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被胡瑞住,胡瑞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是這和有什麼關系？

　他們之前沒，未來也不想跟他有。

　“很抱歉,沒興趣！”秦瑜轉往里走。

　“秦小姐剛才跟幾位銀行大班聊天的時候,跟幾位大班關系頗為切。”

　秦瑜看著他：“所以,跟閣下有什麼關系？”

　胡瑞輕笑了一聲，口氣了是滿滿的悲涼：“燈紅酒綠之下，暗流涌。秦小姐,不計前嫌幫宋家,難道不是心系民族工業嗎？沒有金融的支撐，民族工業可以一夜之間垮塌。”

　胡瑞撐著欄桿：“何謂金融？金錢之融通謂之金融。濟南慘案死傷萬人,然貨幣一旦發生戰爭,無形的刀槍，死傷者可能還不止于這個數。秦小姐,你是懂的，對嗎？”

　傅嘉樹拿了一塊披肩從里面走出來：“天氣冷了,你就這麼站在外頭？”

　傅嘉樹替把披肩披上之后,要攬著往里走,胡瑞在背后說：“秦小姐，剛才你也聽到了，國過去十年的繁榮是畸形的繁榮，是工業的繁榮，效率大幅度提高的前提下,工人收并沒有提高,而農業表現更是糟糕，還有他們的銀行系，獨立的小銀行本沒有扛風險的能力,一旦發生兌，極易出現連續踩踏，一旦發生風險……”

　秦瑜停在那里，聽他說對未來的預判，風險從國外傳導到國：“中國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銀本位的大國，人口第一，政局不穩，銀價大跌，會有多麼深遠的影響？而且我們還有那麼多的外債需要償付……”

　“胡先生，在你剛才的假設中白銀會大跌，但是大跌的話，其實對中國來說反而可能會益。”

　“不是的，這個益跟國的繁榮一樣是有蘊含巨大危機的益……到后面可能率先沖擊的是農業，我們這里會是轉嫁風險和危機的地方，別人爬起來了，我們將會被拖深重的災難中。”

　秦瑜的腦子里出現的是上輩子小時候學的一篇課文《多收了三五斗》。

　在葉先生筆下，多收了三五斗的農民，進城賣糧卻發現糧價一跌再跌，已經從十五六塊跌到了五六塊，賣糧的幾塊錢，想要給孩子人扯兩塊布，最終是扯不起了。多收了三五斗，還不夠繳租的，舊債還不清，新債又來。

　所以他說得很對，三十年代初期，經濟崩潰是從農村開始的。

　“請教胡先生，你有什麼辦法避免嗎？”

　“沒有，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我都沒辦法避免，但是我想為此做點什麼。”

　如果他說得天花墜，秦瑜興許就走了，但是他的話語十分真誠，秦瑜站在那里看著他，胡瑞和對視。

　傅嘉樹率先接口：“胡先生，讓我們先跟我父親商量一下，聽聽他的意思。”

　“謝謝！”

　秦瑜被傅嘉樹帶回了大廳，在水晶燈下，舞池里香鬢影，珠寶氣。

　好不容易熬到舞會結束，秦瑜坐上副駕駛座，心頭的霾依舊沒有去掉，整個人心非常低落，傅太太上車，是一肚子話要說：“這個胡家真的是死不改，又想把兒嫁給黃家大爺，之前想找我家嘉樹，是想得有點兒多，現在給黃家這個大爺，那是不怕棄兒被糟蹋了。”

　聽見伯母說這話，秦瑜剛剛心頭冒起對胡瑞的那一點惺惺相惜之，又消失得然無存。

　聽見傅嘉樹說：“爸，我們今天和胡二聊了幾句。”

　“聊什麼了？”

　“沒什麼，就是他希我們傅家能支持他。”秦瑜跟伯父說，順帶瞇著眼看傅嘉樹。

　秦瑜什麼表，傅嘉樹哪有不領會的，媳婦兒這是不許他說了。

　“他現在這個尷尬的境地，很難有人支持了。”傅老爺淡淡地說。

　傅太太冷哼出聲：“就是。要不讓他媽再抓生幾個妹妹出來，讓他賣。這等樣的人，坐在一起都嫌棄。”

　大約是自己太過于敏了，來這里都這麼多日子了，早就知道未來會面臨什麼，聽見這種預期不是很正常嗎？可能是大姨媽快臨了吧？

　秦瑜自我開解，無聊地手副駕駛這里的屜，拉開看見里面有本書，手去拿，見傅嘉樹對用口型說：“放下。”

　為什麼要放下？一本書而已，他們之間的關系，難道一本書都看不得了，還非要手了。

　傅嘉樹瞪，爸媽在后面，秦瑜見他對自己猛使眼，一下子了悟，難道這貨在惡補《金瓶梅》？

　車子很快進了家門口，四個人一起下車，老倆口知道傅嘉樹要和秦瑜膩歪，兩人攜手往里走去。

　見老兩口一進門，秦瑜手問傅嘉樹：“鑰匙拿來。”

　“不給。”

　秦瑜走過去一步，近他：“沒關系啊！你要看《金瓶梅》，我還能跟你一起探討。拿出來，讓我看看，你看到哪一回了？”

　“不是《金瓶梅》。”

　“嗯？”秦瑜發現居然還有不是《金瓶梅》的科普讀，不行，一定要看。

　傅嘉樹迫于媳婦兒的威之下，只能打開車子，拿出了那一本書來，秦瑜借著家中的路燈，看見封面寫著《日記九種》，作者是郁達夫。

　秦瑜讀過郁達夫的小說，卻沒讀過這本書。

　眼見秦瑜翻看這本書，傅嘉樹手：“拿來，你別看。”

　“我有什麼不能看的？我看過的書不要太多。”秦瑜想起這位作家筆下的世界，雖然沒有《金瓶梅》骨，那些心里刻畫卻是極其復雜，有直白有晦。

　秦瑜自然不肯還給他，強搶了過來，問他：“你看到哪里了？

　”

　“看完了，沒什麼好看的。”傅嘉樹說。

　“那我拿去看了？”被這種事轉移了注意力，秦瑜的心總算是好了些。

　大約是見心轉好，傅嘉樹笑：“拿去吧！”

　秦瑜回到家里，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翻看這本書，原來真的是日記，傅嘉樹這東西看這個做什麼呢？

　往后翻看，是作家追求王士的細節，記錄了第一次接吻，甚至還有開旅館……

　可能日記形式，不像小說那樣勾人，秦瑜匆匆讀過，腦子里回憶起上輩子所讀的那些片段，日記中的王映霞士，是這位郁達夫先生家有孕妻子之時，追求的人。這位作家生活也算十分放得開。但是他也是一位抗日志士，最后是被日本憲兵殺害在蘇門答臘叢林中。

　看看這一句：

　“你愿做一個家庭的奴隸嗎？你還是愿做一個自由的王？你的生活，盡可以獨立，你的自由，絕不可以就這樣輕輕地拋棄。”

　這句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為了鼓勵站起來，實際上是鼓勵王士投他這個有婦之夫的懷抱。

　秦瑜躺在床上，想到的是胡瑞算是誠摯的表，卻也在腦海里描繪了他那位過世的原配太太的樣子。

　想想舒彥兄，那時候滿腦子都是什麼東西？

　再想想宋伯伯，那是個什麼樣的渣渣玩意兒？

　可要是撇開男之，這些人干的其他事兒，還真干的是人事兒。

　秦瑜坐起來，縱然在這個年代是一個無底深淵，也總有人愿意一躍而下填那個深坑。若是都是以自己對男關系的道德標準去要求民國的這些男人，像傅家父子這樣的有幾人呢？

　胡瑞在金融這塊有眼，有才華，也許真的不能完全拒絕和他的合作吧？

　更何況，就像上輩子那麼多合作的供貨商，難道考核供貨商還有一條，對方男問題的態度嗎？

　第二日，準時醒來，秦瑜掀開被子，那本書落在床下，撿了起來，扔在床頭柜上，刷牙的時候，拉開臺門，卻見傅嘉樹已經站在樓下。

　就這麼一本書？讓他這般著急？

　秦瑜穿了，套上晨練的棉布衫，拿上那本書下樓。

　傅嘉樹看見拿書下來，手接過，秦瑜想起一件事兒，問：“傅嘉樹。”

　“嗯？”傅嘉樹看。

　“你不會也有記日記的習慣吧？”秦瑜問他。

　傅嘉樹搖頭，秦瑜還似乎大為憾地說：“我還想看看你日記里是如何描繪我們第一次的Kiss。”

　想起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親吻，傅嘉樹臉上又泛紅，不知道是惱的還是的，拿著書轉，往回走。

　“不是要早鍛煉嗎？你干嘛去？”秦瑜問他。

　“放掉書。你家里有兩個孩子呢！不想讓他們翻看吧？”

　這本書里的容？確實兩個孩子不宜看。

　秦瑜鍛煉之后在傅家吃了早飯，和傅嘉樹一起陪著傅老爺一起喝茶看報，和傅嘉樹關系定下之后，傅老爺喜歡在早上找他們倆一起聊一聊當前的局勢，說一說興華的生意。

　“昨天，我后來跟相關的業人士聊過，國民政府設立中央銀行，并且在著手頒布一系列的金融法規，而且想要厘清金融秩序，而且還允諾了會限制軍費開支。”

　所以這樣的世道中，還是需要胡二這樣喝過洋墨水的，有眼的人，來未來推銀行業發展，秦瑜想來想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伯伯，我認為胡瑞，還是有才華，而且他對未來的局勢有擔憂……”

　“中國銀行雖然里面水深，但是當年給老袁墊付巨額軍費，引發，為穩住金融盤子，政府命令通銀行和中國銀行要停止存款兌付，造市民兌，中國銀行上海分行的總裁為此奔走，請了張謇老先生立中國銀行商東聯合會，出任會長。那一日通銀行聽令北洋政府，停止兌付存款，儲戶恐慌。而中國銀行抗命，照樣兌付，樹立了口碑。如今的中國銀行總裁是有膽識和謀略的。”傅老爺說出往事，“當日我不愿與胡二打道，是這幾年無論哪個政府都一直把咱們當錢袋子，大家承銷債券，借款，實在是看不到頭。有了昨夜的承諾，倒是不妨多接。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是外資銀行在中國的金融市場中占主地位。”

　聽到傅老爺對未來抱有希，秦瑜想起后來的惡通脹，只能說希越大失也就越大，但是不管結局如何，做總比不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