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云霧山風景秀麗,上山有一條易行的石階路,但此時游人如織,元嘉帝不喜閑人太多,問平西侯世子戚平:“可有別的山道?”
戚平對這邊很,笑道:“有,七爺請這邊走。”
戚平帶路,很快五人就來到了一條偏僻的山徑小路前。
兩個前侍衛一個在前面開道,一個在后面跟隨,戚平、陸穆跟在元嘉帝邊,既是陪伴,也是守衛。
一路閑庭散步,行到半山腰,前面一片平闊地段突然升起來兩只風箏,一只是黑的蒼鷹,一只是彩的蝴蝶。兩只風箏幾乎同時起飛,頗有攀比的架勢,一個比一個飛的高。
大概是哪家的孩?
元嘉帝等人繼續往前走,景隨步移,一刻鐘后,元嘉帝縱目一掃,看到了那風箏的主人。是三個年輕的男子,兩個個子矮的年正在放風箏,高個子的二旬男子站在樹蔭下,沉穩地看著年郎。
山風吹拂,兩個年郎的衫地在上,展現出曼妙的曲線,竟是扮男裝。
元嘉帝迅速移開了視線。
這條小路中間分了兩條岔路,一條通向云霧寺,一條通向深山。
元嘉帝帶了箭囊,去了深山。
常年住在皇宮,難得可以出來口氣,元嘉帝不想看人,只想活活筋骨。
他一心狩獵,陸穆四人主要負責警戒,以防有刺客。
將至晌午,元嘉帝等人看到一條溪流,便在此休息。
兩個侍衛去尋柴搭灶,元嘉帝靠在樹下,愜意地看著河流上方的湛湛藍天。
突然,一只黑的風箏搖搖晃晃地墜落下來,落在了河流對岸。
戚平皺眉道:“是上山時路過的那三人的風箏,未免太巧。”
陸穆回憶片刻,道:“年長的那人懷武藝,兩個姑娘應該只是弱質流。”
元嘉帝道:“看著就是。”
若對方故意將風箏落到此地,自會來尋,若風箏只是意外掉落深山老林,兩個姑娘應該不會為了一只普普通通的風箏找到這種地方。
如元嘉帝所料,直到他們野炊完畢,那只黑的蒼鷹風箏仍然孤零零地掛在對面的樹枝間,無人來尋。
“走吧。”元嘉帝決定回宮了。
無人沿著原路返回。
下到半山腰,又遇到了之前那三人。
高個子青年像個護衛,站在靠近小道這邊,兩個男裝坐在樹蔭下的石頭旁。聽到腳步聲,二人朝路邊看來,元嘉帝無意間瞥過去,恰好與其中一個的目相對。那瞬間收回了視線,元嘉帝看著對方花瓣似的,悉的丹眼形,心念一,人便朝對面的樹下走了過去。
陸穆、戚平暗暗生奇,但還是跟了上去。
三個大男人往樹下一坐,尤其是元嘉帝的視線,毫不掩飾地打量著周芙,周芙心中不快,站起來道:“咱們去上面。”
說完,周芙帶上櫻姑與護衛,往上走了。
元嘉帝笑笑,示意陸穆、戚平不用跟著,自去跟著周芙三人。
戚平納罕地問陸穆:“皇上這是,了春心?”
他悉的元嘉帝,可從來不好。
陸穆角微揚,提醒道:“我看那位小姐,眉眼酷似壽安君。”
壽安君?
戚平仔細一回想,好像還真是!
既然是周家小姐,戚平就不擔心了。
周芙要在這里等姐姐,沒想到姐姐遲遲沒有回來,倒是等來一個不懷好意的男人。
剛在新選好的樹蔭下坐好,就見剛剛那目放肆的男人又走了過來。
如果不是看到對方一共有五人,周芙早就開罵了。
饒是如此,周芙也沒有給對方好臉,飛了一記眼刀過去。
“公子為何要跟著我家小姐?”周芙的護衛面不悅地上前阻攔道,直接點明他的主子是位小姐,希對方識趣避讓。
元嘉帝并不怒,笑著看向周芙:“方才我在山中狩獵,看到一只蒼鷹風箏,不知可是小姐的那只?”
周芙的風箏確實飛了,不過不在乎,回頭再買一只就是。
“我故意扔的。”周芙冷聲道,斷絕了對方繼續用風箏搭訕的機會。
元嘉帝看著周芙的眼睛,小姑娘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他了?
周芙只瞪了他一眼,歪過頭,一臉不耐。
元嘉帝很是無奈,再不自報份,更要疑他秉不良。
“阿芙,是我。”元嘉帝溫聲道。
護衛與男裝的丫鬟櫻姑,都是一愣。
周芙詫異地看向元嘉帝,水眸圓睜:“你,你認得我?”
元嘉帝笑道:“豈止認得,我還給你講過故事,教你寫字。”
周芙更震驚了,給講故事、教寫過字的男人,除了哥哥,就是宮里的……
直到此時,周芙終于在對面的男人臉上看出了太子殿下的影子。
壽安君離宮那年,周芙才八歲,剛剛登基的元嘉帝十八,如今六年過去,周芙從一個娃娃蛻變了婀娜麗的,元嘉帝也從略顯青的年郎變了一個威嚴的帝王,他的個子更高了,他的肩膀更寬了,他的五也更加冷俊。
周芙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你,你真的是……”
元嘉帝笑道:“阿芙小時候最喜歡吃棗糕,最不喜歡喝藥,阿芙喜歡看小紅鯉,卻不喜歡關著小紅鯉。”
聽了這話,周芙再不懷疑,驚喜地跑到了元嘉帝面前,目不轉睛地打量元嘉帝的臉龐。
曾經的七殿下、太子殿下把當妹妹,周芙也將對方當哥哥看,時隔六年再見,周芙雖然覺得眼前的元嘉帝有些陌生,卻仍難抑心中的喜悅。
只是周芙也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是九五之尊,與好的是曾經的七殿下、太子殿下,皇上心里怎麼看?
念頭飛轉,周芙忽然屈膝,意行跪拜之禮。
元嘉帝及時抓住的手腕,微微一拉,便將周芙扶了起來。
周芙張道:“皇上,我,我……”
護衛、櫻姑一聽,慌慌張張跪了下去。
元嘉帝沒有理會那二人,看著周芙低垂的睫,溫聲笑道:“你我之間,不是君民。”
說著,元嘉帝松開了手。
周芙只覺得心底暖融融的,就像被照進去了一樣,眼前人是皇上,是母親牽掛的人,也是曾想念過的一位哥哥,可大家份懸殊,與母親都默默地將他放在心上,不去提起,如今見了面,發現他也記得他們,周芙就很開心。
“皇上,您……”
“我七哥吧。”元嘉帝笑著道,示意周芙去樹蔭下坐著說話。
周芙不太習慣那麼,遂省略了稱呼:“您怎麼來云霧山了?”
元嘉帝坐到石頭上,看著道:“出來口氣,你呢,怎麼坐在這里?”
周芙微微嘟,掃眼山上道:“早上我跟姐姐一起出來的,不喜歡放風箏,跑去別玩了,剛剛我們一起在云霧寺吃了齋飯,結果又不知去做什麼了,我們在這里等。”
雖是男裝,但明眸皓齒紅齒白,難掩其艷麗,嘟抱怨的時候,那紅艷,元嘉帝不自覺地就被的吸引了視線。
周芙偏頭看來,元嘉帝驟然回神,關心道:“我派人去尋?”
周芙想了想,搖搖頭道:“算了,姐姐對云霧山比我還,說不定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話題轉移到大周氏上,元嘉帝就問了問大周氏和離后的況,壽安君可能報喜不報憂,周芙年紀小,未必會遮掩。
周芙顯然很不喜歡前姐夫,將對方臭罵了一頓,跟著才道:“姐姐倒霉,嫁了那麼個人,不過姐姐看得開,和離不久就不在意對方了,每天陪我跑馬游玩,不知道多快活。”
元嘉帝詫異道:“你還會跑馬?”
周芙得意道:“當然會,兩年前我就學會了,今天也是騎馬過來的。”
元嘉帝看著明潤人的眸子,猜測應該很喜歡跑馬。
“在閑莊住的可還習慣?”
“嗯嗯,閑莊太大了,比您之前住的云海居東宮都大,還可以在里面劃船……”周芙夸了一通,忽然記起閑莊是元嘉帝賜給們的,周芙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元嘉帝笑了笑:“看我,還沒有謝過皇上。”
元嘉帝目溫:“說了七哥。”
周芙近距離看著他俊的臉,不知為何有些臉熱。
想到母親的話,周芙垂眸,攥著手指道:“還是皇上吧,不然我娘又要怪我不懂規矩了。”
元嘉帝不想守規矩,他很懷念當初溜到云海居正院的那棵可的小蘑菇。
兩人之間出現了片刻的沉默,還是元嘉帝主問道:“那只風箏,真的不要了?”
周芙面可惜:“那只風箏飛的最高了,不過丟都丟了,不想去找了。”
元嘉帝憾道:“早知風箏是你的,剛剛我就帶過來了。”
周芙剛要說話,大周氏回來了。
周芙笑著姐姐過來,給介紹元嘉帝。
大周氏與元嘉帝可沒有年相識的誼,規規矩矩地行禮。
兩人年齡相近,大周氏還是個和離過的婦人,元嘉帝不好表現地過于親近,點點頭,這便離開了。
帝王一行人走了,大周氏拉著妹妹問:“你跟皇上怎麼遇見的?”
周芙解釋了一遍。
大周氏看看前方元嘉帝的背影,小聲道:“太后娘娘不喜咱們,你最好離皇上遠點。”
周芙想了想,道:“他平時都在宮里,我想離得近也沒機會,姐姐放心好了。”
.
元嘉帝回了宮。
太后娘娘得到消息,過來了,聊家常般詢問元嘉帝都去了哪里。
元嘉帝放下手里的折子,道:“云霧山。”
太后娘娘笑道:“云霧山?李氏是不是就住在那邊?”
元嘉帝頷首,看了一眼太后:“是,朕路過閑莊,還去閑莊坐了坐。”
他這般不加掩飾,太后倒是不好再說什麼。
太后走后,元嘉帝突然心浮氣躁,離開書桌,負手站到了窗前。
腦海里浮現周芙靈的眉眼,元嘉帝攥攥手指,喊來今日隨行的一個前侍衛,命他去將深山中的蒼鷹風箏帶回來。
那侍衛悄悄地去,再悄悄地將黑風箏帶回皇宮。
元嘉帝將這只風箏擺在了書房最后一排的櫥架上。
轉眼到了八月,中秋佳節。
宮里的花燈雖然致,賞燈的人卻讓元嘉帝意興闌珊,他點了幾個侍衛,再次微服出宮,夜朦朧,元嘉帝沒有再出城,就在京城繁華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行走。
走著走著,元嘉帝看到了陸穆,陸穆一錦袍,一手抱著一個三四歲的男娃,一手牽著一個年輕貌的婦人。據說陸穆的妻子出不顯,卻貌異常,將他堂堂世子爺迷得神魂顛倒,今日一見,看來傳言不虛。
不想被臣子認出來,元嘉帝換了一條巷子。
走出巷子,迎面又過來一對兒男,元嘉帝及時墻影,微微皺眉看著大周氏與一個風流倜儻的男子并肩離開。
看那男子,氣度不俗,難道大周氏又遇到了心儀之人?
大周氏都出來賞燈了,周芙有沒有來?
走出巷子后,元嘉帝開始有目的地觀察路過的百姓。
不知走了多久,元嘉帝停下了腳步。
不遠的一個猜燈謎的燈鋪前,周芙站在今年他欽點的探花郎魏謹邊,魏謹昂首看燈謎猜燈謎,燈照在他俊的臉上,好似文曲星下凡。周芙顯然也被他的風采傾倒,眸含地仰著魏謹。
魏謹猜中燈謎,贏了彩頭,是一把玉梳。
魏謹將玉梳送給了周芙。
周芙扭地背過雙手,魏謹便將玉梳./進烏發之間。
兩人互視一眼,眉目含,隨即分別偏頭,并肩朝這邊走來。
元嘉帝避到了樹影之后。
月依舊皎潔,燈影重重絢麗而和,元嘉帝卻丟了興致,折回宮中。
次年周芙及笄,嫁承安伯府,大婚前一日,元嘉帝派人前往閑莊,賜了一對兒玉如意作為添妝。
作者有話要說:傍晚二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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