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在風雪之外，空靈縹緲，一時間分辨不出是從哪裡傳過來的。

但我們都聽見了，這樣淡泊虛渺的聲音，我們都很悉。

計都星君微微蹙眉，低聲道：「小王妃，帝君說過會來接應？」

我搖了搖頭，帝君從來沒說過，而且小師娘也沒有提過。

羅睺星君瞇著眼環視了一圈，冷聲道：「他是有神職的仙家，不可能隨心所，應該不在這邊。」

巫姑角微微勾了勾，目越過了風雪，看向海外的方向。

海外……風卷著雪，冰正在覆蓋沿岸的水面。

我看不見帝君的影，但能聽到他的聲音。

巫姑抬起手，一團小小的線在手中聚集，緩緩的說道：「我們靈山十巫，已經跳出了三界的紛紛擾擾，不管是人世間的慾念紛擾、或者九重天的琳瑯勝景、抑或是九幽冥府的滌盪肅殺，與我們再無瓜葛……」

「你們這些後生晚輩，左右不過三五千年歲數，先天上仙也好，後天修鍊也罷，歷劫還是太了，才會被無謂的左右。」

帝君大人淡淡的回了一句：「無謂與否，局中人才知道，旁觀者雖清，卻始終無法會到他人心緒，萬萬歲又如何？神巫您不也曾為所困？」

巫姑冷笑了一陣：「？此非彼，小兒的心腸，大得過萬靈萬的生存？」

手中的線開始凝聚一顆珠子的大小，那芒太過刺眼，我扭過頭不敢直視。

「……我早已不管俗事，所以需要巫王來治理子民，而巫王流落在外，至今這裡依然是各城城主自治，鬼城作為最重要的之極，卻只有蜃龍守護，此位我留了千年，之前那個自以為是的不屑子孫，以為練混沌極的仙就能為鬼域之王……」

這是在說老怪？原來他這麼折騰，就是為了這個什麼鬼域之王？這地位我聽著都嫌棄。

「……小王妃你表真明顯……」小子悄聲說道：「你別覺得鬼啊鬼的就討厭，其實這是平衡中的一個重要位置啊，不然你覺得帝君大人為什麼地位那麼高？他就是之極的主宰，普通仙家本不可能佔據這個位置，連一點兒邊都沾不上，權力和責任都很大。」

「這裡也一樣吧，只有神巫最信任的人才能佔據這個位置，然而神巫要修持己，不可能待在之極，就需要一個代理人了。」

我撇撇，要沐挽辰來做這個代理人？別開玩笑了，看中他的責任心了麼？拖著這麼多人，他都沒有撂挑子不幹，已經夠對得起子民了。

巫姑端坐雲端，帝君大人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風雪好像形了一個漩渦，而我們站在中間。

計都星君拔走地上的劍，扛在自己肩上，偏著頭活筋骨，一副躍躍試的神態。

小子瞪大了眼，忙問道：「計都星君，你想做什麼？這可不是能出手的對象啊！、可是上古神巫！要論仙歷，恐怕只有三清六這些大尊神能與平輩啊……」

計都星君撇撇：「那又怎樣？本星君雖然嚮往神之名，但可不想一再被困，神如今只是安於現狀、於自己大荒化境之中，哪有傳說中抗衡天地的氣魄？嗤……」

這、這……你是用激將法嗎？

巫姑瞇著眼睛，手中的球逐漸斂了芒，一顆比鴿子蛋稍微大些的珠子出現在他的手掌中，虛虛的懸浮。

仙氣繚繞，乾坤斂。

「小丫頭。」突然開口，嚇了我一跳，這是我？

左右看看，這裡只有我是的啊，那九尾狐妖應該不算人吧？

「你靈尚淺，如何孕育我巫族脈？凡俗世間靈秀之地只剩寥寥無幾，不如安心待在此地將養。」

「我不，你要給沐挽辰送人，我才不留在這種地方呢，改變你們的想法太難了。」我趕搖頭。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張開了手指。

那顆柱子如同疾風閃電突然朝我們衝過來！計都星君反應極快，準備拔劍砍了，可是珠子到了我們面前，突然化作白四散開來。

「小殷珞，海邊——」

帝君大人的聲音戛然而止，我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眼睛都看不見東西。

聲音靜止了一瞬。

等白散去，風雪消失了，帝君大人的聲音也不見了。

「沐挽辰！」我慌忙喊了喊。

「……我在你後面。」他長嘆一口氣。

我轉，他果然就在一步開外，我忙跑過去挽著他的胳膊，抱著不放手。

「計都星君呢？羅睺星君呢？小子、九尾狐、還有帝君……他們人呢？」

沐挽辰搖了搖頭：「不知道，白似乎隻吞沒了我們倆人。」

「巫姑要把我們困在這裡嗎！呃——」

這裡依然是海邊，有山有海……有微風，就是其他人不見了。

「怎麼回事？也不像是關著我們啊……這裡還是剛才的地方，其他人呢？」

「……不知道。」沐挽辰搖搖頭，抬手給我看他手中的一顆小石頭。

「這是什麼？」

「剛才巫姑丟過來的珠子，化作白散開的一瞬間，我看到珠子變了石頭，這裡面有什麼玄機，我暫時也搞不懂……」他蹙眉看著手中那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頭。

「那現在怎麼辦……」我快哭了，這廣袤無垠的土地和大海，我們怎麼回去？不可能丟下小子和兩位星君自己走啊。

而且剛才還聽到了帝君大人的聲音，雖然沒見到人，但總覺得他也來了。

「師父沒有來，他不能來。」沐挽辰搖了搖頭，安我道：「你別著急，有玄，就有機。」

「這些看似莫名其妙的東西，總能找到啟示、或者頓悟、或者機緣……別慌。」他又安了一句。

「我怎麼能不慌，在這裡覺一切都在神巫的掌中，我們寸步難行！眼看著能走了，突然又變這樣……」

有種前功盡棄的覺。

沐挽辰抬手了我的眉頭：「別皺眉，小珞兒，這樣會讓我更加覺得虧欠……巫姑想做什麼暫時還不清楚，但沒有把我和你分開，我已經暗自慶幸了。」

我吸了吸鼻子，苦笑道：「是啊……幸好還有你在，不然留我一個人在這裡荒野求生，肯定六神無主了。」

沐挽辰握著我的手，安道：「巫姑肯定想讓我們回心轉意，這裡風太大，我們先找一避風的地方，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這是巫姑設置的障礙還好，如果是要桎梏我們，該怎麼辦？

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長大，我卻連醫院正規產檢都沒去，這、這能行麼？

看著天變黑，我已經急得沒法讓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