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雜志采訪。

【大家都知道你在復出前曾患嚴重抑郁，那時候你好像和朋友分了手，邊好朋友也不多。】

【不是不多，是一個都沒有。】

【邊的好朋友也一個都沒有。那麼，你有想過……嗎？】記者用兩秒鐘的沉默代替“自殺”這兩個字，然后補充這個問題如果不想回答，也可以不用回答。

【有。】

【你覺得你死后會怎麼報道你？】

【現在？】

【當然是那時候，籍籍無名的低谷期。】

【我不知道他們怎麼報道我，也不知道人們提起我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我只知道我的人一定會想念我。】

【你的人。不是朋友，也不是好朋友？】

【不是。】

【那是？】

……

……

“嗞~~嗞~~”

韓覺站在別墅大門前按了兩下門鈴，在等待回應的時間里，他不放心地正了正服，有些張。

韓覺上的服是關溢夫婦給他準備的華夏式正裝，腳邊擱置的拜訪禮是他的油畫和裴清的山水畫各一幅，還有王植送的一盒裝好茶葉。后停著的車子是賈倫斯的豪車。賈倫斯去利堅拓展電影業務，車鑰匙全放在韓覺家，讓韓覺隨便開。小周倒是想借輛豪車開回家過年，讓鄰居羨慕羨慕，但他現在的家就在距離車庫十米的地方，鄰居除了韓覺和賈倫斯，其他一個都沒有。

“老板，我先走了！你要走的話記得提前打電話給我。”小周從車窗探出半顆腦袋。

“去吧。”

“好咧！”小周興地一腳踩下油門。

明明可以原地調頭，他偏不，一定要去前面繞一大圈再回來。而且回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降下了頂棚，被他調了敞篷模式。

小周在寒風中凍得頭發飛舞，鼻頭通紅，齜牙咧地疾馳而去。

后可視門鈴傳出了老董事長的聲音：

“小韓來了？”

韓覺收回擔心小周車毀人亡的目，拘謹地站到探頭前面，不知道現在是要鞠躬問好還是怎麼樣，如果現在問了好，等下見面要不要再問一邊？

韓覺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十分缺乏和長輩相的經驗。

沒等韓覺想出個什麼來，老董事長就招呼道：“快進來快進來！”

啪嗒一聲，大門緩緩朝里挪開了。

韓覺提著禮，踩在通往房屋的小徑上。

無論是房子還是院子，都要比章依曼家大得多。

小徑兩旁是修得整整齊齊的灌木，再遠一點幾顆沒有敗完的樹，園林設計有費心思，即便在冬天也有紅有綠。

韓覺來的地方是老董事長的祖宅，直徑一米多的大燈籠掛了兩個在門口。門是開著的，看不到門上面是著門神還是對聯。過門口，韓覺還沒靠近房子，就能聽見里面熱熱鬧鬧的各種歡聲笑語。

聽著眼前那片陌生的熱鬧聲，韓覺而卻步，速度越走越慢。

韓覺只覺得眼前的溫馨距離他很遠，或者并不屬于他。他知道自己是老董事長比較照顧的晚輩，同時也明白自己畢竟不是老董事長真正的親人。

韓覺并不認為自己能夠融眼前的溫馨里去。

韓覺想起前的日記里有六個除夕都是只寫了日期，沒寫容。韓覺覺得他此時會到了前當初的復雜心。

正猶豫著，老董事長就在寒風中扶著頭發走了出來。老董事長似乎早知韓覺會進門進得不干脆，一把抓住韓覺的手就往里面走。

過了玄關進到客廳，能看到屋子里客廳，餐廳散落著不人。當韓覺進到屋子里之后，屋子里的人們有一瞬的安靜，但很快又熱鬧起來。

“小韓來了？外面冷吧？”

“喝點什麼？”

“好幾年沒來了啊！”

“……”

對于韓覺的到來，在場的諸位并未冷臉相待。就算實在不喜韓覺，也沒誰傻得會當著老爺子的面給韓覺臉看。

業皆知韓覺和【藍鯨】的關系正在漸漸修復。

韓覺先是給顧凡制作了一首大熱單曲《說謊》，然后又在【藍鯨】挑了個有志于往演員方向發展的偶像，進到第二部電影《暗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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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而【藍鯨】這邊，接下了韓覺第一張華夏專輯的唱片發行，還把韓覺安排進了《唱作人》首發。

誰也沒想到當初離家的浪子，竟然還有回家的一天。

誰也沒想到之前讓【藍鯨】為業笑柄的叛逃事件，就這麼輕飄飄地過去了。

有人慨娛樂圈利益至上，什麼仇在金錢面前都能化解。

有人謀論猜測韓覺當初離開【藍鯨】，或許是事前安排好的。

更有人懷疑韓覺是老董事長的私生子、私生孫，除了緣沒法解釋為什麼能和好得那麼快。

韓覺遞上了禮，老董事長接過之后特別高興，打算一幅掛書房，一幅掛客廳，對于茶葉倒不怎麼稀罕，盡管那是很好很好的茶葉。

老董事長接著帶韓覺上上下下把房子逛了個遍，跟韓覺講這里跟六年前相比，多了什麼東西，又了什麼東西。跟韓覺講圈子里最近的大事小事。講娛樂圈明年的大勢。講大公司的戰略布局。講韓覺那工作室的發展規劃。講他年輕時候當偶像不像現在這樣復雜。講韓覺以前來這里一進屋就坐角落，吃完飯就要走，怎麼都留不住……

老董事長談興很高，直到晚飯年夜飯開飯前，老董事長一直都在和韓覺說話。

韓覺注意到有個高中生模樣的小家伙一直盯著他看。小家伙雖然面相稚，但高和老董事長差不多了，著肚皮，簡直就是生病暴瘦前的老董事長翻版。韓覺一開始以為小家伙聽信了網絡上私生子之類的傳言，擔心他來搶產什麼的狗，結果韓覺去了趟衛生間洗手，出來就被那小家伙拉著另外兩個人堵住了道路，說要找韓覺報仇。

“你要報哪門子的仇？”韓覺問著小家伙。

“你還裝傻！你搶我歲錢！”小家伙怒不可赦。

韓覺沒想到前這麼沒節，連小孩子的歲錢都搶。

“那你要怎麼報仇？”

“還錢！不然我揍你！我現在會華夏跤！”

“行吧。”韓覺現在有錢的很，不為錢發愁，并不介意幫前屁。他一邊掏著錢包，一邊問：“我搶了多？”

“六萬。”

【難怪每年都來！】

韓覺大吃一驚，立馬收起錢包：“你搶錢是吧？”

小家伙覺得韓覺是在耍他，嗷嗷著就沖了上來。

結果毫不意外被韓覺一下絆倒。

“我還沒用力，你就倒下了？”韓覺疑地拍了拍小孩的肚皮，“你這六年的營養是不是一點都沒長到腦子上啊？報仇之前也不打聽打聽，進到我韓覺口袋的錢，有還回去過的嗎？”

小家伙河豚一樣氣鼓鼓的，顯得更胖了。

另外兩個小伙伴此時才反應過來，立馬跑了過來。

“為什麼你被搶了六萬？！”小伙伴問趴在地上的那位。

“一年一萬，一共六萬！”地上的回答。

“一萬？！為什麼我歲錢每年是一千！”小伙伴很驚訝。

“我也只有一千！”另一個也是。

“啊，那個，其實我是一萬一來著，”小家伙一臉驕傲，說，“歲錢被搶了之后，第二天爺爺都會再給我一千。不過后來我長大了，歲錢就只有一千了。吶，不跟你們講，是我擔心你們心里不平衡。你們現在知道了也不要去吵爺爺，爺爺他最疼我，因為我最像他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唉，你們羨慕不來的。”

然而小伙伴十分驚訝。一個說：“去你的！爺爺他說他最疼我了！因為我最聰明！”

另一個說：“騙人的吧！你那也聰明？！爺爺親口跟我說，他最疼我！”

“爺爺最疼我！”

“最疼我！！”

“最疼我！！！”

“……”

幾個小孩打了一團。

韓覺沉默了一會兒，轉走了。

廚房的飯菜香味布滿了整個一樓，電視已經開在那里了，春晚還沒開始，正放著去年的相聲，電視里觀眾的笑聲和餐廳里大家的談笑聲混在一起，溫馨油然而生。

韓覺怔了怔。

“小韓，快來！都是你喜歡的菜！”看著前方朝韓覺招手催促他快去吃飯的老董事長，韓覺笑了笑，朝餐廳走去。

這一次，他沒有到被溫馨拒之門外。

韓覺用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音對自己說了一句：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