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一宣布散會，現場就更了。各家企業來的人呼啦一下就把寧中英和冷玉明給圍住了。項紀勇、蕭東平見勢不妙，上前解圍，結果自己也陷其中，無法自拔。倒是此次招標中很關鍵的人秦海因為年輕面生，無人關注，得以逍逍遙遙地在圈子外晃悠。

“大家都不要急，聽我說一句，聽我說……老張，你特莫嗓子最響，也不怕我把當種豬給關起來！小伙子，你拉我的手干什麼，我這把年紀，讓你拉壞了你賠得起嗎……”

寧中英坐在主席臺上，同時面對著十幾個人一鴨一的問話，腦袋都大了幾倍。周圍這些人都是兄弟企業的領導，他也不便向對方耍橫，只能同樣扯著嗓子向眾人解釋。

“老寧，我什麼也不多說，只問一句：我們萬野機械廠的技，你信不信得過？”說話的人，正是萬野機械廠的廠長衛榮平，他與寧中英也有過十幾年的了。

“你們萬機的技怎麼樣，我不敢說，你老衛的人品，我是相信的。”寧中英哈哈笑道。

“那就好，你們招標的c2彈簧的任務，你能不能給我們萬機？”衛榮平問道。

寧中英點點頭，萬野機械廠的實力，他是有所了解的。在此前，他與項紀勇、冷玉明等人商討協作意向單位的時候，也有過把c2彈簧給萬野機械廠的想法。聽到衛榮平這樣說，他答道：“老衛，能不能把這個配件給你，我說了不算，你老衛說了也不算。你看到我們大禮堂沒有？我們在那里隔了20個小洽談室。你們如果有意向，就請到洽談室去談，雙方把條件擺清楚，我們擇優選用，你看如何？”

“你特莫還要談什麼談，咱們之間的，還有咱們兩個廠之間的，這種事還需要談嗎？”衛榮平宮道。

寧中英把眼一瞪，說道：“好啊，這可是你說的。好吧，這一個彈簧3塊錢，年底之前你付10萬套，你現在就去簽合同吧。”

“什麼，3塊錢！！！”衛榮平眼睛都氣紅了，“3塊錢連材料費都不夠，我還要開模，還有工時、電費，還有運費，你老寧懂不懂本核算！”

寧中英梗著脖子道：“不是你說了不用談的嗎？不用談那就一廂愿唄，反正3塊錢一個，我不吃虧，你不愿意接就是你不夠朋友。”

“我真特莫服你了，你個老狐貍！”

“你個花狐貍！”

“我怎麼花了，你今天說清楚！不說清楚我今天就去你家吃飯！”

“75年地區開表彰會的時候，你是不是……”

“……”

“喂喂，你們倆差不多了吧？衛廠長，你想投標就該去大禮堂，別耽誤我們這邊向寧廠長請教問題。”聽著兩個人翻起陳芝麻爛谷子，一旁的其他企業領導不干了，紛紛上前抗議。衛榮平向寧中英又罵了兩句，這才悻悻然地帶著手下直奔大禮堂而去。從與寧中英的對話中，他已經聽出來了，青鋒廠這一次是沒打算對任何企業放水了，要想拿到業務，必須靠自的條件，還有……就是看哪家企業愿意簽訂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

“一個彈簧7.5元加工費，合格率必須達到98%以上，檢低于這個比例全部拒收，損失由貴廠承擔。”

在大禮堂的洽談間里，負責談判的青鋒廠工作人員相對來說就嚴肅多了。這些人都是從各科室調來的，經過多培訓之后，這才能夠坐在洽談桌后面，與協作廠的人員進行流。

與衛榮平一行洽談的，是青鋒廠的質檢科長陳穎，也是個老牌的大學生，年輕時候心高氣傲，結果弄到40出頭了還沒嫁過人。據自己說，一個人過日子也好，嫁個不如意的男人還不如不嫁。

衛榮平過去是曾經和陳穎打過道的，一進洽談室，看到接待自己的是陳穎，他就先了三分。趁著陳穎去拿資料的瞬間，他小聲地叮囑自己的技科長戚克勤和銷售科長潘金梁：“老戚、老潘，一會你們倆說話的時候都小心點，這個陳科長是個老姑娘，脾氣壞著呢。”

果不出衛榮平所料，陳穎把資料遞給他們的時候，臉上雖然帶著微笑，但說出來的話卻是毫無余地，梆梆地，擲地有聲。

“陳科長，從招標文件來看，我們承擔的任務，好像沒有完啊。我們只是負責把彈簧做出來，后期的熱理不用做嗎？”戚克勤首先提出了一個技上的問題。

陳穎

點點頭道：“是的，我們這次的協作招標，都是請協作廠完其中一部分工序，后期的熱理有一些特殊的工藝要求，我們青鋒廠會自己完。”

“這其實大可不必嘛。”衛榮平說道，“我們萬機也有熱理的能力，機加工完以后直接做完熱理再給你們，不是更方便嗎？至于加工費用，你們再加上一點就可以了。”

陳穎微微一笑，說道：“這件事衛廠長就不必考慮了。浦桑國產辦方法對于c2彈簧的熱理有特殊要求，這項技目前只有我們青鋒廠掌握了，所以熱理的工序只能放到我們青鋒廠來完。你們還是先評估一下你們承擔的業務的本況，以及對價格、供貨方式等有什麼意見，我們可以再協商。”

“哦哦，是這樣？”衛榮平點點頭，“好吧，那我們先出去商量一下，然后再給陳科長答復。”

幾個人退到了禮堂外，找了個角落，各自點起一支煙。衛榮平對戚克勤問道：“老戚，你看咱們能不能接得下這個業務？”

“沒有問題。”戚克勤答道，他已經看過了青鋒廠提供的資料，這個彈簧的機加工不過是一些很常規的工藝，萬野機械廠過去也曾做過類似的產品，技上是沒有什麼難度的。

“價格呢？”衛榮平又問道。

戚克勤搖搖頭，苦笑道：“青鋒廠這幫人真是賊啊，本算得死死的，正好就給咱們留下20%的利。如果咱們一本，最多再出5%的利潤來，更多就沒有了。”

“他們的發標價是7.5元，一年供應10萬套，就是75萬。如果有20%的利，就是15萬，也不錯了。”衛榮平掰著手指頭算了一遍，隨后又嘆道：“唉，原本以為這種汽車配件應當是暴利，誰知道還是掙點辛苦錢啊。”

“不知道青鋒廠能掙多錢。”潘金梁提醒道，作為一個銷售人員，他擅長于嗅出各種利益關系。

“c2彈簧……這是浦桑國產化辦招標的產品，不知道那邊給青鋒廠的價錢是多。”戚克勤嘀咕道。

“老戚，我記得你不是有一個同學在浦江的廠子里搞技嗎，你能不能通過他來打聽一下？咱們不能聽寧中英這老家伙騙我們，咱們得掌握第一手資料，這樣才能和他們談價錢。”衛榮平說道。

潘金梁點頭道：“衛廠長說得對，咱們要知己知彼，不能讓青鋒廠把咱們耍了。回頭活是咱們干的，他們吃，咱們喝湯，那就太冤了。”

“走，小李開上車，咱們到郵電局去打個長途，問問你那個在浦江的同學。”衛榮平當即拍板了。

一行人開著車來到縣城，在郵電局讓戚克勤給他在浦江的同學打了電話，他那個同學又不知通過什麼途徑繞了一大圈，最后打回電話來，告訴戚克勤：c2彈簧，浦桑國產化辦給青鋒廠的價格是每個22.5元。

“我艸他叉叉的！”衛榮平聽到這個報價，當即就發了，在郵電局里就罵了起來，惹得周圍一群辦事的人都對他們怒目而視。

潘金梁趕把衛榮平拉出郵電局的營業廳，來到外面。衛榮平怒氣未消，恨恨地說道：“寧中英這個老東西，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一個彈簧22.5元，材料由我們出，主要的加工都是我們做，才給我們7.5元，他們就是轉轉手，就能掙15塊。的，老子才不當這個楊白勞呢！”

“那……衛廠長的意思是說，咱們不做這個業務了？”戚克勤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做了！”衛榮平怒道。

“可是……咱們畢竟有15萬的利潤啊，不做是不是太可惜了？”戚克勤提醒道。

“不做倒是沒必要。”潘金梁也在一旁敲著邊鼓，“衛廠長，我覺得吧，咱們應該是去和青鋒廠再談一下，把這個況跟他們說明白，明確告訴他們，我們也不是鄉下土包子，不是那麼好騙的。他們口口聲聲說招標是平等互利，那就不能讓我們喝湯，他們吃。”

“可是，如果他們不答應怎麼辦？”戚克勤擔心地問道。

衛榮平道：“如果他們不答應，我們就直接去找柴市長，把這件事跟他講清楚，讓他來評評理。天下之事，抬不過一個理字，我就不信寧中英這老家伙能一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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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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