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這兒合您的心意吧？'徜徉在假山花樹中，白秀得意地道。

　　一個多月前，這里還是八千張胡同一普普通通的四合院，經過翻修改造，門臉雖沒什麼變化，只在大門上多了一塊不足尺半、刻著'江南居'三字的銅牌，可院已是面目全非。

　　中間的大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江南風格的回廊影壁、假山怪石和花草樹木，迷宮一般的回廊和影壁將正房和東西廂房隔七個獨立的單元，每個單元都布置得像家一般，家擺設都是依照江南的式樣心打做的，掛軸壁畫也是我模仿蘇州大家唐寅的筆法畫的，甚至連廚娘都是從江南請來的，進了這座'江南居'，還真像是回到了嫵多的江南。

　　這是我和解雨白秀商議了一下午的果，京城風月場所眾多，如果沒有特點，很難打開局面，三人都認為必須舍棄那種'大而全'的思想，考慮到想吸引的客人主要是那些達貴人，最后取得了一致意見，走'小而'的路線。

　　不僅是環境與別大不相同，就連姑娘都是費盡了心思千挑萬選的，一對沒落大戶的姐妹千金、兩個被判死刑的員的小妾，還有一個賣救父的落魄大儒的兒，五俱都容貌出眾、知書達理，當然，在白秀的皮鞭下，們也學會了如何去取悅男人。

　　每個姑娘都配有兩個從大同購得的稚婢，過著們曾經經歷過的那種錦玉食、呼奴喝婢的生活，等待著鉆逾墻的浪子們的臨。

　　而對男人來說，妻不如妾、妾不如、不如，江南居外表沒有一風月的味道，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大戶人家，姑娘們就像深宅大院里的小姐，讓男人們有種的快，勾引他們在此流連忘返。

　　'很不錯！'我由衷地贊道：'怪不得干娘放心讓你獨當一面。

　　''賤妾這還不都是為了爺嘛！'白秀邊替我寬邊撒道。

　　兩人摟抱著滾上榻去，一番云雨事畢，一臉滿足的白秀著我依舊壯大的分討好道：'爺，都是賤妾沒用，要不爺你收了秀喜、貴喜吧！們姐妹可是賤妾在大同替爺……''阿秀－－'話還沒說完，我已經瞪起了眼：'雖然你沒進我家門，可也得守我家規，人不許爭寵，也不許暗地里搞小作固寵，不然，仔細我家法伺候！'雖然被我訓斥了一通，白秀卻高興起來，先言辭懇切地檢討了一番，然后說起此次大同之行的收獲來了。

　　'恒山派在大同很有聲，與當地府的關系也很好，特別是最近兩年，府甚至撥款修繕了通往恒山派玄清觀的上山道路。'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心里明白，這不奇怪，皇上崇道，結果天下所有的道觀都跟著益。

　　'真正的恒山派弟子并不算多，大概只有三四十人，但玄清觀觀里的弟則有一百五六十人，而且幾乎都是十五六歲以下的孩兒，不人眉散高，已非子了。'見我眉頭擰起，陷沉思，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觀規矩森嚴，非乞子的婦人不得進，賤妾也是托言求子，才進得觀的。'說著把進觀的過程和所見所聞一一道來。

　　其實山西的頭領線人閻川已經差人送來了兩份關于恒山派的報告，不過容雖遠比白秀走馬觀花看到的報詳盡，可因為白秀本就是殺手出，又到六娘的熏陶，留意的細微之卻是閻川萬萬不及的。

　　閻川的報告已經指明了恒山派擁有近千畝田產，也說明它收養了大約一百五十名孤。但報告上并沒有說，們竟然能吃到白面米飯，甚至還有魚有；也沒有說，排水能看到胭脂水的痕跡。

　　千畝良田，年景好的話，可收田租千石，最多不過一千銀子而已，加上信徒們的供奉，一年能有二千兩就頂好不過了，也就是說，練青霓要把所有的收都投進這些孩的里，才能維持白秀看到的生活水準。

　　這樣的結論顯然荒謬，恒山派必定還有其他的賺錢途徑沒被閻川所偵緝到，或許，山西的線人網出了問題也未為可知，因為按照白秀的觀察，我約察覺到，恒山派有販賣人口的嫌疑，可從報告上看，卻是什麼問題也看不出來。

　　練青霓接掌恒山已經十二年，收容孤也有七八年的歷史，雖然規模是逐年擴大的、雖然也有觀里子長大出嫁的記錄，但白秀幾乎沒看到幾個年紀稍大的孩，這不免讓人迷，難道那些長大的孩都嫁人了？那們都嫁給什麼人了？怎麼嫁出去的？

　　閻川的報告上未提一字，白秀待的時間太短，也無從得知。

　　'阿秀，你看玄清觀可有男人出沒的蛛馬跡？'白秀在我懷里輕輕搖了搖頭：'賤妾當時也懷疑，可并沒有發現男人的蹤跡。而且，這幾年玄清觀擴張的厲害，從練青霓接掌恒山時的不足五畝到現在足足占了近二十畝地，房屋近五十間，賤妾一時也無法查清楚。再說，若是僧道，寺觀則多有室暗道，更不易被人發覺了。'妖一笑：'就像咱這江南居，誰知道它地下暗道縱橫，又誰知道它和左右鄰居其實都是一個主人呢？''那，大同風俗是否很開放，為何觀里有那麼多孩破了？''這倒不太好說，大同子雖比江南子發育遲緩，可似乎很小就懂得男之事了，為了挑出這十幾個子來，賤妾還頗費了一番功夫哪。這不，才開業了七天，就有五個孩失了，還都是自愿的。

　　'我'哦'了一聲，看來眼下有關恒山派的報還不足以揭開它上的迷霧，我只好把滿心的迷藏在心底，一邊盤算著在離京后是否來得及去一趟大同，一邊隨口問起了江南居的生意。

　　'好得很哩。'提起生意，白秀頓時興起來，眉飛舞地道：'這七天加上開苞銀子足足賺了三千兩，估計平常日子，每天二百兩不問題，用不上一年，全部本錢連帶著隔壁兩棟宅子就都能賺回來了。''生意這麼好？！'我不有點吃驚。

　　'可不是嘛！'白秀得意道：'五個姑娘幾乎個個每晚都有客人，生意能不好嗎？'說著，狐地眨了眨眼睛，笑問道：'爺，你猜，江南居的第一個客人是誰？'看興致的，我便不忍心拂了的興頭，用心猜了起來：'肯定不出沈籬子、車這四大胡同。是寶悅行的掌柜常林，還是大通錢莊的柜臺孫大旺？哦？都不是？難道是蔣逵不？''猜不著吧！是柳相公！''柳澹之？'我頓時一陣苦笑，自己到底還是錯看了他，以為他真是個謙謙君子哪！

　　不過轉念一想，殷寶儀弱多病，柳澹之大概無法得到滿足，在京城又不似在杭州那般到莫大的約束，現出人之本來也不足為奇，食也嘛！

　　其實他天并不壞，宋廷之也證實了寶大祥一案的并不是他，以后倒要讓寶亭勸勸大姐，替丈夫納房妾室算了。

　　'柳相公倒還有分寸，七天里不過來了兩回，也沒在這兒過過夜。那常林夜夜留宿在宋朝云房里，銀子就花了五百多兩，還送給了宋朝云十幾匹上等的綢錦緞；孫大旺雖沒有常林那麼瘋狂，可他卻把司徒琴的兩個稚婢都開了苞。'我聞言不由一皺眉。江南居開業的時候本沒有聲張，只是把那塊銅牌掛了出去而已，因為我相信，神本就是吸引客人的有效手段。

　　江南居的客人最先來自于周圍的商號，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許多蛛馬跡說明了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比如姑娘們的首飾是從寶大祥購得的、服所用布疋是從寶悅行扯來的、錢是存在大通錢莊的，大數目的首飾、華貴料和銀錢進出必然會引起商家的關注，想來柳澹之和常林他們就是這麼知道江南居的。然而……

　　'阿秀，你的心態似乎有點問題，江南居固然需要商賈的支持，但經營的重心并不在他們上，不能把這里變商人們金屋藏的地方。'我正道：'你重中之重的任務是要掌握朝廷的向和朝中大臣的私，賺錢是次要的，甚至賠錢我都能接。'沉了一下，我接著道：'眼下商賈多亦是必然，但要引導他們，這里不僅是他們尋歡作樂的場所，也是和權貴們聯絡的場所－－這就需要你這個老板娘和姑娘們一起把這種思想灌輸給客人。''這……怎麼灌輸啊？''爺教你，你去把常老板的銀子還他一半，告訴他，江南居歡迎他來，但江南居想從他上賺更多的錢，所以請他保重；如果就是執意想包宋朝云，那麼江南居可以把錢留下，而且保證宋朝云在這期間為他守貞，但也請他自己算算，單單只為了床第之歡值不值得？

　　到這時候，你就可以告訴他，宋朝云其實可以替他做很多事，比如，可以幫他招待朋友、可以陪他出席他妻子不適合去的聚會……''對啊！我怎麼沒想到！'白秀眼睛一亮，隨即伏在我肩頭沉默起來，似乎在琢磨什麼，半晌，道：'江南居不是還空著間屋子麼？賤妾原本是想給爺訓練幾個房里人，這屋子就是給們預備的，按爺的意思，莫不如把它重新布置一下，做個書房或者其他可以談聚會的所……''噯，這還差不多。'我拍了一掌，正不釋手地弄著我的分，一條白生生的大不知什麼時候又搭在了我的上：'阿秀，你聰明的很，只要肯多腦筋，江南居這點事難不住你，別一天到晚凈想著怎麼生兒子！''奴就是想要個兒子嘛！'白秀頓時找到了借口似的，八爪魚一般地纏了上來，那濡的壺一下子就把我的獨角龍王又吃了進去，一邊放肆地扭著腰肢，一邊在我耳邊膩聲道：'給奴吧！就算不是好日子，奴也要……要爺把奴穿……'從江南居出來已是月上柳梢頭了，和百花樓、翠云閣的燈火輝煌不同，江南居的大門口只掛了一盞氣死風燈，就如同八千張胡同的其他人家，只有那塊泛著烏亮芒的銅牌和約耳的竹聲，才著它與別家的不同。

　　'公子爺可要馬車？'對面停著的一輛馬車上響起了一個刻意低了的魯聲音，似乎車夫也不愿打擾小巷的寧靜。

　　'走吧！去子胡同。''嘿嘿，采完了東家采西家，公子爺真神勇啊！''怎麼，你知道江南居是什麼地方？''怎不知道！五天前俺就知道了。'車夫笑道：'不知道的話，俺也不會在這兒傻等了。這兒客人雖，可都大方的很。''嗯？這兒開業沒幾天，你是怎麼知道的？''俺家就住這附近，那天晚上抄近路回家，卻在江南居門口被人截住了，讓俺送他回車－－才幾步路呀，那人就給了俺兩錢銀子－－就這麼知道了。說起來，俺還鬧了個大笑話，看人家門臉不出奇，就想進去見識見識，可進了門才知道，那里面－－嚇，富貴著哪！嘿嘿，公子爺您當然知道，可俺那時候不知道啊！那門兒說，打個茶圍就要二十兩，乖乖，俺這一年還掙不出二十兩哩！'又說，這丫的老板心夠黑，就是明火執仗地搶錢一次還不見得能搶上二十兩哪！

　　我心頭一，江南居生意如此火，很容易引起他人覬覦，可我又無法出面，表面上看它就缺后臺支援，一旦有豪強介，怕是白秀要難以應付了，可找誰做后臺呢？著趕車的漢子，我突然靈機一。

　　'搶錢？天子腳下，誰那麼大的膽子敢搶錢！人家的姑娘就是好，值這個價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沒個后臺，他也不敢開這江南居啊！''是這麼個理兒，可它究竟是誰家開的哪？'車夫果然好奇地問道。

　　'你拉了好幾天客人，連這都不知道？是張大人啊！……哪個張大人？除了錦衛指揮使張佐張大人，京城里還有哪個張大人能夠手眼通天、左右逢源？！'心中卻暗道，張佐，就委屈你當兩天江南居的后臺大老板了，反正是謠言，你也別太在意。

　　又思量起來，雖然張佐絕出風月場所，而別人就算聽說了，大概也不敢去問他，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要他幾件信、臨摹他幾封書信放在江南居為妙。

　　聽到'錦衛'三個字，車夫激靈打了個冷，忍不住回頭了一眼，江南居早就看不見了，可他臉上還是現出了驚畏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