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彥睡得晚,起得也晚，今天是被樓下嘈雜的聲音給吵醒的，讓他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鬧鐘,才七點出頭,搞什麼？

　從床上起來，套了件晨袍，推開門走到樓梯平臺上,往下看去客廳里……濟濟一堂。

　三位姨太太，一位姑太太，還有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宋舒彥搖了搖頭,慢條斯理地回了房間,刷牙洗臉換服。

　客廳里,那一車人落地就吵翻天了，老宋之前就算是心里有過愧疚現在被們這樣吵吵嚷嚷，已經鬧得耳朵都快吵聾了，他吼：“都給我住,一個個來。”

　這一聲吼,讓這群人暫時停下了，老宋看向他親姐：“大姐,您先說。”

　“你媳婦兒走的時候,說指了老二管家，讓我幫襯著。我便隔三差五過來看看。就過了大半個月,老三就跟老二鬧了起來，說是吃的飯菜差了，說是沒服穿了，總之，你這個老二虧待了。”大姑太太說,“那我就讓老二把賬本給我看。問題倒也不大，只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前半個月大手大腳，到后半個月肯定是不了。我就讓老二儉省些過日子。”

　大姑太太是寡婦，家里人口也簡單，自然沒有那麼多七八糟的開銷，平日日子過得確實節儉，所以不認為這是自家弟弟給的家用不夠。

　三姨太立馬辯駁：“什麼啊？以前太太在的時候，都比上半月吃得好，要一兩件衫，雖然未必一次就給，第二次也一定給的，而且太太還會主問孩子們的事，尤其是有沒有新式的書報需要訂的，孩子們要不要添新衫，給孩子們吃的都是另外添的。自從你當家了，這些都沒有了。甚至讓給先生送的禮，你都不給了。”

　二姨太不服氣了：“就那麼點錢，你還想要這要那個，這麼一大家子要用的，哪兒夠用？”

　五姨太本來就哭紅的眼睛，再次落淚：“我懷著孩子，太太在的時候，每天還讓人燉一盅燕窩過來。自從二姐當家，我再也沒吃過，就是平時飯食里的食都了。”

　“不是還是兩個葷菜，兩個素菜，一個湯嗎？”二姨太是真冤枉，拿著賬本出來，“你們自己看，你們自己去看，好不好？別跟我說買蛋魚，柴米油醬醋茶哪一樣不要錢？”

　“什麼兩個葷菜？太太在的時候一塊可以抵你兩塊了，太太在的時候，蛋可不算是葷菜的，而且真的不夠都可以添的，你呢？就這麼一點，不許再添。就連我和四姐兩個孕婦，也沒見比別人好。四姐這個產婦娘吃什麼的？你心里不清楚？”五姨太立刻反駁，“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你當我不懂嗎？更何況大太太在的時候，跟你說過，你要是管不好，可以讓我來。既然你覺得這些事讓你為難得不行，你為什麼不放給我？”

　聽見說這個二太太那是氣不打一來：“我怎麼管不好了？我哪一分錢中飽私囊了？全部都吃進你們牙床骨里，用在你們上了好吧？說我不好也要拿出證據來。我每天辛辛苦苦盤算一大家子吃穿嚼用，耗費心力。你以為我樂意，就是要我賬，我也要算清楚了再。小五，你的野心有多大，當我不知道嗎？聽見外頭傳進來說老爺和太太離婚了，你的什麼主意？”

　說起這個，大姑太太拉住弟弟：“你和你媳婦兒怎麼一回

　事？為什麼要離婚？我們家哪兒對不起了？對還不夠好嗎？要鬧出這麼丟人的事來。我們在寧波都被人指指點點，都抬不起頭來了。”

　宋舒彥提著箱子從樓上走下來，聽見大姑太太這麼說，看著下面一客廳的人，說：“姑媽，我們在上海都好好的，你們怎麼就抬不起頭來了？”

　看見大侄子下樓，大姑太太立馬迎了上去：“舒彥，你這孩子是怎麼回事？自己離婚了，還攛掇你父母離婚？你想過疼你的祖父祖母嗎？”

　“父母離婚，我只能建議，但是他們離婚與否，您也該知道，必須是父親答應才行。離婚協議是父親自己簽的，登報說明也沒人著父親去發，您怎麼就問到我頭上了？”他微笑著對大姑太太說，“姑母，你們在這里忙，我出去了。我去云海住幾天。”

　大姑太太看著宋舒彥手里的行李箱：“你是家里的長子嫡孫，現在家里有事，你就這麼跑了？”

　“姑母是不知道，海東如履薄冰，這一場直面東洋布的沖擊，是僥幸逃過了，細數十年間，多紡織廠，轉手的轉手，倒閉的倒閉。這幾天科恩的印花機剛剛進廠正在調試，我很忙。”宋舒彥看了一圈姨太太和他那老實站在邊上的弟弟，“這是父親和他姨太太的事，我一個兒子，怎麼著也管不到父親的房間里不是？我們家是不是對我母親好，我母親是不是過得好，部分答案可以從這幾個月的賬本里尋找。”

　又是生意，又是父親和姨太太的事，這兩樁堵住了大姑太太的。

　一屋子的人，看著宋舒彥走出門去，還沒反應過來，張媽走過來：“老爺，既然大爺這幾天不在家，我就不在這里伺候了，有什麼事兒，你找劉媽。”

　看著撂挑子的張媽，宋老爺出聲：“張媽……”

　“這是什麼話？”大姑太太可不了了，“還有沒有規矩？到底是誰主誰是仆？”

　“姑太太恐怕是忘記了，我是朱家的陪嫁丫頭，這麼多年以來，領的是七小姐給的月錢，七小姐是宋家的主母，我替在上海管家，七小姐不是宋家的主母了，大爺還是七小姐的兒子，我在這里伺候大爺，順帶給七小姐的前夫煮一碗春面而已。大爺不住在家，我在這兒伺候誰？伺候七小姐的前夫和他的姨太太嗎？”

　老頭子是海東的管事，問題是海東現在是大爺在管，老爺就是不高興，還能讓爺把家老頭子給趕走了？張媽本就不住這里，抬腳立馬就走。

　這番話讓老宋搐著角，大姑太太氣得頭上都要冒煙了，這幾個月辛辛苦苦替弟弟著他大宅里這幫子妖，三天前，原本五姨太和三姨太，因為二姨太平時給大家的用度張了，兩個人鬧得很兇，誰料三姨太和二姨太打架，三姨太不小心到了五姨太，五姨太摔地上，把孩子給摔沒了，這兩個又不對付了。剛好老二趁著這個拿了三姨太，說要好好跟老爺說道說道，說現在囂張到了極點。

　沒想到三姨太在外頭得知五姨太出去抓過打胎藥，三姨太聰明的小腦袋瓜，一下子想通了。太太和老爺離婚了，他們幾個里，二太太出良家有兒有，自己生了三個兒子，老五倒是個學生，長得又好。只有們三個有扶正的希，扶正了以后兒都是正室太太生的，那都不一樣了啊！

　回來

　三姨太就對著五姨太罵，罵小狐貍的狐貍心思，不就是想把孩子給打了，可以早點兒勾引男人去嗎？拿了太太這個寶座嗎？

　五姨太被說中心思，這個妖的厲害之，就是敢作敢當，索收拾了東西就跑上海了。

　這下二姨太急了，拉了大姑太太讓兒子陪著，就要往上海跑，三姨太怕自己不在場，老二和小五把所有的錯全推上，好兩人得了，于是也跟著往上海跑。火車是趕不上了，只能坐船過來。

　大姑太太被弟弟家里的一院子妖這麼折騰，暈船，吐了一路，到現在還沒舒坦過來，又到了這麼大脾氣的傭人，一口氣沒順，眼一翻，氣得暈了過去。

　看見大姑太太暈倒，所有人都嚇壞了，宋老爺抱起自家大姐，上了汽車，往教會醫院去。

　老爺一走，三姨太憋著一口氣，想想小妖還敢自己跑，手過去給五姨太一掌：“小狐貍，跑來上海，告黑狀？”

　五姨太沖過去就揪住三姨太的頭發，扇掌：“誰是狐貍？誰是狐貍？我正正經經人家的閨，一個中學生，怎麼就是狐貍了？論狐貍難道不是你這個爛唱戲的嗎？”

　三姨太被小五住了打，二太太心里高興，老三這些日子跳夠了，就挑事兒最多，上次還扯掉了一塊頭皮，至今那地兒頭發還沒長全。二姨太自然不會來勸，任由小五打。

　五姨太是北方姑娘，個頭比三姨太高挑多了，而起還是十八九歲的大姑娘，手里力氣足，三姨太一個三十多的，養在后宅那麼多年的子，哪里是的對手？

　三姨太被打這樣，逮著機會連滾帶爬，往外逃去，跑到宋公館門口大聲：“救命……救救……我！”

　洪公館殺夫案還是一團迷案，小報記者還在跟蹤報道，蹭一點兒余熱聊勝于無，沒想到看到后頭的宋公館逃出來一個穿著綢旗袍的人，大聲呼救。

　這真是得來新聞全然不費功夫，畢竟宋家現在可是報紙常客，話題度比洪家可大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