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淬火,是金屬材料加工時的一道工藝。簡單說就是把金屬工件加熱到某一適當溫度并保持一段時間,隨后浸淬冷介質中快速冷卻。民間鐵匠鋪鍛制各種鐵之后,要把發紅的鐵迅速浸水中進行冷卻,這就是淬火的一種方式。
淬火和回火、退火、正火等加工工藝,統稱為熱理工藝,是用于提高材料能的重要手段。通過確控制熱理工藝中的介質、溫度、時間等因素,能夠使材料的韌、強度、度、耐磨、疲勞強度等達到指定的要求,這其中的學問可謂是深不可測。
作為一名材料專家,秦海對于熱理工藝有著深的了解。他只是看了一眼胖子他們做的農,就知道這是沒有經過淬火理的。65號錳鋼是韌和耐磨都極佳的鋼材,但如果加工之后不進行正確的淬火,鋼質就會偏,從而出現現在這種卷刃的現象。
胖子他們幾個都是半擔水的學徒工,對于加工工藝方面的問題一知半解,甚至于秦海說的“淬火”這個詞,他們都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淬火的“淬”字按字典上的解釋,應當發“脆”這個音,但在熱理專業中,人們習慣于念“戰”這個音,這是從北方民間傳統上說的“蘸火”這個詞引申過來的。
“你說的……是脆火吧?”三個年輕人中的那個矮個子試探著問道。
“嗯,也可以這樣念吧。”秦海妥協了,現在也不是普及語的時候,只要對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就行。
“我們當時……找不到水。”矮個子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回答道。作為一名學徒工,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跑,淬火這個流程他好歹是見過的,只是不知道有什麼作用。在制作這些農的時候,也許正如他說的那樣,因為旁邊沒有方便的冷卻水,于是就把這道工序給跳過去了。
“什麼?你們的鐵連淬火都沒有做就拿出來賣了,這還不算是偽劣商品!”幾個農民算是擒著理了,一齊起來。他們雖然不懂工業,但起碼看過鐵匠打鐵,知道淬火這麼一回事,也知道沒淬過火的鐵不好用。
“退貨!”
“退錢!”
“讓他們賠錢!”
幾個農民理直氣壯地喊著,等著秦海替他們聲張正義。
“怎麼樣,你們幾位覺得如何?”秦海看著三個年輕人,問道。
胖子語氣有點,嘟囔著說道:“他們就是想訛詐我們,我們用的都是好鋼……就算沒有淬火,鋼總是好鋼吧……這麼好的鋼,還比鐵匠鋪便宜五錢……”
他自說自話,流出來的意思卻是非常明確的,那就是不愿意退錢。五個農民從他們這里買的農有七八件,價值十幾塊錢,如果全部退貨的話,估計他們還真拿不出來。
秦海看出了胖子的為難,他又轉回頭,對那幾個農民說道:“各位大叔,我提一個方案好不好?”
“你說吧。”幾個農民道。
秦海道:“各位既然買了這幾位兄弟的農,想必是家里用得上的。這些農用的鋼材的確都是好鋼材,只是加工的時候了一道工序而已。各位如果愿意,我讓這幾位兄弟把這些農重新回回爐,補上淬火工序。我保證修復完了之后,這些農的品質比你們過去用過的都好,你們看如何?”
“喂喂,你懂什麼是淬火嗎?我們可不懂這個。”胖子在背后拉了秦海的襟一下,生怕秦海這番話把他們都坑了。
秦海用恨鐵不鋼的目瞪了胖子一眼,說道:“我既然敢答應,自然有把握……不過,你們得幫我找到一個鐵匠鋪,還有一些淬火介質,我一會跟你們說。”
這會工夫,那幾個農民已經簡單地換過了意見,大概是覺得與胖子等人糾纏下去也沒什麼結果,而自己也的確需要這些農,因此點點頭,對秦海說道:“看在你這個小年輕的面子上,只要他們能夠把這些農修理好,保證不卷刃,我們就不退貨了。”
“誰敢保證不卷刃!”高個的年輕人不合時宜地來了一句,“你們拿鐵鍬當瓦刀去劈磚頭,也不會卷刃?”
“淬火做
得好的話,的確可以不卷刃。”秦海笑著答了一句。
“好,就沖你這個年輕人的話,如果你說淬火以后這把鐵鍬劈磚頭都不會卷刃,我把這攤子上的農都買了!”先前那個領頭的農民來了一個激將法,在他心里,也覺得秦海的話有些夸張了,但這個時候他一秦海,就能把那三個年輕人得無路可退,這樣的事,他當然是喜聞樂見的。
“你自己說的?好,哥們,你說吧,咱們怎麼做淬火?”胖子的熱被那個農民給激起來了,他突然產生了一種愿,那就是希秦海真的能夠把這些農理到劈磚頭而不卷刃的地步,這樣一來,就能夠用那個農民的話著他把余下的農都買走,這可不僅僅是能掙多錢的事,而是能夠把剛剛丟的面子都掙回來。
秦海看看雙方,無奈地搖搖頭,然后對那三個年輕人說道:“要做淬火,首先要有個爐子……你們都是工廠的吧?是回你們廠里,還是找個鐵匠鋪,你們說呢?”
“找個鐵匠鋪吧。”矮個子說道。出來賣農掙錢,是他們干的私活,這種事還是盡量不要扯到廠里去為好。
“那邊不遠就是張老三的鐵匠鋪,我跟他,可以帶你們去。”領頭那農民指了一個方向,說道。
“那好。”秦海點點頭,又對年輕人們說道:“還有一個東西,需要你們去找找。我需要配一些淬火溶,要用到幾種化學藥品,這些藥品可能只有到中學的實驗室里才能找到,你們誰有關系?”
“我吧……”矮個子舉起手答道,“我舅舅是縣中的……”
“好,我需要的藥品是**、亞**,還有**,名稱和數量我給你寫下來,你馬上去找你舅舅,把這些藥品弄到,送到張老三的鐵匠鋪去。”秦海從挎包里取出紙筆,寫了幾個名字,遞給那矮個子。
時到如今,幾個年輕人也只能唯命是從了,他們也希秦海能夠替他們創造一個奇跡,扭轉一下被。那矮個子接過秦海遞來的紙條,撒開兩條小短,便向縣中的方向跑去。
打發走了矮個子,秦海招呼一聲,余下的人抱著攤子上的農,在那領頭農民的帶領下,來到了位于一片平房之中的一個鐵匠鋪,在鐵匠鋪的門外,掛了一塊牌子,上面真的寫著“張老三”的字樣。
“老三,我有事來打攪你了。”領頭那農民喊道。
“蠻牯啊,又來買什麼了?……嗯,怎麼這麼多人?”張老三從屋里迎出來,見到門外站著這麼多人,而且每人手里還抱著一些農,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個蠻牯的農民上前去,三言兩語把事的經過說了一遍。張老三接過蠻牯手里那卷了刃的鐵鍬,看了看刃口,說道:“唔,的確是塊好鋼,可惜了……不過,就算再淬一道火,能用來劈磚也是吹牛吧。”
“張師傅,是不是吹牛,能不能讓我先試試。這麼好的鋼,如果淬火淬得好,劈一般的紅磚應當是沒什麼問題的。”秦海上前說道。
張老三上下打量了秦海一眼,說道:“你就是那個懂淬火的后生?你在哪學的?”
秦海道:“我是省農機技校畢業的,在學校學過一點淬火。”
“哈哈。”張老三笑了起來,“學校學的,好啊好啊,初生牛犢不怕虎,我這里爐子、鐵砧、水都是齊全的,你就一手讓我這個老鐵匠開開眼吧。”
他的話里充滿了不屑,不過態度倒還算是熱。淬火這種事,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容易之,在于其不外乎就是加熱,然后浸水。說它難,在于加熱的火候有些門道,淬火效果的好壞,也就是現在作者對于火候的判斷上。
以張老三看來,秦海估計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在學校里學了一點皮,就想出來顯擺。他相信,秦海肯定會做淬火,但淬火的效果與他這個老鐵匠相比,估計就要差出一大截了。他自己都做不到把這些農理到能夠劈磚的程度,秦海要達到這個效果,只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秦海知道自己的年齡是傷,要指別人看得起自己,只能拿出過的績來。他向張老三道了謝,然后拿著拆下來的鐵鍬頭走進了鐵匠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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