,但黎初月并不在意那麼多。
唱了整場,現在嗓子確實有些干,便端起茶杯直接喝了一口。
薄老太太見喝完了,又緩緩道:“黎小姐,這一年,你跟驍聞聯系過嗎?”
黎初月捧著茶杯,坦誠開口:“沒有。”
“嗯。”薄老太太似乎是滿意地點點頭,好像不經意間地說起,“驍聞他馬上要訂婚了。”
什麼?他要訂婚了?
黎初月聞言心口猛地一,用力端穩了茶杯,努力地不聲。
薄老太太抬眼看了下黎初月,接著溫聲開口:“未婚妻是朱小韻,你也認識吧,我們兩家早有約定。”
黎初月整個人怔在那里,一瞬間只覺得腦中天旋地轉。
果然話故事的結局里,王子還是要和公主在一起。
黎初月穩了穩呼吸,淡然一笑:“好的,他們很般配......”
送走薄老太太后,黎初月在劇場門口看見了一整排花籃。
花籃一字排開,全部都是用鮮花扎制,說也有二十幾個。心里想著,也不知道是哪個觀眾這麼大手筆。
這時張書走了上來,皺眉道:“黎小姐,這個花籃是有人送給你的。”
“送我的?”黎初月一愣。
“是。”張書微微頷首,“送花籃的人,自稱做喬三爺,是江城喬三爺。”
“喬三爺?”黎初月不蹙起眉來,“是不是搞錯了,我并不認識什麼‘喬三爺’的人呢。”
“沒錯,他就是送你的。”張書搖搖頭,“這喬三爺還找人帶話了,說早晚會讓你好好地認識他。”
黎初月心里瞬間五味雜陳。
這種敢明目張膽自稱“爺”的人,多半都是道上混的,眼下還肯大手筆送花籃,想必日后極有可能不好惹。
黎初月嘆了口氣,自我安起來,現在想那麼多也沒有用,以后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四月是歐洲的復活節,薄驍聞有差不多一個月的假期。
他的父親薄崇在這時給他打了電話,囑咐他務必回國一趟。
薄驍聞仔細想了一下,自己也確實有一年多沒有回國了,是應該回去看看家人和朋友了。
于是他買了張機票說走就走,十幾個小時就飛到了北京。
然而薄驍聞萬萬沒想到,薄崇這次他回來,竟然是“別有用心”。
這天晚上,薄崇帶著老太太和薄驍聞,一起來到了他二弟薄勛的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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