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九儒跟校長沒有聊多久, 寒暄著結束了對話。
校長走后,周毅上前把手機遞過去,他看了眼上面的消息。
屏幕摁亮, 并排幾條未接來電。
“怎麼回事?”溫九儒問。
周毅垂頭:“剛手機一直沒找到,他們給老板你打的電話。”
溫九儒垂眼,看著那三條連在一起的記錄。
微微擰眉, 嗓子發干,食指敲在手機邊框上,心里莫名有一慌。
他回頭,視線越過橫在中間的主干道, 落在車前那三人上。
曹林正著李延時說話, 而旁邊穿著襯短的人, 側靠著車不知道在想什麼。
溫九儒眉心皺起,兩秒后, 輕吐了一口氣。
周毅多來了一輛車,送曹林和李延時。
溫九儒和懷央則開過來時的那輛回去。
懷央坐在副駕駛,兩側的窗戶開著, 朝車里灌著夜晚的涼風。
駕駛位的人單手撐在窗框,另一手握著方向盤。
襯的袖子照例挽在肘間, 袖口的布料被風吹的飄飄揚揚。
懷央頭轉向另一側。
“你知道你手機里, 我的號碼是特別提示嗎?”懷央突然開口問。
問完后兩秒, 駕駛位上的男人才有反應。
像是剛回憶起說的是什麼。
溫九儒把支在窗框的胳膊拿下來。
“可能是周毅改的。”淡淡道。
兩人一時都沒再說話。
只有風灌進車里的呼呼響聲。
這沉默一直延續到車開進明河公館, 下了車, 從地庫再到樓上。
“周毅有沒有跟你講婚禮定在下周?”關上門,溫九儒把車鑰匙扔在鞋柜上。
懷央轉過來:“晚上從學校出來的時候講了。”
婚禮訂在鼎盛旗下的一家酒店。
不邀請雙方家人, 只有溫九儒的一些商業伙伴, 和兩人的朋友。
當時答應這個是因為溫九儒說想公開, 擋掉些不必要的麻煩。
但現在看來......
懷央把換下的鞋放進鞋柜。
現在看來,無論從流程,還是請的嘉賓,莫名的倒真有些像個實實在在的婚禮。
揚手按了下太,趕走腦子里從剛在二高門口開始的遐思。
“周日嘛?”跟溫九儒確定著時間。
溫九儒點頭,徑直走進廚房。
他從冰箱里提了瓶礦泉水出來,擰開喝了兩口。
又轉從架子上挑了兩個橘子,問往樓梯口走的懷央。
“吃嗎?”溫九儒手里的橘子拋了下。
懷央停住腳步,目在溫九儒手里落了落。
遲疑了一下。
再抬頭時,的笑一如既往。
“不了,有點累,我先上樓。”懷央抬手指了下樓上。
溫九儒轉回去,點頭:“嗯。”
十幾秒后,拖鞋底打在樓梯上的聲音消失。
接著是一道很輕的關門聲。
溫九儒把手上的水放下。
側眼看了下樓上。
主臥的房間閉,像是在預示門里那人,整個今晚都不會再出來。
默了幾秒,溫九儒轉過,靠著后的白吧臺。
橘子在手里又拋了兩下。
他眼睫微垂,半張臉在影里,讓人看不清表。
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腳腕突然有些,被什麼的東西蹭到。
溫九儒回了神,看過去。
是項羽在用腦袋蹭他的腳踝,搖尾。
溫九儒目落過去。
抬腳很輕地踢了它一下。
“要怎麼辦啊。”他低聲。
尾音淹沒在昏暗的線里,幾近氣聲。
-
臨近開學,懷央變得很忙。
溫九儒更忙。
兩人雖然都住在明河公館。
甚至晚上睡覺的房間都只隔了幾米。
但突然的,集開始變。
懷央和溫九儒都整日早出晚歸,期間溫九儒又出過兩趟差。
忽然間,開始連照面都很打。
懷央忙了一個星期,周五這天晚上難得回早了些。
進門的時候發現溫九儒也已經回來,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腦。
“今天這麼早?”懷央跟他打招呼。
溫九儒“嗯”了一聲,神懨懨,并不熱。
大概是近一周多兩人都太忙。
溫九儒對的反應又一直頗為冷淡。
先前懷央心里的那點想法也就隨之散了。
畢竟溫九儒沒真的講什麼,而且就算是偶然心,也不覺得溫九儒是會把這心維持很久的人。
走過去,問了溫九儒一些明天的注意事項。
流程是早就核對好的,服也提前試過,并不繁瑣,儀式也算簡單。
沒什麼好提前準備的。
錢花到位了,所有東西都會有人全權幫你打點好。
第二天早上兩人都起了大早。
化妝收拾,再到換服,一通打扮,直到十一點左右才算完全弄好。
鼎盛一家酒店的室外花園。
天的草坪,旁邊是一個很大的人工湖。
場地不算大,但每一細節都極盡奢華。
懷央甚至不知道,整個儀式穿的那兩條子,整個加一起要小一千萬。
不算多的嘉賓陸陸續續從場外進來。
夏琳跟李嫣然在后側的化妝間幫懷央整子。
三人坐著聊了會兒天,李嫣然被過來的林怡然走。
夏琳幫懷央把腰后的帶子重新寄好。
魚尾式的白紗,整個背后都是鏤空的設計。
幾細細的綁帶錯在細白的背上。
被朦朧的頭紗遮擋,而不俗。
系好帶子,夏琳順手又幫懷央了腰。
“你下周還是去附院再做幾回針灸吧。”夏琳說。
懷央腰一直不太好,坐久了總是腰痛。
先前去醫院看過好幾次。
腰勞損,坐姿不對,腰部力的問題。
也沒什麼好方法能改善。
需要坐時間長的話一般都會靠個墊子。
上午化妝搞得久了,懷央這病又犯了。
懷央不大喜歡和不的人呆太久。
化妝師忙完就出去了。
此時這個化妝室只有懷央和夏琳。
門大敞著,能看到不遠草坪上一棵巨大銀杏下的溫九儒。
男人沒有穿西裝,依舊是白襯,黑西。
領口的扣子難得的系上。
打了很細的黑領帶。
他正閑閑地倚著邊的樹干,跟對面的李延時說話。
手上拿了捧米紗紙包好的白風鈴花。
上午十一點的,金燦燦的落在男人的白襯上。
溫暖又明亮。
懷央坐著,看著那。
恍惚間,竟覺得自己真的有些像個待嫁的新娘。
“你會喜歡上溫九儒嗎?”
夏琳突然湊過來頭。
懷央被夏琳的聲音打斷思緒,抬眼看:“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夏琳掰著指頭跟算:“長得帥,有錢,富二代但沒吃老子的本,自己有能力,華泱是他自己的牌子,說話做事也讓人很舒服,對你也好的……”
夏琳一件件數著,仿佛溫九儒真的有數不盡的優點。
懷央笑著開玩笑:“你可以喜歡他。”
夏琳假裝嗚咽了兩聲:“這麼好的男人你真的就不心嗎?”
懷央輕聳了下鼻子,目重新落回原的樹下。
想了想,認真的說:“我其實一直都不太知道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覺。”
前二十幾年的人生一直過得不痛不,所有緒都乏善可陳。
不喜所以不悲,不期待所以沒有失落,無論面對什麼,總是用理智告訴自己,要做對的事和正確的選擇,和這種東西既無用又拖后。
電視劇里的人一向是拔了七才能武功蓋世,得天下第一。
懷央也是。
把自己關在閉的房間里。
沒人能走得進去,也從不會走出來。
從不心,所以也無堅不摧。
“就是緒會被他牽,他不理你了你會心里發酸,他跟你說兩句話,你心里就砰砰直跳,他開心你會高興,他傷心你也會難過。”夏琳看,“你從沒有過這種覺嗎?”
室外草坪上來來回回走著賓客,有不太清晰的談聲傳過來。
“沒有。”懷央搖頭,解釋,“我心自己的事還心不過來。”
不好好學習就沒有前途,不努力賺錢就會死。
實在沒有閑雅致顧忌這之外的事。
夏琳很深沉地嘆了口氣。
“可是這樣你也不到滿心歡喜的把心掏出去,又收獲同樣赤誠的那種歡喜。”
懷央托著腮聽夏琳說完沉默了兩秒,接著又問:“那要是收獲不到同樣的赤誠呢?”
夏琳輕“啊”了一聲,喃喃:“確實有這種況,因為不是你喜歡誰,誰就一定會喜歡你,但……”
懷央笑著打斷:“所以不確定是否有回應的,是無的深淵。”
夏琳眨著眼,覺得懷央這話好有哲理。
“誰先踏進去誰就輸了。”懷央說,“命在了對方手上。”
-
“我輸了。”溫九儒對李延時道。
溫九儒拿著捧花的手垂下,靠樹而立,迎著,瞇眼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散漫。
“我先踏進去的。”他又說。
五分鐘前李延時過來找他。
只問了一句話——
你是不是很早就認識懷央。
溫九儒沉默了有兩分鐘,在李延時想開口問第二遍時,點了頭。
正午的從頭上落下來,曬得人皮發燙。
影子烙在地上,團一個黑的團。
李延時看著面前的人,想開口再問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默了半響。
頭頂銀杏上的麻雀拍翅而飛時。
李延時問他:“就這麼喜歡嗎?”
太刺眼。
溫九儒抬手遮了一下。
良久,自嘲地笑,很輕的“嗯”了聲。
又或者不只是喜歡。
溫九儒想。
在后看了這麼多年。
更多的是希安好。
李延時抱臂,斜倚在側的樹上。
“如果不喜歡你呢?”問溫九儒。
溫九儒遮在眼前的那只手垂下。
落在額前,把人的眼睛燙得發酸。
“那就算了。”溫九儒說。
他聲音很輕,在空中,飄飄忽忽落地,帶了嘆息。
在溫九儒心里,跟在一起比,更重要的是,一切都好。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猶猶豫豫,先前始終沒有強勢地闖生活的原因。
他希平安順遂,萬事勝意,所有想要的努努力都能拿到,所有追求的嘗試了也都達到目標。
希事事如愿,所求的都能得圓滿。
溫九儒眼睫微垂,向手里的風鈴花。
輕聲重復——
“讓我試試。”
“讓我試試,如果不開心,那就算了。”
盡管溫九儒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李延時還是捕捉到了那尾音里不易察覺的失落。
有些酸。
他轉過去,看向側闔著眼的人,有點心疼:“你為什麼會這麼小心翼翼。”
這是溫九儒啊。
是有人他一下,他能掂著刀上去抹了對方脖子,還淡淡笑,天塌下來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溫九儒。
但在面對懷央時,太小心了。
溫九儒睜開眼,細細揣了一下李延時這句話。
默了幾秒,他很清淡地笑了聲。
“可能是對別的人和事都不太認真,勻出來多的,都放了這兒。”
人一生總會栽一個地方。
渡不過的是劫。
是他的劫。
躲不過也繞不開。
-
正午十二點的鐘聲敲響,腳下是蔥綠的草坪,兩側是投來艷羨目的友人。
前是神父,后幾米外,是迎著朝走來的溫九儒。
被刺眼的閃到眼睛時,懷央朦朧中想,可能一輩子都忘不掉這個畫面。
朝走來的男人,和那男人手里的白風鈴花。
“這麼快就結束了?”夏琳走到懷央邊,看了看前去就餐的賓客,“我還以為流程會久一點。”
懷央手搭在夏琳肩上:“跟溫九儒商量過,一切從簡。”
明明是溫九儒和懷央的婚禮,但兩人自始至終都太平靜,倒是襯得其它幾個很激。
曹林拿著個單反拍完這個拍那個,一直嚷嚷著自己以后結婚也要辦這種的,太他媽有格調了。
溫九儒瞥他一眼,過他手里的單反,把鏡頭對向了不遠。
“泱泱。”喊。
懷央聽到聲音轉頭。
“咔嚓”一下,畫面被定格。
單反被重新遞回曹林手上。
穿著白襯的男人依舊是那副懶散樣子。
淡聲:“留個紀念。”
作者有話說:
沒打錯哦,是泱泱吖(十三叉腰
另@州府那個十三,歡迎來找我玩兒,大概時不時會發些小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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