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耀輝笑得溫文爾雅,韓覺總覺這笑容里有容。
用余假裝沒看到蹲在地上蘑菇一樣悄悄挪的傻閨,章耀輝轉過,直視著韓覺,接住話題往下聊:“只是小打小鬧,投幾個錢試試看而已。”
投幾個錢韓覺沉著點點頭,差點想問章耀輝心里有沒有小目標,有的話是多個億。
自章耀輝上任首席執行之后,艾都半年陸續收購了幾家影視公司,有制作的,有發行的,甚至聽說最近還和某院線在談判,嘗試靜大到本瞞不住,一點也不小打小鬧。
當今影視圈,每年都有幾十家電影公司倒閉,幾家電影公司立,但最上層的九大巨頭巍然不,比九大低一點的,是十幾二十家各有所長的電影公司。再下面,就是數不清的掙扎在盈利線上的小公司。
影視行業從來不是付出和回報正相關的地方,誰也不敢說自己能穩賺不賠。在這里,就算雇傭了好的導演、好的編劇、好的演員,什麼都用上最好的,拍一部電影,用大數據算票房怎麼也不可能虧本了,實際上也依然有虧本的可能。
多年來,像艾都這樣仗著自己錢多,就氣勢洶洶想要涉足影視圈的大公司,每年都有幾個。它們野心地探出手,最后有的灰溜溜地回了回去,有的不信邪在撐,有的則徹底死在了這里。
艾都登錄影視行業,圈外不知多人在關注,看艾都到底能不能站穩腳跟。
夏原調侃韓覺,說,假如艾都影業灰頭土臉的失敗了,虧了不錢,價暴跌,章耀輝新掌舵人位置不保,這時候你頂上,幾部電影哐哐哐力挽狂瀾,終得老丈人青睞,不用再。
韓覺當時連連白眼,冷笑著說“這又不是在拍電視”,“章耀輝手段厲害的很,未必馬上出局”云云。
但心里不由浮想聯翩,糾結著到底是希艾都影業失敗好,還是不要失敗好。
“你新電影檔期定了”章耀輝問韓覺。
“定了,在九月。”韓覺回答。
暑期檔是大片的戰場,暗網勉強湊了個尾,但主要瞄準了在秋季檔發力。
發行公司是之前合作過時空旅人的那家。韓覺拍了從沒出現過的新類型電影,前途未卜,本以為要在電影節之后才能找到發行公司,但電影都沒拍完,那邊竟早早要簽下合作。所以韓覺就算想換個發行公司和艾都影業合作,在老丈人心里刷刷好,那也已經來不及了。
“那另一部呢好像還有一部是你監制的吧”章耀輝問的是網絡迷蹤那一部。
“都定了。”韓覺說。
章耀輝看起來有些可惜,他說:“那太可惜了,本來還想競爭一下發行權的。”
“可惜。”韓覺也做出可惜的表,特別真意切。
“哈哈哈,沒事,以后還有機會的。”章耀輝爽朗一笑,拍了拍韓覺的手臂。
韓覺被章耀輝的態度染,也放松地笑了笑。
不遠熱鬧了起來,原來是大牌的天王天后走完了紅毯,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了會場,引得相識的人紛紛去打招呼寒暄。
章耀輝和韓覺往邊上走了幾步,換了個地方聊天。
章耀輝問他:“片子什麼時候上映”
“七月底,現在魔都電影節首映。”
“先參賽那也不錯。”
韓覺說新電影沒報到主競賽單元,不參與評獎,而是送去了導演專業單元。
即便在逐漸向商業靠攏的電影節,仍有一片地方留給電影人的凈土,那就是導演專業單元。這是知名電影節里最純粹、最創新及探索神的一個單元。
韓覺他們把暗網投到這個單元,就類似公映前的點映,宣傳一下,先把口碑擴散開。
章耀輝跟遠的一個大佬揮手打了個招呼,語氣隨意地跟韓覺說:“小曼很早就說要看你新電影了,你到時候在展會上多照顧點。”
韓覺很自然地點了點頭:“h”一個好字差點口而出。
好你個老狐貍太險了
和章耀輝的友好會談,讓韓覺放下了警惕,差點就被套路了。
還好韓覺反應比較快,生生改:“h哈”
章耀輝遞來疑的目。
“我跟小曼已經分開很久了,還是點聯系比較好。”韓覺小心說著,同時小心翼翼觀察著章耀輝的反應。
“這樣啊,”章耀輝除了很淡的一點惋惜,臉上沒有多余的反應,“說的也是,那就沒有辦法了。”
韓覺嘆了一口氣,發揮蹩腳演技。
“你那個病現在怎麼樣了”章耀輝低了音量問道。
韓覺稍稍提起一口氣,認真說:“已經好很多了,可以說已經治愈了。”
章耀輝愣了一下,雙眼微瞇,笑了笑說:“你看,這說明分開對你的健康很有好啊。”
“”韓覺前的那口氣頓時一瀉千里。
此時會場里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大家停下了聊天,開始進場,按照名牌找自己的位置座。
前面的位置多是藝人和音樂人,章耀輝的位置在后面。
韓覺告別章耀輝之后,繼續往前走。
韓覺的位置在第二排,周圍多是幕后的音樂人提名者。他轉頭去找章依曼,在第一排,借著扭頭的機會對韓覺溫一笑,似乎在安剛才韓覺遇到章耀輝的驚嚇。
韓覺怕現場,輕輕搖了搖頭之后,移開了目。
沒過一會兒,韓覺的周圍就被人坐滿。
提名者和嘉賓全部座之后,觀眾才被一點點放進來。趁著典禮還沒開始,還需要好一會兒,已經坐下了的人,就跟邊的人聊起了天。
同樣被提名了最佳編曲的王璐就坐在韓覺的邊上。
“你怎麼跟章耀輝聊這麼久”王璐問。
“遇到了就隨便聊兩句。”韓覺說。
“我還以為你們關系不好。”王璐有些驚訝。
之前韓覺和章依曼在節目里“熱”,還跟艾都合作了英文唱片,一度被稱為艾都婿,圈子里誰都以為韓覺接下來的華夏唱片也是要跟艾都合作的。
結果沒想到我下車之后,韓覺和章依曼除了專輯里的五首歌,完全沒了往來,他的唱片最后由藍鯨發行,戴回藍鯨親兒子的頭銜,和藍鯨系的藝人合作頻繁。
韓覺擺擺手,“雖然不是特別,但也不至于到關系不好的程度”
王璐嘆:“網上一直在說你們像,剛才一看還真像。”
韓覺以為王璐要拿翁婿之類的來調侃他,沒想到王璐說:“他那神,跟你和小姜聊天的神特別像。”
章耀輝和我聊天時的神,跟我和姜綺聊天時臉上的神很像
韓覺翻了個白眼。
韓覺和姜綺聊天時是什麼心態,看過去的自己打發時間鍛煉口才惡趣味
惡趣味
韓覺愣了一下。
他那擱在上輕點著的手指,速度越發緩慢,直至最后完全停下,握了一個拳頭。
墨菲定律
韓覺深深呼了一口氣,扭頭往后看去。
不會已經被發現了吧
燈漸漸熄滅。
音樂人們停下談,場的們也按捺住了激的心。周圍一點點安靜了下來。
舞臺后方的大屏幕逐漸亮起。
是一個視頻,采訪視頻。
金曲獎圍名單出來之后,提名者們便陸續收到主辦方的邀請,接一些采訪,回答你覺得金曲獎是什麼、音樂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你覺得什麼是好音樂諸如此類的回答。
韓覺在一個月前也收到了邀請,過去回答了這些問題。
現在采訪被剪一人一句的形式,放了出來。
面對你覺得金曲獎是什麼這個問題,調為灰的屏幕里,有人回答是一個人生的里程碑,有人回答能提醒著我們有多音樂,還有人回答是養分,滋養了現在的我們
韓覺在屏幕里出現了,他撐著下,說:改變世界的證明。
王璐輕輕撞了一下韓覺,不知意思是夸說得好還是裝得好。
章依曼在屏幕里出現,閉著眼在影中拉著提琴,旁白響起清冷的聲音:是世界對忠于自我的人的嘉獎。
王璐好像也回答了,但可惜的是沒有被采用放出來。
第二個問題音樂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空氣。
心的火種。
是人生的記錄。
這個問題對韓覺來說并不陌生。
如果在他剛穿越來的第一年問他,他的回答恐怕和前差不多,“賺錢的工”。
后來他發現音樂不止能給他帶來質層面的滿足,還能作為儲存記憶的容,音樂對韓覺來說就多了一層用途“回憶的錨”,使他即便人在這個世界,也可以抓住那邊那個世界的溫暖。
直到現在,他的邊有了傻妞,有了關溢,有了小周,有了老董事長,有了宋寅夏原裴清王植,有了姜綺胡霏
他可以笑著說:它讓我擺孤獨,是我跟這個世界產生鏈接的橋梁。
后面幾個問題,韓覺再沒有出現。
視頻的最后,灰的畫面里亮起金的線條,金線條游走,勾勒,變形,最后變一個詞語和一個數字金曲、60。
燈放亮。
掌聲響起。
典禮也就開始。
現場響起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主持人的聲音:“各位士,各位先生,歡迎金曲獎提名記錄保持人,張尋”
和過去幾年的開場表演不同,今年恰逢金曲獎第六十屆,十年一慶,今年的開場表演一段長達十五分鐘的串燒,唱的是近十年的優質金曲,演唱嘉賓是金曲獎提名記錄保持者,上一代的歌神,就連韓覺都認識這人。
韓覺邊一向以大姐頭畫風示人的王璐,此時竟化小迷妹,把每一首歌都跟著唱。
現場還不止一個人這麼干。
韓覺看了看周圍,發現前后左右大部分人都在唱。
韓覺就靜靜聽著。
從這個時刻開始,韓覺在接下來的大部分時間都保持著這種安安靜靜仿佛事不關己的狀態。
雖然頒獎確實枯燥,獎項分門別類,有民謠、搖滾、說唱,甚至還有演奏類各種類型,很多獎,臺下的人肯定沒法全神貫注每一分鐘。
但韓覺這樣,王璐真沒見過。
如果不是韓覺偶爾輕聲回答了王璐的幾個問題,王璐簡直要以為姿勢換都不換一下的韓覺不幸猝死當場。
韓覺沒有初來乍到的局促和坐立難安,也沒有中場表演聽到悉歌曲的開心,更沒有后進生對山巔前輩的憧憬。
甚至就連頒獎人念他的名字,大屏幕里放他的作品,韓覺竟然也沒有張和期待。
王璐覺得韓覺這個人真是絕了。
“第六十屆金曲獎最佳作詞獎,得獎的是”臺上兩位頒獎人拿著信封互相禮讓了一會兒,最后其中一個看看臺下,最后緩緩念道:“韓覺。”
背景音樂響起。
韓覺平靜地上臺,平靜地從頒獎人手里拿過獎,平靜地說完獲獎言。
然后下臺。
就像他的獎都是代領似的。
回到位置上,韓覺依然一個姿勢也不。
時間一分分過去,獎項一個個有了歸屬。
直到開始頒發最佳歌手獎的時候,韓覺才終于變換了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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