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兩全其！

　翠微宮中，砰地響起一陣瓷落地的崩碎聲。

　貴妃氣瘋了，博古架上擺滿了名貴致的瓷，而如今，這些瓷全了發泄怒火的犧牲品。

　砰砰砰！

　清脆的聲音，噼里啪啦，簡直似是鞭炮落地，連綿不絕。

　不過一小會兒，擺設典雅的殿就被滿地碎瓷給弄了個垃圾場。

　細碎的瓷片蹦得滿屋子都是，大宮蒹葭想勸卻又不敢勸。貴妃發怒時，也從來不需要人勸，凡是勸過的，都與這滿地碎瓷一般，最終進了無人在意的垃圾場。

　直到某一刻，六皇子嗚嗚地哭出了聲：“母妃！兒臣好疼！”

　貴妃才勐然住手，形靈巧地沖到站在墻邊的六皇子面前，急道：“箬兒，你怎麼啦？”

　蕭箬舉起自己的左手，卻見那白皙潔的手背上竟是突兀地多了一道紅痕。

　紅痕倒是不深，只是剛破了些皮而已，可即便只是這些許破皮，也讓貴妃心疼不已。

　連忙說：“這是怎麼來的？哎呀我的兒！”

　說著，貴妃將六皇子一把抱在懷里。

　十歲的六皇子個頭已經不比貴妃矮多了，這一抱就正正好被貴妃摟了間。母子二人親非常，倒好似六皇子還是那三五歲的小兒一般。

　貴妃摟著他，又捉起他那只有了紅痕的手，就將這傷痕湊到邊，呼呼地吹。

　吹了一小會兒，貴妃憐道：“乖孩子，不疼了啊。”

　而后聲音一厲：“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收拾？一群沒眼力見的蠢貨！也不知道護著些你們殿下。”

　宮人們不敢辯屈，大宮蒹葭帶頭，連忙作利索地來收拾這滿地碎瓷。

　貴妃卻不解恨，忽然抬起一腳就踢到了旁邊正彎腰收拾地上碎瓷的宮人上，將這宮人踢得勐一下撲倒在地。

　地上滿是碎瓷，宮人這一摔，就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慘：“啊！”

　慘剛出，宮人又自己爬起來，連忙跪在地上，惶恐道：“奴婢失儀，娘娘饒命！”

　貴妃摟著六皇子，前一刻還滿目慈，轉瞬卻又是疾風驟雨。

　抬起一腳再度踢到這名宮上，尖聲道：“饒什麼命？混賬東西，你是在說本宮殘暴，輒便要打殺宮人命嗎？”

　貴妃的確殘暴，連太子都敢關起來打，殺幾個宮人又算什麼？

　但有些人，有些事做得，旁人卻說不得。非但說不得，就連求饒都是錯。

　“滾出去，臟東西！”貴妃說罷拂袖，不再看這地上的宮人一眼，而是帶著六皇子，從剛剛清空一片的地面上走過，進了室。

　大宮蒹葭連忙又帶了人，拿了傷藥跟進來，細心為六皇子上藥包扎。

　雖然說，這樣一個細微的小傷口，可能還不等包扎它就能自行愈合。但誰讓六皇子尊貴呢？

　貴妃說要包，那就得要包。

　六皇子也不覺得這樣的舉有什麼夸張，他被貴妃摟著，坐在室一張榻上，噘道：“母妃，如今父皇是計議定了，就算父皇為主帥，大哥也掛了副帥的名頭。母妃，既是掛名副帥，孩兒覺得，孩兒也！”

　貴妃一驚道：“怎麼？阿箬你也想出征？”

　六皇子的確想，可是被貴妃用這般驚訝中著怒的語氣一問，他又有些怯了。

　“母妃，我不可以嗎？”六皇子不甘道。

　貴妃不贊同道：“我的兒，你才多大點人，哪能去那等兇地？莫說是本宮不能答應，你去問問你父皇，看他可是能答應？”

　魏皇當然也不可能答應，六皇子才十歲，那前線是他能去的嗎？更別說還讓他領兵了，這麼荒唐的事兒，魏皇可做不出來。

　六皇子眼眶通紅，低低從牙齒里出聲音道：“母妃，孩兒便輸在年齡上了是麼？我為什麼不能早生幾年？”

　最后一句，語音憤恨，其中的怨毒幾乎都要溢出來。

　小小年紀的六皇子就能有這等緒，最大原因還是在于貴妃的言傳教。

　六皇子憤恨，貴妃實則比他更恨。

　也眼眶通紅，幾乎是一字一頓道：“母妃何嘗不想生？都是那個孽障！是他害的！箬兒你要記住，我們母子今日如此尷尬，都是他簫蠻所害。他不是你哥哥，他是我們的仇人！”

　六皇子用手拳，重重點頭。

　貴妃又冷聲道：“他便是得了副帥之名，領兵南征又如何？箬兒你放心，到了南邊，他得不了好的……”

　說到這一句，貴妃聲音又漸低。倒不像是在跟六皇子對話了，反而有些喃喃自語的意思在里頭。

　這個時候，六皇子手上的“傷口”也包扎好了，貴妃又摟了摟他，給他吹了吹手上的“傷”，道：“你不妨去尋一尋老三和老四，說一說今日你父皇的決議。”

　這個提議有深意，六皇子頓時眼珠子一轉，歡喜道：“還是母妃主意好！行，孩兒這就去！”

　等六皇子帶人離開了，貴妃才又對邊的蒹葭說：“你來，那個東西，過幾日想辦法再送到太子邊去。”

　蒹葭心口一跳，手腕在袖中微微一，連忙跪在地上低聲回道：“是，娘娘。”

　貴妃坐著，居高臨下道：“好好辦事，往后不得你的好，但凡有半不忠，你前頭的蒹葭，可都在等著你呢，明白了嗎？”

　蒹葭連忙說：“請娘娘明鑒，奴婢忠心不二，若有半分搖，愿遭天打雷噼！”

　貴妃這才嗤一聲道：“行了，下去罷！”

　蒹葭收拾東西，帶著人躬退下。

　等到蒹葭帶人也走了，室中除了貴妃再無他人。

　這個時候貴妃忽然對著空氣聲喊：“明華，你在嗎？”

　如此呼喚一聲后，前方影中忽然有一道灰的影子凸出著立了起來。

　這一幕說實話是有些詭異的，可貴妃卻像是見慣了般，非但沒有出驚訝，反而還面現喜道：“明華，你果然在。”

　那影子像是一蓬灰霧，幽幽地飄到了貴妃面前，而后發出一道低緩，尤似翩翩公子般的聲音道：“娘娘，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